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空空的酒杯,她说完了该说的话,转身几欲离去。
江正追到门外,横着手臂拦下她,“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当我以小长老的身份出现在李煜面前的时候,你不揭穿我?”
郑国夫人仰天长叹,有时候回忆是美好的,可有时候回忆对她这样经历的人来说却是种巨大的折磨。
“仲宣的死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用我的死换回仲宣的平安。我和姐夫极力隐瞒此事,就是怕病中的姐姐受不了这个刺激,可你还是说了,结果……一如我们最坏的猜测。”
是她的错吗?连江正都开始怀疑,这所有的悲剧都是她一人之错。
郑国夫人全然未觉地继续说下去,“姐姐的病越来越重,我几次前去探望她,都被她拒之门外,那会儿我就猜或许……或许姐姐已经知道我和姐夫的事。终于有一天姐姐愿意见我了,可开口第一句——我永远记得她说的那句话,还有她的表情、语气——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是的,姐姐就是这么说的,我跪在地上哭着向姐姐解释,可她只是挥挥手,什么也不想听的表情。我求她原谅我,她却告诉我,她也不想带着对亲妹妹的恨离开人世,她托我照顾你,她说这是我请求她原谅的唯一办法——唯一办法。”
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姐姐的模样又重现江正脑海。
天阴了,郑国夫人匆匆离去,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仿若自言自语:“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你该多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有的一切……”
***
郑国夫人丢下的竹叶青当真不够烈啊!江正喝了大半瓶却丝毫不见醉意,她索性端着壶一口饮尽。
她喝得太快太猛了,酒未喝尽,却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咳——”
一大口鲜红的血从她的口中喷出,带着浓浓的腥甜味。
望着帕子上沾染的血渍,她洋洋地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没有她,一切都结束了。
韩醉年醉生梦死好些时日了,这一天他晕乎乎地站在大门口,忽然发现没人拦着他了。他试着走进走出,甚至逛了几个时辰才摸回府里,似乎他可以来去自由了。
那还等什么?
自然是要走人的。
他甚至不打算跟她告别,就想着怎样尽快离开这里了。去哪里,他倒是想好了,回金陵城,回他自小生长的地方。不管那里还是不是南唐的土地,他只想回家。
简单的几件衣服和几块零碎的银子,韩醉年提溜着包袱这就打算离开这座富丽堂皇可比后宫的府邸,从此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