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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披星戴月,一夜间两人只是紧扣着双手沉默地前进。直到天色露亮,才并肩坐在路边的一株大树下望着晨曦渐浓。

“后悔吗?”黑瞳望着略显疲倦的人怜惜而不舍,她放弃的不仅是华衣豪宅,更是与汪家十年的情义。

她微笑着摇头。

“你不问我带你去哪里吗?”这条路显然不是去土匪山的路。

她将有些沉重的头轻轻靠上他宽厚的肩膀,合上有些倦了的双眼,“只要有这个肩膀的地方就是我愿意去的地方。”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真想就这样和她相倚而坐,直到天荒地老。

“你没有信错人。我发誓。”他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轻声给她承诺。

“嗯。”她应着,他的怀抱这样温暖,让她想不由得打起盹来。

望着她渐渐沉睡的恬静容颜,胡须下的唇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来,“睡吧。睡醒了,我就带你去找那个答案。”

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姿,让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抬头去看天边,火红的太阳已渐渐探出头来。

又是新的一天了。

黑瞳渐渐合上,心中淡淡地想着,必须赶在汪承嗣之前找到那个人。

汪承嗣望着高挂天空的日头,昨夜的激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由怀中掏出那份匿名信来,只是简单的一张纸,却让他就此和舒蝶宿恩断义绝。回首看了眼气派异常的振远镖局,仍记得当自己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时,舒蝶宿是怎么带着自己穿越一个又一个省城,边追讨那些被欠着的镖银边为自己打探师父的下落。在他跟着师父苦心学艺的五年里,她用讨回的镖银不仅重开了振远镖局,更是找到了为振远重振立下汗马功劳的“八大镖”……将脸埋入双掌间不愿再回忆。如果当初没有这个四娘带自己偷偷溜出去买糖葫芦,这世上早就没有汪承嗣了;如果在自己最初不吃不喝不愿独活的时候,不是她硬是撬开自己的唇塞入那些她不舍得吃的食物,他亦不会活到今日;如果不是她找到了那位隐世高人指点自己武功,他也不会成为江湖上人人都会给几分薄面的汪承嗣。

他赶走了那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女人,只因为她相信心爱的人所说的话。她并没有罪大恶极,可他却在盛怒之下,将她归为了“凶手的同谋”。长长叹了声气,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少爷,你真的把夫人驱逐出汪家了吗?”武纲的诘问使汪承嗣这才想起自己身在振远镖局内。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他淡淡地回道。

“少爷你不可以把她赶走。她为汪家付出了这么多,当初若不是她一个个地跪地磕头,又怎么会有我们八大镖的舍命护镖!”

“武叔,这是我的家务事!”汪承嗣语气中微带恼意。只因为武叔说的那段他不曾知晓的往事更让他陷入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中。

武纲咬了咬牙,开门见山道:“少爷,你是不是为了那封信才赶走夫人的!”

“你如何知晓那封信的?”汪承嗣满是狐疑地看向武纲。

“其实,那封信是我写的!”武纲的话让汪承嗣大为惊讶。

“你写的?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何不早说,偏偏要到这个时候才写信?”

“我……我写那封信是因为一时气不过!”武纲看了眼汪承嗣,将事实坦言相告。

原来当初武纲因为吃坏了肚子并没有跟镖至外地。而事发那晚,他在汪家门外目睹了整个过程。但因为害怕,所以眼睁睁看着汪家人被杀却未敢出手相救。事后他便远离郑州到外乡谋生活。谁想阴错阳差之下,让他偶遇了正在追讨镖银的舒蝶宿,出于愧疚他便出手相助了舒蝶宿。事后不久,舒蝶宿又找上门来想请他去请开张的振远镖局做镖师。他感动于舒蝶宿的执着,也出于对汪家的愧疚,于是答应了。在和舒蝶宿共同打点镖局的日子里,他不知不觉对这位“夫人”动了心,却始终未敢明言。后来汪承嗣学艺回来,接管了振远镖局,从此他便鲜有与舒蝶宿见面的机会。原本他只想一直守在汪家,能始终知道舒蝶宿的消息便满足了,可谁知那日被他偶然听到了蓝若水与舒蝶宿的谈话,知道了舒蝶宿竟然与蓝若水的爹有了暧昧,他一时心生妒忌。而刚巧蓝若水与土匪山所用的传信飞鸽的脚上系着的那个铜环总让他觉得上面的图腾眼熟,在蓝若水和汪承嗣成亲之日,被他忽然记起了这个图腾和那日劫杀汪家的男子衣服上绣着的图腾一模一样。所以才有了那份告密的信。

“那也就是说,杀我爹娘的人的确是水大鹰?”汪承嗣记得信中直指土匪山大当家是这桩惨案的直接凶手。

“少爷,我那样写是为了让你能阻止夫人和那个山贼相好。”没想到阴错阳差的,不仅没有阻碍两个人的爱情,反倒让舒蝶宿和汪承嗣之间的深厚亲情意外决裂。

“那凶手到底是何人?”就是因为水大鹰不愿正面回复自己这个问题,才使得自己昨夜太过激动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我当时离得太远并未看清楚。不过依稀记得领头的是个精壮男子,武功了得。而且我还听到当时和他一起的山贼们称他为二当家。至于水大鹰当时究竟在不在,我就真不知道了。”武纲实话实说。

“二当家?”莫非水大鹰想极力袒护的正是这个“二当家”?

“武叔,你快去帮我把若水叫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她。”

武纲见汪承嗣仍称自己为“武叔”也并没有责怪自己,连忙应好,匆匆向镖局后门跑去。

很快地,蓝若水便由后门穿过大堂急急奔了出来,“承嗣,武叔说我爹不是凶手,是真的吗?”

汪承嗣望着蓝若水那双如胡桃般肿起的双眼,心中满是歉疚,自己昨晚怎么就这么冲动呢?舒蝶宿明明让自己冷静的,明明说了一封信不能代表什么,他却偏偏鬼迷了心窍。

“若水,你们山上的二当家是谁?”

“二当家?是我田大虎叔叔呀。怎么了?事情莫非和大虎叔有关?”为何自幼就最疼爱自己的大虎叔又被牵扯了进来?

“你大虎叔长相如何?武功怎样?”原来那个二当家还好生生地在土匪山上逍遥快活着。

“大虎叔长得瘦瘦高高的。武功嘛……天资愚钝。”她的大虎叔,唉,那真是百年难遇的练武不宜人士。

为何与武纲描述的南辕北辙?汪承嗣不由浓眉拧结,“你确定你说的这个人是土匪山二当家?还有没有别的二当家?”

“是他呀。怎么可能有两个二当家呢,再说……”蓝若水忽然张大红唇,显然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我竟然忘记了。一定是他!你要找的一定是那个人。我爹的结义兄弟,林大豹!”

“林大豹?”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汪承嗣实在是要对土匪山上起名的人表示一下抗议。

“因为我太小不太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林大豹曾经是土匪山的二当家,却因为擅自下了山从此便再也没被人提起过。”隐约记得大豹叔叔眼神阴沉且武功了得。

“知道他是为什么下的山吗?”汪承嗣直觉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听山上的老人们提起过,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好像还是有夫之妇。”具体的细节不是被遗忘便是成了禁忌,她只是从偶尔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了一个大概。

“有夫之妇……”汪承嗣深色的眸中有电光火石亮过。

眼前的景色和曾经的济南葛家村颇有几分神似之处,不过较之靠近城镇集市的葛家村则更显清幽偏僻。

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注视着路边树下的那一株小野花,舒蝶宿不禁蹲下身来。有些意外在万物凋零的深秋之际,这朵紫色的小花会开得这般肆意而绚烂。

“土匪山也有这种花。一到深秋便开满西边的山坡。”待今日将事情办妥了,他便可以带她回山上,然后并肩坐在西山坡,看那一地的绚烂。

“你的土匪山一定很美。”她对那个神秘的地方已经心怀憧憬。

“是我们的土匪山。”他含笑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嗯。”仍然不知他打算带自己去哪里,但是却知道他们的终点在哪里。

踏着水大鹰的步子,很快两人就停在了一间狭小简陋的矮屋前,屋子正门旁架着一口破旧的铁锅,锅旁边零散着几颗又老又黄的菜。

“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水大鹰声调虽是平缓的,内心却已起了波动。相信当舒蝶宿看到屋子里面的人自然就知道自己的清白。

舒蝶宿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刚想朝那暗黑的屋内张望。一张脸忽然由屋内探出,嶙峋的脸上一双眸闪着诡异的笑,“青丫?你是青丫?青丫你回来看娘了?”

舒蝶宿惊得向后连退了两步,直到感觉到水大鹰有力的臂膀才算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骇然。

“青丫?你爹呢?娘给你爹熬了汤……”走出狭小矮屋的人整个暴露在了阳光下。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削妇人,蜡黄的脸由此太瘦而颧骨高耸着,一双昏暗的眼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妇人头发凌乱而花白,脸上游走着苍老的褶皱。可是为何会看着觉得这般似曾相识?

“她是?”舒蝶宿转身问背后拥着自己的水大鹰。

“她就是汪承嗣要找的元凶。”水大鹰看着妇人的眸中有着深深的怜悯。

“元凶?你是说是她灭了汪家满门还劫空了所有的财物?”就凭这个神志已明显不太清晰的妇人?

“她正是当初勾结了土匪山二当家进而造成汪家惨剧的人。”水大鹰说时,那妇人正席地而坐,一把又一把地拔着地上的枯草,口中还念念有词,“波上马嘶看棹去,边人歇待船归……”

舒蝶宿错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破败如枯草的妇人,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自己初入汪家的那一日。庭院假山旁,一方小园中花苞含露、待绽未绽,而花丛中,一抹身影绝丽脱俗,连花海都因她而失了颜色。玉酥十指间正握着一只锄头,不徐不缓为花锄着草,而那如莺般的声音正吟念着这首《利州南渡》。

“三夫人?她竟然是三夫人?!”汪南浦四个妻妾中最为美丽最为温驯的三夫人,“她当初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她记得和汪承嗣清理遗体时,有一具烧焦的女尸,手腕上的银镯正是三夫人从不离身的。

“她没死,并且还在那场灭门惨剧后和我山上的二当家一起带着所有财物过起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当初,这个女子只身上了土匪山并浅笑着要与自己里应外合打劫她夫家时,即使是出生为山贼的他也被这女子的狠辣所震惊。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她,因为那不合土匪山不染指无辜的规矩,可却没想到他的义弟林大豹却对这女子上了心。在事发当日,林大豹瞒着他带着一些心腹就这样洗劫了无辜的汪家。相信原本的初衷只为取财而不为坏人性命,可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竟然隐瞒了自己夫家是开镖局的。他事后为了死去的兄弟更为了林大豹的背叛曾不惜代价地四处寻找林大豹,却没想到自己的追杀引出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悲剧。

“有了那笔钱,她应该生活得很富裕才是。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汪家当时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是要维持一世荣华却并非难事。

“金山银山又怎么挡得住吃喝嫖赌的恶习。”水大鹰摇了摇头,似乎对那段往事仍颇为感慨。过惯山上清苦日子的林大豹天降美人与巨财,由此便染上了那些败金的恶习。他当时也正是听闻利州出了个整日挥金如土的大财主才找到了早已改名为林富天的林大豹。

“她若是知道当初的选择会是今日这般的结局,不知可会后悔。”舒蝶宿再次看了眼坐在地上拔着草的三夫人,仍无法将她和心中那个绝丽的身影相提并论。

水大鹰闻言,若有所思地望向舒蝶宿,“你可会后悔?从此这一路都将和我这样一个山野村夫偕手到老?”

“这可说不准。”舒蝶宿注意到水大鹰微变的面色,佯装未见般继续道:“你吃些喝些也就罢了,若是沾了嫖和赌的恶习,我才懒得继续守着你。”

水大鹰眼中的紧张渐渐松动,“那你这辈子也别想甩脱我了。让我学一套拳法容易,让我去学那些赌招却难如登天。至于嫖……一个你都已经惊心动魄,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那若是有一****像她这般容颜老去,你可会后悔?”想到当初那个三夫人竟会残败成这般模样,她心有余悸。

“山上的日子清苦,你想不老也难。”

水大鹰这么一说,立刻招来一顿白眼,“也就是说,你果真会后悔?”

“可是我要娶的是个能在我百口莫辩时给我信赖、在累时会将头靠在我肩膀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千年不老的美艳妖怪。”他爱她,爱到完全不再渴望无拘无束、快意恩仇的生活而希望能牵着她的手和她无风无雨地平淡到老。

“大鹰,我会是个好妻子。”她再次靠向他的肩膀,是撒娇,是感动,更是承诺。

“待我们将她安置妥当后就回山上,再也不过问这山下的一切。”他这次带她来,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的清白,亦是害怕汪承嗣会早自己一步找到元凶,所以想替大豹的遗孀重觅一个安全之所。

“好。”舒蝶宿点头,“大鹰,你宁愿让承嗣误会你都不愿供出她的下落,是因为怜悯她已经疯癫了吗?”

“唉。虽然她对汪家来说罪不可恕,可是我却对她有所亏欠。当日,我打听到大豹的下落后,便逼他去官府自首。可是大豹却宁死不从,打斗中一个女孩忽然出现,大豹原本劈向我的刀直直击上了那个女孩,我想救那女孩因此掌上加了几分力……可谁想那女孩其实是大豹和汪家三夫人的女儿,唤作绿丫。就这样,大豹死于我掌下,而绿丫被大豹误杀。一夜间失去丈夫和女儿的她,经受不住打击,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他至今仍为自己当初造成的悲剧而内疚不已。

“这或许就是天理循环吧。怪不得你。”舒蝶宿知道自己的劝慰不足以使水大鹰释怀,于是主动提议道:“那我们快帮她重觅住处吧。虽然悲剧已成,但至少我们可以替你亡去的义弟尽照顾之职。”

“与其为她找住处,不如为她找坟地吧。”汪承嗣的忽然出现让舒蝶宿和水大鹰都大惊失色。

水大鹰跨出一步,以身挡住坐在地上的人,“她已经得到惩罚,你又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她在勾结外患时,又可曾想到放过我爹娘的性命!”儿时的事在他印象中早已模糊,但三娘那样柔风般的人物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连他都深觉被欺骗玩弄,更何况是他长眠地下的爹。

“她原本并未打算杀人,只是想劫财私奔,更何况……”水大鹰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他所知道的真相,“更何况你爹虽待人慷慨、为人豁达,可明明心中只有你娘一人还四处纳妾。你爹在娶了她半年后任由她独守空闺,不到半年就又纳新人,这才让她万念俱灰。”

“你……”汪承嗣原想反驳,可却清楚记得李妈曾提过,说是娘生了自己之后身子便不允许她再为汪家添嗣。娘生怕汪家香火单薄,所以总是张罗着为爹娶妾。李妈当时是为了告诉自己娘的贤惠,由现今看来,这贤惠反倒害了那些嫁入汪家的妾氏。

“无论如何,我汪家的血债总要有人来偿!”汪承嗣由腰间抽出长剑,剑锋直指那个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疯癫女子。

“她丈夫的命、女儿的命都因为你汪家而丢了。而当初那些坏了我土匪山规矩去你家行凶的兄弟也是由我亲手一个个押到官府门外的。我当初只道那户人家已经灭了门,所以疏忽了还有遗孤并未加照顾。但是,欠你家的人如今已全部以命抵命了。她现在孤苦无依又神志不清,这样的一个妇人,你真的还忍心下手吗?”当年只知道是户郑州的商人被灭了门,他又如何会想到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妾竟然带着遗孤苦熬了十载,直至今日成就了南京城赫赫有名的振远镖局。

“承嗣,有件事我原本一直不以为然,所以没有告诉过你,那一日其实若不是你三娘偷偷给了我后门的钥匙,我也没有可能带你偷溜出去买糖葫芦。”回头再想,那一****会给自己钥匙,极有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才留了自己和承嗣一条性命。

汪承嗣举在空中的剑微微颤动着,深瞳中满是挣扎。

“承嗣,你就当我这十年来所做的一切是在替你三娘偿还你们汪家的吧。经过那场浩劫,你已涅槃而生,有了你的振远,有了你的若水,活得比原来更好更幸福了,而她却仍在为自己的错赎着罪。就这样放下那般锥心的往事,继续你自己的幸福不好吗?”

“舒蝶宿,你不做好人会死吗?”汪承嗣语气不善地凶道,手中的剑却已缓缓垂下。

“不做好人不会死,可是你杀了她,害我这个教子无方的人做不成压寨夫人,我就真的死定了。”舒蝶宿说着,对水大鹰调皮地眨了眨眼。

汪承嗣摇了摇头,唇角已经绷不出露出笑来,“真是个不知害臊的女人。”深瞳看了眼正在往空锅里剥着菜皮的瘦削女人,“她的命我不要了。你们俩如果不嫌弃的话,有空记得从土匪山常来看看我和若水,毕竟我们是你们的儿女。”

看着汪承嗣远去的背影,水大鹰将舒蝶宿一把勾入怀中,“你儿子的意思是想道歉吧?”

“嗯。都告诉过他有话要直说,可他天资有限就是学不会。”舒蝶宿很不厚道地损着汪承嗣。

“等我们回到土匪山了,一定要生一个天资极高的儿子。”水大鹰凑到舒蝶宿耳边压低嗓音暧昧道。

舒蝶宿轻推了水大鹰一把,“是要生一群天资极高的孩子。”

“呵呵。”开怀地笑着,“总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可以安心地带你回土匪山了。”

“谁说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舒蝶宿眨着明亮的眸反问。

“还有什么事?”好事到底要经几磨才算是个头?

舒蝶宿指了指水大鹰的下巴,“你这一脸胡子是因为你前妻才蓄的?”

水大鹰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你不是说和她只是名义的夫妻吗?为何要为她蓄这么久?”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害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托付终身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水大鹰明白了舒蝶宿是在吃醋,不禁呵呵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蓄这胡子是因为她曾说我的长相实在是太不像个山贼,拿着斧头去打劫别人简直不伦不类,我因此才想出了蓄胡子增加气势的招术。”

“我不管。你若不剃了它们,我说什么也不会随你上山的。”她想知道他真实的长相,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

“可是剃了让我以后还怎么服众?”他为难地望着舒蝶宿。

“你自己看着办吧。”舒蝶宿作势欲走。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水大鹰摇着头咬牙应了下来。看着怀中女人得意的笑容,他心知自己这辈子算是遇上克星了。可是能被她克着,对他而言就是人生中最幸福最美妙的事了。

他剃去胡子后的样子会不会惊到她?这个问题应该不重要吧。重要的是,她愿意为自己生许多孩子,像她一样善良、贪吃又漂亮的孩子。

尾声

南京城又有新闻了。包打听郭小六又开始清嗓了。

“咳咳咳。”清嗓完毕,开始八卦,“据我得到的最新惊天大消息,汪老夫人要嫁给山西的老财主了。”郭小六向平静的水面投入一块巨石,然后得意地等着人群的沸腾。

“什么?汪老夫人少说也有五十岁了吧。这把年纪了,还改嫁?”

“啧啧。真是龙配龙凤配凤。你看连改嫁都嫁个老财主。”

“老财主不是都喜欢大闺女吗?怎么就看上人老珠黄的汪夫人了?”

七大姑八大婶一想到年龄比自己还大上一截的汪老夫人竟然要在金花园中眉开二度,不由妒忌得牙痒痒。

一个高大的背影正不停地向后拉扯着努力向人群正中挤去的女伴。

“大鹰,你不要拉我,让我再看一下嘛。”这还是她第一回亲耳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哎。她一定要亲眼看看才行。

“蝶宿,我们还要赶路,别看了。”水大鹰无奈地劝着自己的妻子。这南京城最最无趣、最最让人心烦的,便是七大姑八大婶们的八卦时间。

舒蝶宿对水大鹰的话充耳不闻,转身去问身旁因太过激动而脸红得像鸡血似的大婶:“他说汪老夫人嫁到哪里去了?”

“山西。听说是嫁给个开金矿的土财主。”大婶很热心地为老财主凭空捏造出了个金矿出来。

“哇!金矿啊!真让人羡慕啊。”舒蝶宿很是投入,就仿佛八卦中的主角完全和她没有关系一般。

大婶看了舒蝶宿,不由目露惋惜,“你看看,像你这样俊巧的闺女才应该嫁财主。”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冰冷的警告:“你说我的妻子应该嫁给什么人?”

大婶被这阴沉的气场给吓得大白天背脊发冷,瑟瑟地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双凌厉的黑瞳,心中的颤意加深了一分。视线下移,好挺拔的鼻子,不过这鼻子长得真是秀美;再向下移,好红好艳的一张唇,这要是安在姑娘家身上,连胭脂钱都省了;又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啧啧,这白肤、这美唇、这水灵灵的,怎么这样赛过潘安的漂亮脸孔偏偏配了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喉咙。

“这位小兄弟,你是外乡来的吧。这南京城可大了,你带着娇妻可别迷了道。要去哪里告诉大姐,大姐我帮你带路。”大婶殷勤地贴了上来,还不顾自己满脸褶子的事实硬是将自己的辈分降成了“大姐”。

“不必了。”水大鹰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大婶,一把拉起舒蝶宿就往八卦群的反方向疾步走去。

“你别走呀。小潘安,小潘安,大姐我给你带路……”

显然,水大鹰那一瞪眼完全没有起到他预计中的效果,所以只能拼命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潘安?这简直是对他这个山寨大王最大的嘲讽!

听到身旁舒蝶宿银铃般的笑声,水大鹰不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胡子蓄回来。一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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