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唔……唔……唔唔唔……”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能说话了?难道……恨恨地瞪着一旁满脸无辜的采花贼。哼,说什么松手,原来根本就是已经点了自己的哑穴。
被怒目而视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捂上她双唇的同时好像“不小心”点了一下她的哑穴。
“你这个采花贼!”刚才还答应不大喊大叫的人一经解穴,立刻就破了誓。
“姑娘,你若再如此激动,那我就只好再次得罪了。”这一要挟有效地制止了舒蝶宿继续用大声招来救兵的打算。
“你几次三番潜入江府,到底意欲何为?”他那暗色的瞳太过凛冽,即使已经历练得早已褪去面对男人时的青涩,舒蝶宿仍不自觉地避开那双瞳。
黑色的瞳审视般地停驻在舒蝶宿的身上,这个小丫头真是有意思。不害怕、不求饶、不慌张也就罢了,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首先想到汪府,看来也是个担得起“忠义”两字的仆人。面罩下,唇角微微斜起,眼神中混入了一抹笑意,“你觉得,我为何会再来呢?”
“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自然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为财,便是为色,眼前这男子说不定是财色兼窃的混蛋。
“不怕我杀人灭口?”没有直接否认她的话,忽然很想看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潜入汪府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杀一个小小的丫环吧。”舒蝶宿说时,眼神不期然地正遇上对方的瞳,“就算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双眼睛却不像是滥杀的主。”
好聪慧的丫环,不仅眼神够准,能直指自己并不滥杀,更是拿话堵住了自己,让自己不能再以杀她相要挟。
“到底潜入的目标是不是你,还要等你告诉我,为何那晚你会在汪老夫人的房内?”
一提到那晚,舒蝶宿粉琢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红晕。那羞人的一晚,他竟然还有胆量提!不对。现在不是羞恼的时候。他提到汪老夫人,也就是说,他那晚的目标其实是汪夫人,也就是——自己!府外人人都当自己只是一老妪,他既然是冲着自己而来,那绝对不可能是采花贼这么简单!
急中生智,翘起食指指向自己头上的桃型双髻,“你没看到这个吗?我是夫人房内的丫环。”
“是吗?”他也曾这样想过,只是……“可你那晚为什么会睡在老太婆的床上?”
“怎么?难道你要轻薄的是汪家夫人不成?”柳眉倒竖的丫头用略带嘲弄的口吻反问道,眼神中满是“竟然是这样”的鄙夷。
“我才没有。”蒙面男子显然是被这个问题给问得大窘,不仅没有追问原因,反倒开始澄清,“我虽是草莽出身,但还懂得礼义廉耻。我原本只是想警告一下那个老婆子,谁想……”谁想躺在床上的会是她,而且还让自己给轻薄了。黑瞳异常复杂地望向舒蝶宿。
原本白里透红的面颊,因为这一瞥,彻底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尴尬伫立在原地的两个人被远处临近的脚步声给惊醒。待舒蝶宿意识到有人来时,眼前一道黑影一蹿,那个蒙面男子已轻松跃上高墙,就这样消失在青天白日中。
“呀!是夫人!”
两位路过的丫环细细打量之下,才猛然发现眼前这个装扮成普通丫环的人正是汪夫人。
“参见夫人。”两人连忙躬身行礼。
舒蝶宿微微颔了颔首,瞄到两人手中各提了满满一篮的花生、桂圆之类的果品,“这是干什么用的?”
“回禀夫人,这好像是蓝姑娘老家亲戚送来的。少爷说这些都是山中采的,比城里的味道要鲜美些,所以吩咐我们取些来让夫人尝个鲜。”较为伶俐的丫环恭敬地答道。
蓝姑娘老家的亲戚?山中采的?原来那些山贼都已经来了。
“你们搁在桌上就好。”舒蝶宿淡淡吩咐完,便缓步向后门靠去。
必须趁着两个小丫头在自己房内的间歇快点到后门去才是。否则她就别想有机会偷溜出去了。
“那个家伙……”边走边寻思着,“那个家伙该不会也是若水的山贼同党吧?”如果是的话,他执意要刁难汪夫人又是为了哪般?难道这一切和若水有关?他和若水,又是什么关系呢?
月如钩,独挂树梢头。
房外是宾客喧闹、爆竹声声。房内却清冷无声,格外寂寥。
桌上,已拆了封的书信上,“亡妹舒蝶宿”五个字被一豆灯火照得忽明忽暗,甚是阴森。
忽然,一阵由外而入的劲风吹熄了那豆灯火,紧闭的房门已被人由外推开。
“李妈,承嗣的喜宴进行得还顺利吗?”坐在窗旁,静静注视着月光的人在夜色中幽幽地问。
“既然这么关心,为何不亲自去看上一看?”低沉的男声带着隐忍的怒意。
望向月光的眸缓缓转向汪承嗣,“呵,新郎官,你放着满屋子的宾客来我这老妈子的屋里做什么。”
汪承嗣将手中的提篮稳稳地放在桌上,同时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李妈在帮忙招待宾客,若水怕你饿到,她在新房不便过来,所以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你能娶到若水这样的贤妻,我也总算没有辜负老爷所托。”窗旁的人慢慢立起身来,透着月影的单薄身姿在地上留下一道曼妙的剪影。
“可你却辜负了我和若水的一片苦心。”汪承嗣右手轻捏成拳,一双混合着怒意、怜意和无奈的瞳紧盯着那个背光而立、面容不清的人,“今天原本是将你从这活寡中解脱出来的最佳时机。你为何这般固执?”
“承嗣,你真的认为没了汪夫人的振远镖局还能这般安享太平?”她带着嘲讽的笑,仿佛他在说着青天白日梦。
“就算振远镖局倒了又如何?舒蝶宿,你不欠我们汪家什么!”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的人一拳打在桌上,桌面瞬间裂出一道缝隙来。
“你现在武功了得了,又娶了娇妻,所以准备将我这个无用之人一脚踢出汪家了,是吗?”渐渐走至灯光下的人,一张动人的容颜下,一对含着淡淡笑意的眸间闪着让人难辨的复杂。
“娘,我只是不想汪家成为活埋你的坟冢。”
“汪承嗣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拱手让出这‘汪夫人’的头衔。活埋也好、活寡也罢,我舒蝶宿认了,不用你在这里多事。你现在给我立刻回去好好当你的新郎官。”不急不慢地说罢,右手食指朝着背后房门一指,逐客之意再清楚不过。
“你……”汪承嗣一时气堵,却终于还是僵持不过舒蝶宿而长叹了一声,“桌上的饭菜趁热吃。我先走了。”
见汪承嗣已离开,舒蝶宿俯身自地下捡起那份方才被汪承嗣掌风震落于地的信笺来。
黯眸扫过“亡妹舒蝶宿”那五个字时,唇边扬起一个苦涩的笑来。她舒蝶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活埋”了。如今这世上所剩下的,只有汪夫人而已。
汪承嗣有些不放心地回望着已经看不到尽头的通往山上的道路。
“承嗣,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蓝若水察觉到汪承嗣心中所想,温柔地用言语安慰他。
“其实我们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也知道……”
“我只知道你已经依赖她太久了。如果你始终不放手,她就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那个根本不适合她的外壳中。”蓝若水打断汪承嗣的犹豫。
“的确……如果那样的话,就对她太不公平了。”想通之后,汪承嗣对蓝若水感激地一笑,“若水,你能这样为她着想,我真的很感谢你。”
“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你,如此一来,我也只能孤单一生。我对她,同样心存感激。”蓝若水深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让她为之迷醉、为之爱到不顾一切的男人。心中祈祷着,希望自己这次的决定能给那两个人一潭死水的生活带来改变。
“李妈,给我倒杯水。”在颠簸中渐渐恢复意识的人只觉得口干舌燥,可是等了半天却仍未等到李妈送茶来,微带不解地睁开双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房内而是在轿中!
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是遭歹人绑架了?可凭李妈的身手,绝无可能让自己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这样轻易被人带走。
感觉到身处的轿子仍在移动中,一把掀开了身旁的窗帘,探出头去,只见四个穿着绣有鹰形图腾衣裳的壮汉正在抬着轿子。
“你们到底是……”舒蝶宿话还没说完,四个壮汉一声“妈呀”,都仿佛见了鬼般慌忙扔了轿木目露惊恐地闪至一旁。
他们这样惊恐,是因为自己?舒蝶宿眸中满是费解。她虽称不上是什么倾城倾国之色,但活了整整二十四载,却还从未发生过把人吓得脸色惨白如此夸张。
“你醒了?饿是不饿?”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轿旁响起。
被这声音一提醒,她还真觉得自己好像肚子空空的,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冷馒头被递到面前。
一把接过馒头,正要向对方致谢,却在触到那双幽黑的瞳仁时,瞬间失了神。竟然是他!曾经也揣测过他面罩下的半张面容会是何般模样。现在一看之下,他将胡须蓄得这样豪放,根本和遮面时没有区别。
难道是他劫了自己?他的目标不是汪夫人吗?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汪夫人不成?可是,他和汪家又到底有什么仇呢?
刚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已经冷冷放下了轿帘,就仿佛两人从来不曾相识一般。这个山贼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又冷又硬的馒头上撕了一点递入口中,却怎么都咽不下去。口好渴……
“睡了两天两夜了。一定口渴得紧吧?”一只装满了水的茶碗被恰到好处地递了进来。
水!口渴的人一把接过茶碗,不再去管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是急着收回探出的脑袋,放下窗帘,大口大口喝起了水。
喝着喝着,却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一双眼直直望着碗内,满脸的不敢置信。
天呐!碗中有个怪物正在望着自己呢!黑漆漆一团的脸上涂着两团火一样的红,两个眼眶空空的就像眼珠被剜了一般。
咦?怎么它也好像很怕自己?咦?为何自己摇头它也摇头?
左手有些迟疑地摸上自己的脸,一触到那硬硬的面具,心中的疑惑立刻得到了答案。难怪那四个壮汉都被自己吓到,更难怪他似乎也完全不认得自己一般。原来是有人给自己戴了副恐怖的面具。这样看来,绑架自己的人对自己怀着很深的怨恨才对。否则为什么会给自己选了一副这么丑陋的面具?
正想将面具扯下,忽然听到有人在轿外冷喝:“是哪位道上的朋友?既然都来了,又何畏出来一见!”
树林间传出一阵冷笑,“哈哈哈,素闻土匪山水寨主武功了得,果然连我们兄弟的无影神功都瞒不过你!”
嗖嗖嗖三声响。原本藏匿在茂密枝叶间的三人纷纷跃身稳稳立在了地上。
他竟然是土匪山的寨主?这件事铁定和蓝若水脱不了干系了。若水难道是怀恨自己不愿离开汪家所以才将自己交给了这个山寨主?呵。她这又是何苦呢。自己根本就不会妨碍到她什么。不知这山寨主会将自己带往哪里?承嗣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轿子外面,水大鹰淡淡扫了眼面前三个横刀于胸前的瘦长男子,“泰山无影兄弟?”同样身为土匪,这三兄弟在这里堵自己是何原因?难不成是想向自己讨教管理山寨的心得不成?
“水寨主,我们兄弟听闻你土匪不干,干起了镖师的买卖。而且这回运的还是千古难寻的活宝贝!”三个瘦子中最矮的那个率先开腔。
这一说,水大鹰不由一愣,自己替汪承嗣运镖这件事应该只有自己和若水夫妇知道才是,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到了泰山三瘦子的耳中?
三个瘦子一看水大鹰面色微动,以为是自己的话说中了水大鹰的心事,于是长得最高的那个瘦子嘿嘿一笑,向前逼近一步道:“水寨主,兄弟听闻这活宝贝价值千金,兄弟的山头正好要修个练武场,水寨主不会吝啬这一千金吧?”
“什么活宝贝?一千金?我看你们弄错了吧。”不过就是个面目骇人的妇道人家。有一千金,他还不留着在自己山寨里建个金池子,哪会大老远往济南送?
“大哥,二哥,你们看,水寨主说我们弄错了,这活宝贝可不止一千金。”中间那个的瘦子终于开口。
水大鹰瞪了他一眼,心道你看上去是三个里面最正常的,没想到一开口却像被雷劈过的一般。心志正常之人哪个会听不懂自己话中的意思。
“哼。水大鹰既然敬酒你不吃。那我们兄弟只好用刀了。”从头到尾也没舍得掏出半滴酒的人大刀已经向水大鹰挥来。
水大鹰呵呵一笑,轻巧地用空手架开了道道白刃的偷袭。话说天天和寨里的兄弟切磋,他们那几招他就算闭上眼睛都猜得出来,这一身筋骨可是好久没舒展舒展了,这三兄弟正好拿来热身。
难道是捅了马蜂窝了?先是泰山无影兄弟、接着是什么智水老神、然后是了缘和尚……水大鹰扫了眼地下趴得乱七八糟的手下败将,黑瞳缓缓对上面前这个举着雌雄剑做道士打扮的男子,喉间迸出一声冷笑,“邪魔道人?我水大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
“是吗?我保证打今儿起,你再也不会忘记。”那道人说时,雌剑已朝着水大鹰砍将过来。
好平庸的招术。水大鹰眼见对方满身的破绽还真不知道先攻哪处才最好。想了想,一个前冲拳,直对着那道人欠扁的脸颊飞去。
就在拳头要揍上时,道人眼中忽然闪起一道诡谲的怪光来。
“啊!救命啊!”身后轿子处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好!中计了!水大鹰打出的拳已来不及收回,直直击中老道的脸,将老道整个人打飞出去。那道士边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边尖声尖气地笑道:“你这呆头土匪中了贫道的调虎之计了!不知我只是道人,而非邪魔吗?哈——哈——”
原来是组合!水大鹰无暇理会那个仍在空中飞着的道士转头去看轿子。只见一个满头红发的男人正抱着头惨叫道:“救命啊!是活鬼!吓死我了!”
那个凄惨的叫声与空中道士的笑声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的热闹。
水大鹰近身上前,一把拎起仍抱着脸躲在树下瑟瑟发抖的人,眼中露出鄙视的笑来,“你不是邪魔吗?活鬼和你都是旧识了,你怕什么?”
水大鹰近身上前,只见已被抛开的轿帘内是一张写满了莫名的面粉脸,再看身后,一团火红正靠着树根瑟瑟发抖,显然是被轿内的“活人镖”给骇得不轻。
一把拎起仍抱着死命拽着树的人,眼中露出鄙视的笑来,“你不是邪魔吗?活鬼和你都是旧识了,你怕什么!”
“丑……丑……”食指颤抖指着轿子的人可怜到只发得出单音节。
“你一定不照镜子吧?否则哪会这么容易就被吓到。”水大鹰哂道。要知道这个红头发的家伙要敢认面目可憎之探花,想必没人敢争这状元之名。
“水、水大鹰,是不是你暗中做手脚,用丑女人调包了轿内的千金?”邪魔忽然竖着红眉毛发火,一双三角眼中满是狰狞。
“什么千金万金的。这女子就是你水大爷我运的镖。你要再这么诋毁大爷的头回镖,小心我一掌拍死你。”水大鹰说时,拎着邪魔的手不由加重了一分劲道。
三角眼只觉得颈脖间传来一阵巨大的迫力,随时有取自己性命之虞,三角眼中的狰狞瞬间褪尽,立马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姿态,“水大哥,水爷,小的有眼无珠,错信了谣言,求蓝爷开恩,放小的一马。”
舒蝶宿坐在轿内免费看着轿外的江湖打斗,就缺一把瓜子和一杯茶了。
自己竟然不是被这个“采花贼”掳来的?!晶莹的眸睨向那个正在和红头发丑男人叽叽歪歪的轩昂男子。他说自己是他的“镖”?自家是开镖局的,她自然是晓得这所谓的“镖”是什么意思。有人托有人接,先收钱后送货,这是好几百年的江湖规矩了。可是,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这活人镖了?托镖的人是谁?他又要将自己送往哪里?
眸又复瞄回水大鹰身上,却忽然脸上所有的疑惑都变成惊诧,“啊!小心!”
水大鹰猛地听到惊呼,只觉背后有浓浓杀气逼来,一把将手中的邪魔向空中抛去,回首去看,只见一蓝发猪腰脸的男子正举刀向自己背心攻来。
“水土匪,你没想到我只是邪而非魔吧。哈——哈——哈——”在空中渐渐飞远的红发男子留下一串渗人的笑声。
水大鹰冲着背后的“魔”虎目一瞪,声如钟鼓:“怎么?想暗算不成?”
那竖着刀的“魔”怎么也没料到,水大鹰竟然在声音中暗附了内劲,声音传入耳中,竟然震得自己五脏翻腾,手腕阵阵麻痛。
可是刺出去的刀已如弦上之箭,说收是万没有可能收得回来了,手腕一抖之下,刀锋却彻底偏了,“哗”的一下恰好划到了水大鹰的腰臀处。
“呵呵。”水大鹰冷笑一声,已是一掌向那蓝发人劈去。再次地,一个可怜的人被打成了流星。
眼见麻烦暂时都被摆平了,水大鹰大步走到轿前,冲着舒蝶宿抱了抱拳,“这位……”
话还没说完,哧溜一声响,水大鹰只觉双腿一阵凉。
“啊!你!你这该死的采花贼!”双眼正对着水大鹰腰腹以下的舒蝶宿巧好将这个男人不能看的地方全都看了个遍。天呐!这该怎么办?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这么惨。
水大鹰一低头,只看到自己落在地上的裤子和断了的腰带。要命!刚才被蓝发丑人的刀锋划过腰臀处,只道是没伤到皮肉,却不想腰带被割断了。
慌忙拉起裤子,一双黑瞳早已若有所思地锁定了眼前这个身形婀娜的妇人。他早在闻到那熟悉的香气时就已经产生了怀疑,曾一度因为她那妇人的流苏髻而打消了这个念头,可现在……这声音、还有这“采花贼”的嗔骂,都无不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水大鹰,快交出千金来!”
双手提着裤子的人蓦然回首,只见不知何时已出现黑压压一片近百人立在山头,而为首的三人他再熟悉不过,断了手臂的是道人、折了大腿的是邪、歪着脑袋的是魔。
“姓水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我们邪魔道人好欺负不成。”道人荡着断臂道。
“还真当我们没人了不是?”红头发的邪龇着牙瘸着腿。
“好汉难敌双拳。今日我们带了一百个兄弟,就是一百双拳。看你水大鹰哪里逃!”蓝头发的魔想笑却因为脖子扭伤而变成哭笑不得。
“一百双拳?那你们三位的三双……哦,不对,是二双半拳又用来做什么呢?”一把动人的女声忽然自水大鹰身后悠扬飘出。
一百个草莽闻声皆是心驰神往,于是齐齐拿眼飘向水大鹰身后。只见一只裹在精美刺绣下的玉足缓缓露出,接着是那飘动在风中的裙袂、婀娜的腰身、瘦削的肩膀……
“啊!妖怪!”
“我的妈呀!黑炭脸!”
“鬼啊!”
原本还在猛咽口水的人群瞬间被口水呛到。
舒蝶宿望着那群见到自己不由脸部抽搐的男人心中不禁暗笑,虽不知给自己涂上这鬼脸的人到底居心何在,但至少就眼下看来,还真是成了自己的保护伞。
“邪魔道人,你们都已经从民妇这里抢去千金了,为何还要这样不依不饶,赶尽杀绝呢?”
舒蝶宿话一出口,立刻引得一片哗然。
后到的那一百人很快就将矛头齐指邪魔道人。
“莫信这丑妇之言。我们兄弟如果拿了千金,为何不远走高飞,还傻傻地回来?”
道人话一出口,一百人的目光又移回舒蝶宿身上。
“因为你们想暗吞了这笔钱又怕会惹上杀身之祸,所以想陷害水大鹰,好让大家继续将他视作目标。否则你们刚才为何不直接带着后面那一百人杀上来,而要独自先来?”舒蝶宿顿了顿,继而笑吟吟望着邪与魔,“再说我这丑人的话若不可信,他们俩的话岂不是更不可信了。”
众人看了看邪魔二人又看了看舒蝶宿,发现果然是这两人更丑,更何况刚才大家要一齐杀将过来也曾被他们力阻过,于是众人一齐向三人发难。
“喂,傻看什么呀。还不快溜。”舒蝶宿拉了把在一旁提着裤子愣愣看着对方内讧的水大鹰,眨着眼示意他快走。
黑瞳接到舒蝶宿的暗示后,不仅没有立刻给出反应,反倒怔忡了。
“你是汪府的那个……”水大鹰以不敢相信的口吻唤出了心底已经确认的那个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躲在面具后面的人竟然真的是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丫头。
“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走吧。”舒蝶宿一把扯住水大鹰的胳膊,“等他们发现被骗了,我们就没法脱身了。”
“好!”水大鹰豪迈应道,但很快又给出补充,“可是,你能不能别再拽我的胳膊?我还要提着裤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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