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半晌，他又问，“你坐火车想去哪？”
“D市。”
“去那做什么？”
“我从小被父母抛弃了，现在有可能找到了亲生父母亲。”
他冷笑，一脸的愤世嫉俗，“找他们做什么？他们现在有钱了？发大财了？还是得了绝症，想最后见你一面？”
“我就是想看看……生我的妈妈长什么样，”她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掉下来，“我就是想问问我妈妈，她为什么把我丢掉，为什么不要我……”
“……”
列车广播通知火车马上到站了，是个小站，过了这站，就到了D市，蔡小华往里面走，男孩突然拉住她，“你快下车！从这里下车！”
“不行，我还没到呢！”
“你快下车！”
“你们做什么呢？”门口的一名乘警呵斥完，突然愣愣的看了看男孩，低下头打开手机，“……没错，就是他！”
“你们都让开！”男孩大声喊着，伸手嘞过蔡小华的脖子，掏出一把尖刀，抵在她脖颈上。
小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知道肯定是遇上危险了。
一名乘警试图稳住他，“你先不要激动，先下车好吗？火车就要开了……”
“我要炸火车！”男孩面目狰狞的敞开衣襟，他显然早有准备，腰间绑了不少雷管。
列车广播提示，火车遇上突发事件要在这个站停靠半个小时，请大家谅解。
很快，外面就来了不少警察，一个便衣女警走过来，对惊慌失措的小男孩说，“你先下来，我们谈一谈。”
男孩尖叫着，“我不谈！你们都要抓我！你们都要抓我！”
小华下意识的朝着那些警察看，看到那个女警，她突然瞪大眼睛，对方也一脸惊讶。
乔美玲。
乔美玲也认出了蔡小华，但仍是对男孩说，“你就算不想你的父母，你不想想你哥哥吗？他知道你的事情之后差点跪下来求我们，一直说你只是个孩子！他辍学打工为了让你上学，他才比你大一岁但看起来有多老！你既然触犯了法律就不应该做无谓的抵抗，争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往前走，男孩连连后退，握着刀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小华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忍不住问，“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是我让你走你不走的！”
“我怎么想的到你是要杀我……”小华一边想一边说，“我认识个朋友，她也有个弟弟，打架把人家砍坏了，判了刑，父母都不管……她就管着她弟弟，去夜总会坐台……后来她弟弟出来了，也找了个不错的工作，现在……现在还结婚了……”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
“我刚刚嘛，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反正她觉得自己横竖也是死了，干脆说，“你最多十七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卖身呢……你看我现在像吗？我进去了好几次，都是被我养父花钱保出来，他就是被我活活气死的，你看我现在像这种人吗？”
“你……”他显然听进去了一点，“我不信。”
乔美玲趁他不注意，慢慢的走到近前。
“有什么不信的？”她把他的另一只本来摸着雷管的手拉到胸口，“我才二十二，你摸摸，二十出头的女人有这么大的吗？”
男孩在这方面还很纯情，被她这一下弄得分了心，脸顿时红了，乔美玲抓住机会，快速的把他两只手扭到背后，戴上了手铐。
“你害我！”男孩挣扎起来，看着小华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你竟然害我！我刚刚让你下车就是不想你一起死，你居然害我！”
……
火车继续开动，小华坐在吸烟区的地上，发呆。
有人看着她指指点点的，她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人活着真烦恼啊，没有一刻是安安静静的。
她找了张纸巾擦一擦脖子上的血，有人按住了她的手。
是刚刚帮她接骨的人。
“我还没做自我介绍，”他把自己的箱子打开，里面有各种器具，他熟练地帮她把脖子上的伤口包扎好，说，“我叫谢文涵，你呢？”
“我叫蔡小华。”小华说，“对了，你也在D市下车吗？那就是终点站了。”
“是啊，”他笑着说，“我去帮朋友的妻子动个小手术。”
“那你认得第一医院吗？”
“认得啊，我就是去那。”他笑着说，“看来你也是要去那，我朋友来接我，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那真谢谢你了。”
这天，韩计又请假了，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去喝酒。
喝到半夜回家，作为一个单身汉，他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去单位混时间，然后下班出去玩，出去喝酒，找女人，一般晚了就不回家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走到楼下，往上看，已经没了那抹熟悉的灯光。
他猛然想起，他已经恢复单身了。
摇摇头开始自嘲，当然了，今晚不就是因为恢复单身才去玩的嘛。
回到家，一片黑暗。
她带走了所有之前没有的东西，整个房间还是从前那样，什么都没动，什么都没移位。
他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回卧室，拿着手机又拨通了她的号码。
忙音之后，提示正忙。
他想，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她离开的方式，让他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餐厅里没有夜宵，房间里也没有人留着灯，更没有人在他的书房拿电脑偷偷看无聊的网站，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那么冷清，其实这一切原本就都没有。
黑暗中，座机一直闪着红灯，摁下留言键，是个欢快的女声，“小华吗？你去哪了？我画出来啦，第一个给你看，我朋友们都说效果特别好，还是你的照片好嘛，哈哈，记得回电话啊……”
照片。
是的，他还有张照片来着。
打开台灯，打开钱夹，照片上的两个人还陶醉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他从没注意过，她脸上，还有过如此动人的神情……
第二通留言响起：韩计吗？我是若溪，我回国了，有件重要事情想见你，麻烦给我回个电话……
此时的蔡小华，刚刚吃过一顿“团圆饭”，抛弃孩子的女人姓佟，她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大一点的已经二十岁，小一点的十七岁，小华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只是她突然很怜悯她。
她一直昏迷着，是她的儿女和丈夫招待她，小华从他们的话中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下午就去做了配型，结果要过几天才知道，至于亲子鉴定，那个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