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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隐形的守护者

“上车!”江棋对着车后座努努嘴。

田木摇摇头,她今天想步行回家,再说,如果告诉他自己搬家了,他一定会没完没了的问为什么的,有的时候他就像个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上课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积极好学过。

江棋一手扶着车把,推着车向前走,一只手抓住田木的手把她拉了回来,“坐啊!”

田木没站稳,被江棋一拉,顺势一下跌进他的怀里。江棋被这意外搞得心儿怦怦跳个不停,脸颊甚至泛起一丝红晕,这与他的校园一霸的风格很不搭。

田木脚下微微挪动了一下,站稳后赶紧离开了江棋的怀抱。

江棋刚准备低下头说些什么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实际上只是他一个人觉得尴尬而已。可是在开口前,他看见了田木脸颊上的伤痕。田木的皮肤泛着健康的金色,虽然身体瘦弱,新陈代谢倒是很不错,伤疤和淤青都恢复的很好,很少看到之前的痕迹,但是因为总添新伤,所以感觉好像脸上总有好不了的伤似的。

江棋很想问问,但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况且他知道,即使说了也不会得到回答的。

他伸出手,慢慢靠近田木脸上的伤,在即将触到的时候又把手缩了回来,她……会痛吧?

江棋推着自行车,转身,朝和田木相反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一行泪毫无预兆的流出他的眼眶。他和别人打架,被别人用皮带抽到身上,被板砖拍到脑袋,这一切都不曾让他觉得痛过,可是看到田木身上的伤时,他竟然感到彻骨的痛,揪心的痛,这个痛来的莫名其妙。

步行四十分钟后,田木到了家。很奇怪的,走了这么久,她竟然没有觉得累。

打开大门,屋里一片漆黑,本来这个屋子的采光就不好,加上时间已经不早了。田木按下了墙上的按钮,打开了灯。

原本在黑暗中蜷在角落的母亲,一下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连忙伸手捂住了眼睛。田木叹了口气,从舅舅送来的一堆食物中拿出一盒泡面,打开倒入开水后又重新盖上。田木把泡面送到母亲面前,起身走出了八平米,还顺手关掉了灯。

八平米外面有一个露天的社区健身区,有些残旧的健身器材,大多数经雨水浇淋已经生锈无法正常工作,所幸两个秋千倒还是可以荡的起来,田木走过去坐了上去。

她把脚踏在地上,想使劲的蹬一下使自己摆动起来,结果这才发现,她的两条腿已经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到麻木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田木丧气的抬头看着天空,已经隐约有些星星的踪迹,她伸出手向天空探去,然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是啊,整个人都被黑暗包裹着不是吗?只是追求那么一点点光明也那么难吗?

突然田木觉得自己离那片虚无的星光近了一点,是幻觉吗?还没来得及做何反应,她又觉得自己离它们越来越远了……又近了,又远了,又近了,又远了……

几个来回后,田木才发现自己的秋千荡了起来,难不成这个秋千是通电自动的?田木不解的回头看了眼身后,一个黑影从他身后缓缓走到了她身边的另一个秋千上。

“常炎?”田木疑惑的瞪大了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常炎笑了笑,没有说话。

田木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你家住在这附近吗?”现在田木有点可以理解每每自己不搭理江棋时,江棋的焦虑是由何而来的了,这种吐出一句话却没人应答的感受还真不怎么好。

常炎摇摇头,“其实……我今天跟踪你来着呢。”

“跟踪?”田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常炎想问田木今天白天迟到的事情,但他知道这跟她身上时不时出现的伤痕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所以就没那么容易解释清楚了。况且,就算她肯说,他都不确定自己有勇气去听。常炎又想问她和江棋之间的关系,但是也没有问出口,大家都在传他们两个在好,看上去也确实像那么一回事,他似乎也没做好亲耳听见田木承认的准备,所以那句话的下半句就变成了,“你准备报考哪所学校?”

对于初三的学生来说,这是最好最自然的话题不是吗?

“……嗯?”田木猛地转过头来,盯紧常炎,她刚刚神游了。

田木这么一盯倒是看得常炎头皮发紧,浑身不自然,“你想好上什么学校了吗?”

“不是我想上什么学校就可以上的……”田木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运气很背的孩子,就比如她想要一个温柔的父亲,可是呢,她却有一个世界上最粗暴的父亲,而且他的粗暴总是来得毫无理由。

“你的成绩很好啊,只要你努力的话,进省重点应该不成问题。”常炎抬头看着漫天的星光,觉得它们又遥远又渺小。就像身边的田木一样,他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很缺乏真实感的女孩子,就像现在吧,即使她就坐在你的身边,即使她正在跟你说话,你还是感觉不到她似的。常炎曾经很无赖的幻想过,如果,我把她抱在怀里,还会这样吗?就像今天放学时看见她被江棋抱在怀里那样。常炎目睹了整个过程,他也知道那只是个意外,可是是不是意外都不重要,那就是个拥抱……

“不知道……”田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不见自己的明天……”

田木的这句话将常炎的心撞击的几乎内出血,只是下一秒,他强做笑颜,“如果你看得见你的明天的话,你不成算命大仙了,田大仙?谁又看得见呢?”

“是啊,谁又看得见呢?”田木重复了一遍常炎的话,“回去吧,不早了,还得做作业呢!”然后她从秋千上站起来,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常炎仍旧坐在那里,很久很久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有一个数学测验,第二三节课连在一起。

就在第二节课快结束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大家都在专心致志的做试题,没有人注意到他,老师也在讲台上批今天才交上来的昨天布置的家庭作业,她也没有发现。

那个人在教室门口站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忍不住大吼了一声,“田木,你个贱丫头,给老子死出来!!”

这一吼如同一个响雷丢进了教室的中央。

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笔,瞠目结舌的朝教室外面望去,老师也是楞楞的站了起来,“这位……这位先生,你是?”

男人没有回答老师,继续朝教室里一遍一遍的搜索着田木的身影。

田木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她的脸上没有别的同学的惊慌,看惯了这种场面,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她又看了眼桌面上还有半页空白的试卷,悠悠的放下了手里抓着的笔,一层细密的汗水浸湿了她的手心,笔握在手里滑腻不已。

男人这回看见了田木,他再次不耐烦的扯开嗓子吼道,“快点死出来!!”恨不得马上闯进去把她揪出来。

大家惊讶门外的粗暴的男子,其实只是个一米六几的有着瘦弱身板的男人。想象中似乎只有那种虎背熊腰的男人才会是发出那种吼声的人。

田木没有过多的犹豫,她把笔放回文具盒折好试卷后向门外走去。没走出去几步,就被身后一个人猛地拉住了手臂。田木回头,是常炎,她的余光扫到一脸愤怒注视着这一切的小月。

田木对常炎小声说道,“是我爸。”然后等待着他松开自己的手,可是他没有,常炎紧锁着眉,更加用力的握住田木的手腕。

“你听不懂我说话啊?你妈X要我进去拖你出来啊?”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田木不会跟你出去!”常炎索性把田木推到自己身后,挺直了身板和男人对视着。

“你妈X,找抽啊?”男人终于闯进了教室。

老师见势不妙,赶紧隔在男人和常炎之间,“你回座位,老师会陪田木一起出去,你不要担心!”

“可是……”常炎还想说些什么,田木从他身后走出来,对着老师和常炎说道,“行了,我没事,你们继续考试吧!”

田木跟着男人走出了教室,常炎赶紧要跟出去,被老师一把拦住。现在的孩子发育的早,老师渐渐不敌常炎的蛮力,眼见他就要冲出去了,担心发生什么状况的老师赶紧朝几个男同学招招手,大家纷纷涌过来,这才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这下大家都没有心思考试了,老师出教室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对父女,回到教室后无力的对大家挥挥手,“考试取消,大家自习吧!”

小月回过头,深刻的看了眼趴在桌面上,为自己没能阻止田木被带走而懊悔不已,双手握拳,用力的砸上雪白的墙面的常炎。

下课后,同学们三五成派的聚在一起谈论刚刚发生的一切。

“呀,刚刚那个看上去像个暴力狂兼变态的男人就是田木的爸爸吗?”一个女孩子捂着嘴一脸恐惧的说,“她真可怜!”

“这么说,她身上出现的伤是他打的吗?”

“难道田木不是他亲生的……”一个人提出疑问。

“肯定不是亲生的,不然谁舍得动手啊,现在都是一家一个!”一个人接口接的自然地要命。

小月也凑了过去,“看她那酸溜溜的模样,肯定家境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个这么变态的老爸,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个田木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爸爸那么凶都一点不害怕,要是我早就吓得哭昏过去了。”小月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朝常炎看过去,正好撞见他甩过来的凌厉的眼光,她干咳一声,别过头去。

田木父亲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拖出学校大门,“你妈死到哪边去了?”

田木不说话,任由他拖着走。

父亲突然停下来,他松开田木的衣襟,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拍过去,田木被抽得跌出两米远。她摸了下嘴角,一丝殷红赫然出现在手心。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父亲!”虽然过了十五年这样的日子,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之前念在他没有在自己还在母亲肚中时就对自己狠下毒手而心存一丝的“感激”,现在,连这丝“感激”也消失殆尽了。

男人显然被这句话激到了,他更加凶猛的朝田木扑过来。田木没有逃跑的意思,她已经准备好今天被他好好修理一顿了,然后,她就连他的生育之恩都还清了。

可是,男人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触到田木,她的双脚就临空了,一个人牵着她的手拼了命的跑了起来。田木在奔波中看见了握着自己一只手奔跑的人的背影,光线从前方射来,透过那人的身影散落的投射在田木的脸上,一时间恍惚的不知所以。

渐渐,男人在身后的叫嚣声消失了,田木和那个带着她跑的男孩子停下了脚步。

男孩子来不及调整呼吸,就慌张的转过脸来,迫不及待的问,“你还……你……还好吧?”气腔使得他的话断断续续。

田木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玩儿命似的呼吸着,好不容易缓和后才直起腰来,“江棋?”

“你没事吧?”江棋对田木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相当的不满,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愠色,又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田木点点头,“可是你怎么……”

江棋抓抓脑袋,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仿佛带着她逃跑是件很丢脸的事情,“说真的,其实那种身手的老男人,我一分钟内就能把他放倒,只是……他看上去是你的……该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拉着你跑了……”

田木的嘴角颤了几颤,她慢慢走近江棋,双手抓住他襟前的衣服,缓缓的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失声痛哭了起来。

被田木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的江棋,像被警察活捉的罪犯一样,将手伸过头顶,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田木在自己怀里不断的颤抖,没过多久,他感觉到她的泪渗透了自己的棉质T-shirt,一股湿热流过了他的胸膛。

“送我回家吧!”哭够了的田木,抹了把眼睛,对江棋露出一抹干涩的笑。

江棋被田木的话怔住了,“你疯了吗?这样你还要回家……”他一脸看见受虐狂的表情。

田木这下笑开了,“笨蛋!”她宠溺的用手指戳了一下江棋的脑袋,“我和我妈搬出来了。”

等江棋把田木送回家的时候,她脸上被父亲抽了一巴掌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在她迈进家门的一瞬,江棋拉住她,然后一只手缓缓的抚了上去,“痛吗?”

田木不想看见江棋脸上露出的伤心的神色,她故作轻松的说道,“比起以前的,这算轻的了……”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说出来后,江棋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江棋咬着唇,咽下了想说的话,转身离开了。

走进屋子,田木看见舅舅也在,他正和母亲谈着找父亲离婚的的事情。

舅舅看见田木回来了,赶紧喊道,“田木过来,舅舅给你买了零食……”话说了一半,他看到了田木脸上的伤,他这才想起来什么,抬腕看了眼手表,“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还有,你脸上的伤是……”

田木想转移舅舅的注意力,“给我买吃的了吗?在哪儿呢?”说完走到桌边,背向舅舅和妈妈不断的翻着他带来的一大包零食,却始终没拿起具体的一样吃,只是毫无意义的不断的翻着。还好刚刚和江棋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哭过了,她不想在母亲面前落泪,她不想让别人认为她软弱,她不想被任何人保护,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保护她,除了她自己。田木突然意识到,可是自己刚刚明明在江棋面前哭了……

舅舅咬了咬牙,“该死,那家伙竟然找到学校了!”他转向姐姐,“我会想办法在这个星期内帮你解决掉离婚的事情。这段时间,你和田木都别出去了,免得那个混蛋又伤害你们!公司和学校那里我去帮你们请假,不要担心,我会帮你们解决一切的。”说完,舅舅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