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睛哭得红红的,他安静地凝望着父母。
肖宁第一个爬坐起来,走到榻边抱起儿子,安琪软软的靠在沙发上,她张开双臂。
被剥夺的口粮失而复得,肖航呜呜两声,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吭哧吭哧的使劲吸。
都怪你!安琪含娇带嗔的斜了肖宁一眼。
肖宁盘腿坐到地板上,伸出两只手轻轻托住肖航软软的小身体。
人心真是神秘莫测,变幻无常,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如果说之前他徘徊在地狱门口,这一刻则是无限接近天堂。
上午肖宁开车去酒店,昨天约好了要带乔心语观光的。
“停停停。”乔心语盯着窗外,激动地叫道。
肖宁靠路边停了车,一家老式理发店跃然眼前,理发师穿着白大褂,老式的理发椅、推子、刮脸刀、吹风机以及用来磨刮脸刀的荡刀布都透露着岁月的气息。
乔心语冲他眨巴几下眼睛,肖宁知道她的职业病犯了,昨晚在山顶他说了理发的事,无意的一句话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肖宁完全能够理解她这种急切的探究心理,有一段时间他也同样的百爪挠心,恨不得满世界的找病人开刀。
店里的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肖宁跟乔心语坐到长椅上等候,看理发师拿着推子,梳子上下翻飞,看他拿起刮脸刀,在荡刀布上来回的荡几下,转而给满脸肥皂泡的客人刮脸。
眼前的画面和味道都是肖宁熟悉的。
“想怎么剪?”矮胖的女人用手指扒拉着肖宁的头发。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颊,头发有些长,长长的发梢已经遮住了一只眼睛,两鬓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耳朵,肖宁定定地盯着镜子中的脸,像不认识似的,第一次发现头发已经这么长了。
从小到大,他的头发都是夏雪负责剪,去外地上大学后,偶尔也会跟着同学去理发店简单修一下,等到回到家,不管头发有多短,夏雪都要重新帮他修剪一下。
“干净利落的平头就行。”他一直不吭声,一旁的乔心语开口道。
昨天在机场第一次见他,没感觉他的头发长,现在的年轻男孩都爱美,都喜欢碎发遮住眼睛,走颓废路线,乔心语以为这是他特意留的发型,此刻突然发现这种颓废发型一点不适合他。
他的眼睛本来就过黑,加上头发的遮掩,会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太过阴郁了。
理发师手起刀落,刷刷刷,剪刀使得十分娴熟,三下五除二剪掉他一头黑丝,露出一个小平头,额头是溜光锃亮,无遮无掩的。
老式理发店理发的速度就是快,不像后来出来的店,精剪,你坐半个小时,他吭哧吭哧的磨洋工,头发剪了就跟没剪一样。
肖宁脸上的皮肤又嫩又滑,不需要刮脸,大妈级的理发师给他利索的洗了个头。
总共费时不超过十分钟。
肖宁走出理发店,金色的阳光倾泻在他脸上,照得他眯起眼睛。
乔心语站在一旁歪头上下打量着他,昨天感觉他就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现在没了头发的遮掩,发现他的五官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邪气,像是一下打开笼子,将妖精放了出来。
他扭头看向她,“下一站想去什么地方?”
他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睫毛像黑羽毛一样轻轻扑闪着,神情专注又无辜,像个无害的弟弟。
妖精,乔心语心里骂道,“饿了。”她抬腿就走。
像她这种级别的都有些扛不住他专注的眼神,何况是乔乔那种小白兔,还有一个叫江安琪的女孩,才十九岁就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不知道乔乔知不知道他已经当爸爸了,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师,她不会随便泄露访客的隐私。
买了汉堡和可乐,乔心语提议去动物园玩。
肖宁斜睨她一眼,千里迢迢的过来,就看个破动物园,她们那里的动物园比这里更大。
乔心语一手端着可乐,一手拿着汉堡,边走边毫无形象的大吃,嘴巴塞得鼓鼓的。
“我最喜欢逛动物园了,你最喜欢做什么?”她一脸幸福的问。
“我最喜欢姐姐了。”肖宁突然低头,鼻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乔心语被吓了一大跳,当场愣住了,过硬的心理素质让她站立不动,没有大叫着向后跳开。
“姐姐可是名花有主的,这种玩笑开不得。”一秒后乔心语恢复正常,用力吸了一口可乐,让自己骤然紊乱的心跳静一静。
“我吃醋了。”肖宁俯身,嘴唇快贴上她的脸,乔心语不得不向后退一步。
“真香。”他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
“肖宁,我生气了。”乔心语正色道。
“我也生气了。”肖宁含住她的耳珠,轻咬一下。
“我惹到你了吗?”乔心语微微偏头,站着不动。
“你拿我当小白鼠了。”肖宁站直了,抬脚朝前走。
乔心语按捺住心跳快步跟上他,“我的工作就是研究人,如果让你不舒服,我道歉。”
“算了。”肖宁摆摆手,不跟她一般计较。
“你平常就是这么迷惑小女孩的?”乔心语挖苦道。
肖宁停下来,两根长长的手指搭到她手腕上,“你心跳很快。”他凝着她的脸。
“正常生理反应。”乔心语一脸的坦然。
“如果我迷惑你,你会被迷惑吗?”肖宁认真的问她。
“可能会瞬间的把持不住。”乔心语坦然的回望着他,几秒之间她狂乱的心跳已经趋于平静。
“他是怎样的人?”肖宁松开她的手腕,有些懊恼的问。
“像你一样的外科医生,去国外进修了,我很爱他。”想到男友,乔心语的眼神变得温柔。
“我嫉妒他。”肖宁沉重地叹一口气。
在理发店透过镜子看到乔心语一脸温柔的冲他笑,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爱上她了,跟她结婚一定是件幸福的事,就像当夏雪的儿子那样,都是幸福的。
“谢谢,还能吸引到你这样的弟弟,证明我还没老。”乔心语笑道。
“你本来就很年轻。”肖宁斜了她一眼。
“当心理医师,听了无数的秘密,我觉得自己像个千年老妖,这颗心像是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乔心语苦笑道。
“以后我就叫你老妖了。”肖宁屈起手指轻弹一下她的额头,跟她说话很舒服。
陪乔心语逛了一天,回家第一眼看见安琪,肖宁陡然有种从美梦中醒来的感觉,残酷的现实气息扑面而来。
“你剪头啦,怎么剪这么短,像电视上刚放出来的劳改犯——”安琪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
肖宁圈住她的脖子,拖着她往屋里走,“会不会说人话?”他收紧手臂,低声问她。
“不像劳改犯,像刚还俗的小和尚。”安琪翻着白眼说。
“毒哑你得了。”肖宁想要立即毒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