书城灵异老李探案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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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三天的大会学习让李原觉得身上有些发懒,他强打着精神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一会儿出去逛逛,好给琪琪和玲儿买点儿礼物。刚走到卫生间的门口,门铃响了,李原打开房门,却看见马剑微笑着站在门口。

马剑那不常见的微笑让李原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什么事儿?”

马剑说:“有点事儿找你。”说着话,也没等李原回答就硬挤了进来。

李原见状,也没理他,关了门就进了卫生间。马剑一边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一边说:“你这个房间应该是给两张早餐券吧,正好我也没吃饭。”

过了一会儿,李原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边用浴巾擦着嘴边的牙膏沫一边问:“说吧,这次把我弄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马剑说:“收拾利索了吗?先吃饭吧,饿着肚子,注意力没法集中。”

一个小时之后,李原坐在了东长安街14号公安部大院里一座小楼二楼的一间接待室里。等了片刻,一个中年人从外面推门进来。马剑敬了个礼:“杜主任。”

杜主任轻描淡写地还了个礼,马剑连忙介绍:“杜主任,这就是李原。”

出乎意料的是,杜主任却对李原异常的热情,主动伸出手来:“你就是李原吗?你好你好,欢迎啊。”

李原慌忙站起来,机械地伸出手去握了握,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僵硬。

杜主任一挥手:“请坐。”马剑亲自给几个人泡了茶。杜主任随即坐在李原对面的沙发上:“怎么样?北京还习惯吗?跟你们那儿不一样吧,还是太干了。”

李原却没有跟他寒暄,而是自己切入了正题:“杜主任,您把我找来有什么事儿,能直接说吗?应该是我个人的事情吧,如果是案件什么的,我想我可能就不必来北京了。”

李原的话听起来有点生硬,杜主任却并没有太在意:“好,开门见山,那我就直说吧。”说完,他对马剑说,“那个,拿出来吧。”

马剑点点头,打开旁边一个上了锁的文件柜,拿出一个文件夹:“看看吧。”

李原翻开文件夹,刚看了第一眼就愣住了:“这怎么回事?”第一页上的照片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男性,国籍处注明了日本籍。

杜主任缓缓地说:“东宫源次郎,日本爱媛县西条市人,七十一岁,日本国会众议院议员。此次是以私人身份来中国旅行,但来的时间相当微妙。”

李原看了看杜主任:“你是说临近‘九一八’了?”

杜主任点点头:“‘九一八’八十周年,而东宫又是个著名的鹰派右翼。他的父亲,东宫道彦,抗战的时候是你们那个省城驻屯军的一个大尉,在一九四四年秋天被抗日武装击毙,现在也在那个神社里供着。而据说,东宫此行的一个重要的目的地,就是当年他老爹被击毙的地方——你们省城远郊的惊雁湖。”

李原沉吟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个事儿,一九四四年的时候,日本鬼子只能把势力龟缩到几个主要大城市里,周围则完全成了抗日武装的天下。除了共产党指挥的新四军和游击队外,还有三支比较大的,打出来的旗号是重庆国民政府旗下的忠义救国军,领头的分别是范敬斋、高云鹤和徐永良。这三个队伍最大的本事不是打鬼子,而是搞摩擦。但一九四四年九月份的时候,徐永良的队伍曾经在惊雁湖和鬼子打了一仗。据说是遭遇战,打死了七八个鬼子,其中最大的官听说是个大尉,死后还晋升一级成了少佐呢。”

杜主任遥遥地用手指点着东宫源次郎的照片说:“就是他爹,据说这次他是来祭奠他老子的。”

李原有点生气:“一个老鬼子,死了活该,有什么可祭奠的?”

杜主任摇摇头:“说是那么一说,人情味终归还是要讲点儿的,不过他这个老子死得实在有点不是时候。”

李原有点纳闷:“什么意思?”

杜主任说:“我们查了一下,当地的县志记载,东宫道彦被击毙的时间就是九月十八日。你想,在那天突然冒出一个日本人,纪念被打死在当地的日本鬼子军官,这不等于捅马蜂窝嘛。真要是事先传出来,到时候就真能有人去揍他去。也许,挨顿揍还是轻的。”

李原说:“谁让他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这个节骨眼上跑到中国来,打死他都不多。”

杜主任说:“你不能那么说,首先人家祭奠的是自己的父亲,其次人家也是以私人身份来华,不管怎么样也要保护好他的人身安全。如果说他是大张旗鼓地跑过来挑衅,我们完全有能直接不允许他入境。可现在人家的理由跟这些无关,就是儿子祭奠老子。”

李原说:“你不会是让我来保护他吧,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我是刑警,不是保镖。”

杜主任抬头看看马剑:“还真跟你说的一样,说话挺冲,但什么都能给摘下去。”

马剑也笑了:“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

李原说:“还有,明知道这样,你们也不预先警告一下,让他们别没事儿给我们找事儿。”

杜主任说:“这事儿人家也没明说,我们也是听了朋友传的信儿,所以,我们也没法警告人家怎么样。”

李原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杜主任看看他,忽然严肃了一下:“你明白什么了,别胡猜。”旋即他的脸色又恢复到刚才的平和,“其实呢,把你弄来,确实跟这件事有关,但还有另外的原因。不过你先别琢磨这个,最好能把这件事来龙去脉都弄清楚。”

李原这个时候才想起翻页来,杜主任给李原解释:“这几张纸是东宫这次来中国带的所有人的资料,这一页上的女人叫北原加奈子,三十二岁,长得很漂亮吧?她是东宫的私人秘书,但我们怀疑她还有别的身份。”

李原一愣:“什么身份?”

杜主任神色凝重:“知道最近还有个纪念日吗?”

李原的脸色也瞬间严肃起来:“‘九一一’十周年?”

杜主任点点头:“这个日子对于我们公安系统的人来说,其实远比‘九一八’要沉重得多。因为‘九一八’代表了历史,我们只需要作为一个中国人永远记住它。但‘九一一’近在眼前,它的后面有可能是成百上千条的生命。”

李原的语气有些含糊:“什么意思?”

杜主任说:“你来北京的路上不是破了个氰化物的案子吗?”

李原说:“是啊,怎么?”

杜主任说:“从日本过来的消息,可能现在有一些氰化物出现在那边黑市上,王素萱用的可能就是从那边过来的。现在北京市局和铁路公安系统正在联合追查其来源,似乎牵涉到这个北原加奈子。”

李原一愣:“她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杜主任摇摇头:“说不好,我们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向日本警察厅询问过,但是那边的效率和情报水平……。”他摇了摇头。

李原说:“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杜主任说:“我们从来都只能靠自己。”

李原有点狐疑:“这个事儿,你们不会又有什么瞒着我的吧。”

杜主任说:“这个事情没什么可瞒的,我们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东宫源次郎万一到中国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可是严重的外交事件。”

李原说:“没通知日本警方这个事儿?”

杜主任摇摇头:“通知了,但没有真凭实据,而且东宫是日本著名的政治人物,根本不会拿什么警察厅当盘菜。”

李原摸着后脑勺说:“你这话,我可真不懂了。”

杜主任说:“说白了吧,这个北原加奈子是东宫的情妇,谁能动得了她?”

李原大吃一惊:“她,是他的……情妇?开什么玩笑。”

杜主任说:“我说不是,那才是开玩笑呢,这个事情是日本方面正式通知我们的。我们通知日本方面,北原加奈子有可能是恐怖分子,要求他们立即采取措施。你知道日本人怎么说的吗?人家很诚恳地说,感谢中国同行的提醒,但实在对不起,北原加奈子是东宫源次郎的情妇兼秘书,而东宫源次郎与法务大臣的关系很好。在现在这样一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实在无能为力。同时,也希望中国同行们尽可能提供相关情报和证据,以方便我们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逮捕她。”

李原长出一口气:“哎哟我的天哪,这帮子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杜主任说:“他们没有证据,我们更没有证据了。跟你这么说吧,日本方面,现在是什么也指望不上,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李原直皱眉:“这种事儿……那不是又要把战场摆到我们那儿了吗?”

杜主任摆摆手:“不一定会大打出手,只要能安安静静把这位爷给送走就完了。”

李原有点诧异:“怎么?不打算逮捕这个北原?”

杜主任说:“不打算,她的主要活动轨迹都在日本,中国一次都没来过,所以我们也不可能抓住她什么把柄。这次来,老实便罢,如果不老实,我们马上就会采取非常手段。当然,对付这个女人,并不是你主要的事情,马剑会把这件事料理得很好的。”

李原不客气地说:“那你找我来干嘛?”

杜主任说:“别着急,我得把这件事情整个跟你说一遍,你才能明白。”

李原又翻了一页,又是一个年轻的男性。杜主任说:“畑中久助,三十一岁,原来也是警察,后来辞了公职跟着东宫,保镖兼司机。”

李原说:“这个人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杜主任说:“说不好,反正日本方面告诉我们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李原说:“他跟那个北原什么子都是什么时候到东宫身边的。”

杜主任说:“让你说着了,他跟北原加奈子是前后脚到的东宫身边。说起来都是2008年,他是六月份去的,北原加奈子是十月份去的。”

李原说:“这个北原加奈子才跟了东宫不到三年吗?”

杜主任点点头:“对,不怎么长。”

李原沉吟了一下:“这么短时间,就能搞到一起去,这俩人也太自来熟了点儿。这个北原加奈子和畑中之间的关系调查过了吗?”

杜主任摇摇头:“据日本警察厅说,没什么关联。北原加奈子是北海道人,认识东宫之后才到东京。这个畑中是大阪人,一直在东京的杉并区当派出所的值班警察。”

李原说:“这个畑中还有什么特点吗?”

杜主任说:“据说枪法特别好,空手道和剑道也都不错。”

李原说:“要这么看来,他倒更像个恐怖分子。”

杜主任说:“恐怖分子可都没写在脸上,而且这个畑中家里有老婆孩子,让他抛家舍业干革命,他真干不了。”

李原说:“这么说,这个人是清白的了?”

杜主任说:“我可没这么说,清白不清白,要调查了才知道。”

李原想了想:“还有件事,这个畑中是保镖的话,那咱们的安保工作……。”

杜主任摇摇头:“跟他无关,中国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委之以外人。”

李原又翻了一页,又是个女人,看了看名字叫“南理惠”,四十二岁,是个记者。他又不明白了:“这个东宫来就来呗,还带什么记者。”

杜主任说:“这是日本的一个周刊记者,说是要对东宫的行程做一个系列报道。”

李原用手戳着这页纸:“看来就是做戏。”

杜主任说:“做戏也得做,这些国家不都这样嘛。既然不知道谁干得好,那就找个耍得好的呗。而且,你知道,日本马上要换首相了。现在不管什么阿猫阿狗的全冒出来了,耍什么把式的都有,这算什么。对了,这个东宫源次郎有个外号,叫‘平成的宇垣一成’。”

李原糊涂了:“什么意思?”

杜主任说:“平成是现在的日本年号,宇垣一成是个日本的老牌政客了,从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从六十多岁到八十多岁,几次靠近首相宝座,就是坐不上去。日本人一提起他,就想起这件事。这个东宫也差不多,绕着那个座位打转转,只有流口水的份儿。日本人管他叫‘平成的宇垣一成’,就是这个意思。”

李原说:“简直是猴子戏……那这个南理惠有没有可能和北原加奈子……。”

杜主任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可能性不大,据说她是个资深采访记者了,跟东宫之间的交情也有十多年了。结过婚,又离了婚,单亲妈妈,有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哦,对了,跟那个韩明艳的情况差不多。”

李原不知道杜主任为什么忽然提起韩明艳来,他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连忙又翻了一页。这一页上的人叫“西园寺肇”,三十七岁,是个摄影记者,似乎是南理惠的同事。杜主任对他的情况倒没有说什么,李原再翻过去,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介绍。李原觉得很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杜主任说:“东宫文介,东宫源次郎的上门女婿,现在正在替源次郎打理家族的生意,这次是作为翻译随行的,四十七岁,日籍华人,原名薛文杰,想起来了吗?”

李原忽然张大嘴巴:“啊,是他?”

杜主任点了点头:“就是他。”

杜主任看着沉思的李原:“明白我们为什么单单找你了吗?”

李原好像刚刚回过神来:“啊,您说什么?”

杜主任笑笑:“这个薛文杰对东宫源次郎那些政治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和源次郎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太好,但听说他极力说服东宫源次郎带他来中国。其实,东宫源次郎的事情好办,但这个薛文杰,说老实话,我们心里不是太有底,说明白点儿吧,就是不太清楚他这次回来想干什么。对于我们来说,有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摆在面前,据说这个薛文杰和加奈子之间的关系也非同寻常,但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不是那种男女关系,而极有可能是同伙。我们曾经向你们的省厅和市局了解过薛文杰当初的一些情况,最使我们感到震惊的是你和薛文杰之间的事情。说真的,当我们听见你们这几个人当年那点儿故事的时候,都有点傻眼。我们不觉得对廖有为、顾馨蕊,以及你们孙局这些人会有什么问题。只有你,李原,我们分析之后认为,你对薛文杰造成的心理冲击太强烈了。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对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或许那些记忆已经全部淡去了,这样当然再好不过了,但或许,他一直都恨着你。”

李原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二十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