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一家子往庙门口挤去,人太多了,她把小小子塞进他怀里抱着,自己则拎着大丫头走在前头。
这里的传统,说是菩萨寿诞的这天吃庙里的菩萨饭能保一家大小一生平安。他是不信的,可她坚持每年吃一顿菩萨饭。
不为我们,却为儿女——这是她的坚持,他曾嗤之以鼻。
然自打传出八爷被圈禁了,他也开始期盼每年的这顿饭——不为自己,但为儿女。
好在,往事如烟,但愿那些从前对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爷亦如烟似幻。只是看那位爷的手段,似乎烟未消云未散,只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他想着这些心头事,当家的已经捧了四碗菩萨饭打庙门里出来,一家四口一人一碗。满满一碗米饭添上丰盛的炒菜和拌菜,四个人坐在庙门口细细长长的木长凳上,几个老奶奶并排坐在他们的边上,一大院子的人边吃边聊。
几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慈祥地笑着,边吃还边给他们一家送上美好的祝愿。
饭吃饱了,寺庙外的客栈老板倒叫住了他们:“夫子啊?快些过来。”
当家的以为叫自己,赶忙过去了,谁知老板朝何焯直招手,他们俩这才想起,在这座小镇上,教书的何焯被称为何夫子,真正的何夫子被叫作何当家的,谁都不曾提及过“何焯”这个名字。
客栈老板塞了一坛子的煮蛋给教自己孩子念书识字的夫子,“这是用山上菜的药煮的,一定要三月三这天煮才灵验。拿回去你们一家吃了吧!吃了这蛋,夫子你一定不会头疼,当家的也百病不生,孩子们也聪慧康硕,总之万事大吉啊!”
“托您吉言!”当家的接了,何焯忙着道谢。
从庙里回去的路上,不时的有何焯教授课业的孩子父母送上这样那样的东西以作答谢。待回到家中,四个人的怀里已塞满了腊肉、老酒、辣椒、茶叶等等吃食。
小小子乐得叫嚷着明天要吃腊肉饭,大丫头却盘算着老玉米是烤着吃还是磨成面做饼子吃才好。
好不容易把两个小的送上了床,夫妻两个累得挨了床便睡熟。与从前在京里每每夜半三更,却盘算着如何度过明天的困局相比,他们的日子简单到足够甜美。
睡梦中的一对何夫子并不知道,不过半年以后,远在京城的宗人府秘档里便记下了这样的文字——
九月初八日,阿其那(原爱新觉罗•胤鶴)因呕病卒于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