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也在忙着。
除了准备出国审核考试,我还意识到应该攒点钱。
于是我开始做家教。
小语种的一个优势就是家教供不应求(至少当时是这样),而且价钱你说多少是多少。
有一回我看来人衣着不错,张嘴就要100块钱一小时(作为参照:当时我们市英语系的家教20块钱一小时就算高价了)。
结果人家价都没讲就同意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老师出去讲课也就是这个价钱。
由于生意太好做,我也懒得到处找客户,就去给学生会打工。
当时学生会在几个校区搞了二外培训班,在高年级本科生里找老师。
小时工资少一点,但课时多,一个月算下来快赶上我爸的工资了。
我跟学生会的头头关系一般,只好老老实实参加试讲选拔。
那节课我是这么开头的:“在座的有会德语的吗?没有就好办了。”
然后不管对的错的,口若悬河。
我当场就被录取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是当家教还是讲课,不光是挣钱手段,对我的德语水平也很有帮助。
自从第一节课当着一百多学生的面把“汉莎航空”拼错了之后,大学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认真背单词。
在忙的人中间,老崔属于忙得最痛苦的一种,因为当时他在复习政治。
老崔说,考研这一关难就难在政治课。
法律倒是不难——虽说没接触过,但它本质上就是讲理啊。
有理就有逻辑可循,有理可循就记得住。
政治这玩意儿你跟谁讲理去?
所以每次看几页就睡,自己都控制不了。
这就不奇怪,为什么转过年头来的一月,老崔从考场回来唉声叹气地说:算了,我还是出国吧。
其实还没过年的时候老崔就意识到考研前景暗淡,证据就是他开始心疼房租了。
不久他就跟老板商定:后者搬进去,分摊房租。
于是两人的同居岁月开始了。
老板搬出去那天很多人送行,异口同声的祝他早得贵子。
当时为了庆祝老崔和老板的姘居,我们还特别组织了一次联机活动,长期缺勤的虎子和2B也来了。
“2B不去跟你女朋友学习了?”
“她哪管得了我??!”2B不屑一顾。
我们哈哈一笑——谁都知道蓓蓓同学实习去了。
那天我们一起去攻克了3BB任务。
说到第五幕就不能不提三个野蛮人。
一般来说,第一次打3BB的人都会受点惊吓。
我们也不例外。
夸司令对我们说,哈洛加斯并不像看起来这么无能——老子祖上也N B过。
然后说三个古代N B要跟我们谈谈。
我们一开始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第五幕的任务奖励是几个攒在一块儿的,要免费提供雇佣兵了。
后来挨揍了才猜到,夸司令跟他们的关系大概类似于气宗和剑宗。
这也没什么,派系嘛,哪里都有。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挨揍的是我们?
那天我们走过远古通道来到亚瑞特山顶,三尊裸男雕塑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们在雕像上摸来抹去,也没有对话出现。
“这几个变态怎么不说话?”
老板自言自语地翻看圆圈中间的那本书。
然后三个变态就真说话了。
说的是“灰——”。
伴随着跳击命中的声音。
这个跳击的家伙银盔银甲,手持一柄宣花大斧,整个一程咬金。
他的三板斧倒是不可怕,怕就怕丫没事就跳——几乎百分之百命中。
另一位好汉手持红盔红甲,手持一把长剑,玩的是旋风斩,转圈的优美程度堪比安禄山。
第三位好汉赤膊上阵,两把飞戟玩得出神入化,简直是典韦再世。
实事求是地说,噩梦以后的3BB才可怕,普通难度里,只是一开始吓人而已。
我们从措手不及到沉着应战也没多长时间。
我开始放陷阱,然后和虎子一起上去跟他们死磕。
老板祭出法宝,满屏幕锤子乱转。
2B没带着骷髅来,但诅咒还是能帮上忙的。
银川那天也抽空赶来,用女巫一会儿暴风雪一会儿陨石地用了不少气象武器。
老崔也装模作样的带着两条狗进来凑热闹。
就在我们即将有惊无险的把这仨露阴癖打死的时候,队伍里一些贪生怕死的人令这次任务的难度大大增加。
2B的血快没了,就自作聪明的开门回去买药。
三个野蛮人一下子元神归位,不见了。
“打完了?掉什么东西了?”2B回来后问。
“掉你个G8!这个任务不能回村!!”
第二次我们买足了红药水,开打。
这回人人都很敬业,死战不退,打死了程咬金和安禄山,典韦也快了。
这时,两位特敬业的烈士,无能和老板,死了还不甘心,在村里要求重返前线:“开个门。”
然后就有脑子不挂弦的人点了蓝卷轴。
那个人不幸是我。
第三回开搞之前我们互相提醒了很多次。
“别开门!谁开门干死谁!!”
由于我们那天坐得很分散,因此整个网吧的人都被我们喊愣了。
一会儿网管过来了:你们丢东西了?找着了没?快点吧,有人还要出去上厕所。
我压根忘了后来我们是怎么打死古代人的。
我只记得干掉三个孙子之后,感觉很爽。
一百四十万的经验值啊,级别低的够升好几级的了。
后来在地狱,我们闲着没事想冲90级的时候又想故伎重演,于是来骚扰这三位仁兄。
结果被打得晚上路过广场看到那里的雕塑就打哆嗦。
后来学会退出刷抗性才轻松了一点。
大四那年冬天还有这么一件事值得一提。
有一天老板忽然打电话把我从家里叫出来,说有急事。
我到了学校门口就被他拽上出租车。
我发现车里还有老崔和高妍。
“你们要私奔啊还是怎么着?”
老板说,有人把我们手机骗了,现在去找那个混蛋。
事情是这样的。
老崔跟老板过了几天日子之后觉得花费还是太高,忽然拍脑袋决定要在周末把房子租出去,你爱叫人打牌打炮都行,两天收200。
广告贴出去立刻有了回应。
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来看房,表示满意,然后宾主双方为了庆祝买卖成功一起去网吧上网。
中途那人说要打个电话,老板就把手机借给了他,然后自己去上厕所了。
那人一会儿回来,跟老崔说老板的手机欠费打不通,老崔就把自己的手机也借给了他。
那个人再次出去,再也没回来。
“哈哈哈哈——”车回荡着爽朗的笑声,我的,还有司机的。
“你笑个G8。”老崔说,“谁还不上回当。”
然后给我们讲了他听来的一个事。
某湖北老板,自以为精明可比九头鸟。
有一回碰到一个河南客户,张嘴就要订购1万台最好的电脑。
先交货20台,30%的定金当场付,货到一星期再敲定剩下的。
定金在手,湖北老板美滋滋地等了一星期,结果对方来电:机器都有问题,你来给看一下吧。
于是该老板坐火车去了郑州,一下车就看见有人举着大牌子接站。
“这回肯定不是骗局。”湖北老板放心了。
接站的小伙子很热情,说已经订好了酒店房间,现在要打电话确认一下。
然后就开始摸兜:哎呦,手机没带,能不能……
湖北老板当场掏出手机给了他,然后看着丫一边做找信号状消失在人海中。
从此这笔生意和手机一样,都没了回音……
“没想到啊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被你们这儿的人给骗了。”老崔恨恨地说。
司机听得开车左右乱晃,引来喇叭声无数。
“那小子叫什么?”
“不知道。”
“哪里人?”
“不知道。”
“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
“你MB你们往外租房子也不问点啥?”
“你是交现金还是农行的卡?”
“那你怎么找到他的?”
老板开始夸奖自己的聪明才智:凭借以前聊网友的经验,丫扮成人妖,ID是“找有手机的帅哥”,在聊天室勾人无数。
最终确定一个嫌疑最大,几经挑逗,终于约定在XX大学门口的网吧见面。
这就是为什么带着高妍——当诱饵用的。
我听完了有砸车窗玻璃的冲动。
司机差点撞到绿化带上。
那天我们当然没有找到嫌疑犯——那个地方的规模堪比一个大学城,里面网吧有200多个,我们巡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人。
“G8,看来是找不着了……”
“来也来了,不如……”
于是我们仨二话不说坐下开始玩暗黑。
看着高妍一脸郁闷,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孤身一人。
当时我们正打到讨伐巴尔的任务。
本来世界之石要塞有重兵守卫,但敌不过老崔和老板满腔斗志,我们一会儿功夫就打通了三层。最后一层也不过有些牛头稍微有点战斗力。
那些自爆怪物的厉害我们要到噩梦才能体会到。
我们来到巴尔的王座前,心潮澎湃。
我们当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今晚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网吧。
我们只是想着:五幕的奋战,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孙子长什么样呢?
听说是大菠萝的哥哥,应该也是大尾巴狼的造型吧?
正讨论着,老板忽然喊道:我x,巴尔!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见大菠萝还要开几个下水道盖子呢,巴尔这么礼贤下士,迎到门口来了?
一看,还是真的。
四条螃蟹腿,牛角,浑身触手,活像《星河战队》里的虫族——猥琐到这个程度,铁定是大BOSS。
激动的同时,我们也为他们三兄弟的亲属——尤其是他爸——感到悲哀。
老墨长得像个海洋生物,大菠萝是爬行动物,巴尔无疑是个节肢动物。
你说这是一个爹播的种,打死我也不信。
我们当时还讨论,如果有暗黑3的话,应该把这哥仨的老爹也搬出来。
丫要是出现,别的细节咱不知道,一个绿油油的脑袋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明白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开打。
什么暴风雪,陨石,地震,锤子,闪电,一股脑往丫脑袋上扔。
肉搏系的直接冲到身边,往死里打。
十几秒之后老板绝望地说:“我x,丫一滴血都没少!”
听到的人都打个哆嗦:免疫好说,我可以用别的技能打你。
你会开无敌,那就没辙了。
就在我们琢磨是不是要回去练级的时候,巴尔哈哈大笑。
老崔忽然明白了:还不到打的时候。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直接跑到巴尔的身边,又揪胡子又扇耳光的,说:是不是有机关没打开?
话音刚落,一个光球落地,第一幕里的老妖小妖们出现了。
老崔吓得赶紧跑了回来。
暗黑背景资料里说,巴尔是来自东方的一位邪神。
我觉得靠谱,丫八成还来过中国。
这孙子脸画得像曹操一样,行事叵测也像曹操 。
手下一波一波地被灭,他老人家一个劲的大笑,好像自己在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一样。
跟曹操不同的是,巴尔似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禁卫部队的组成看出来。
这些怪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我们的老熟人。
第一幕的老怪小怪,第二幕的解答者,第三幕的议员,第四幕的邪魔之王。
我们亲切地一边打一边惊喜地说:你又来找抽了!
“这些败军之将也敢拉出来丢人,看来此人大势已去。”我说。
话音刚落,一波恐龙被扔了出来。
古难记录者们露面不到两秒,我就听到了惨叫:我x,快跑!
然后我也被撞得满脑袋星星,挂了。
这些恐龙不管哪个难度都令人头疼。
快速,伤害高,还会眩晕。
除了利用速度和地形把他们分开各个击破,很难硬碰硬地解决掉。
不过总结出这个战术需要时间和生命。
老崔地利用蓝卷轴在毁灭的王座入口处往返多次后,我们终于把恐龙们各个击破。
我们擦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的去看巴尔还有什么特种部队。
结果巴尔回身走进卧室。
我们激动万分: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巴尔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墨索里尼。
辈份高,架子大,技能花哨,真打起来就完了,跟3BB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传送,衰老,诅咒,火焰新星,冰冷冲击,燃烧法力,腐烂的树枝,分身术,看的人头晕眼花,真正实用的没几个。
我们第一次打就发现了这一点,因为打了半天连无能都没死。
这时候巴尔可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开始放冰冷冲击波。
这个东西是有点烦人,击退,冰冻,伤害很高,冲在前面的老崔挂了。
其他人赶紧跑到墙角避避风头。
“这孙子没什么了不起,再上。”老崔回来还是一腔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然后我们发现对面来了两个巴尔。
“真假巴尔?打哪个?”我开始觉得头疼。
毕竟巴尔也是2万多的血量,他要是多分身几次累也把我们累死了。
接下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可喜的迹象——巴尔的分身防御不高,血掉得快。
同时也有一个不好的迹象——这个分身的攻击好像比真身还高。
刚回来不久的烈士们又挂了。
不过这也是强弩之末,一共不到20分钟,巴尔就在我们的打击下哀嚎着颓然倒地。
说实在的,打死巴尔的成就感根本比不上大菠萝。
但巴尔这人还比较厚道,掉了一地黄金和绿色装备。
泰瑞尔再次在一切都安全了之后姗姗来迟,向我们表示祝贺。
“滚!”正在抢装备的我们压根没兴趣理他。
那天打死巴尔之后,老板又开始心疼自己的手机,无心玩游戏,又聊天去了。
老崔举目四望,发现高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