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魂梦西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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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女儿国的婚约

天高云深,岂是凡人所及?况且,云霄之上是天宫,天宫之上还有九重天。

而此刻,在九重天之上,某人正无比的纳闷着。

七七从未想过,走了金禅子又有后来人。

好吧,这个“人”应该是“前人”才对,毕竟,这回对她说教的人是金禅子的师傅大人——如来佛祖。

但虽然如来和金禅子乃师徒,但就“说教学”上的探讨,就有了质的区别。

金禅子喜欢以气死人不偿命的方式说教,每每出现非吓她一跳不可还老以经文佛道之条框惹得她直跳脚,可如来佛祖就不一样了,如来喜欢拿沉默做文章,喜欢把往日眯成一线的眼睛张开,并且,带着几分的笑意,犀利地看过来。

那种感觉,仿佛是给她机会自首认罪。

可她何错之有?

想起不知脱离病厄没有的唐三藏,心里就是莫名地放不下,偏又被如来拉住走不开,如何是好?

“观音大士,你觉得南海如何?”

突闻如来开口,她疑惑地回答:“南海?南海乃清修乐土。”

“那么,你可有前往之念……”

“观音大士!不好了观音大士!”

如来的话才起了个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南天门外高叫了起来。

是孙悟空!

仿佛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如来重重咳嗽了下。

“观音大士、观音大士……”

远处,孙悟空的声音断断续续着,无法听个真切。

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如来的感受了,她匆匆提起了道袍长摆就往南天门跑去。

“观音大士!”

身后,如来声音恼怒非常。

“有什么待本座回来再说吧!”

她头也不回,直往孙悟空奔去,一心只是想着念着唐三藏的身体健康,根本没有料到在尘世间等待她的,居然是如此的荒唐,一场被红色所淹没的婚宴!

奢华的城堡里头,他就那样沉默着,安然地坐在这漫天的红里头,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喜庆之极的新郎服。

她愣在门边,他呢,平静地,以难辨情绪的目光看着她。

“师傅,观音大士可给你找来了,你愿意随我们离开了吗?”

心里才疑惑着孙悟空的说法,却听他开口:“你去帮帮悟能、悟静和小岁,他们在布置会场。”

“可是师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听我的。”

“还布置什么会场!再留下去,你真的会变成驸马爷了!”

相较于悟空的激动,他实在显得太事不关己。

“出去。”

磨牙声音响起。

孙悟空分明是真的被惹火了,但到底还是顾及师徒情谊,就当她担心着孙悟空会做出什么事情时,孙悟空面无表情地踹门离开。

收回的视线,回到他的身上。

“身体好了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但如今瞧他脸色红润,实在并非中毒之像。

“圣僧……娶妻……这像话吗?”

还是没有人理会她。

她懊恼地瞪着他看,说实在的,距离上一次听说他要跟妖怪成亲,于她不过才上一刻的事情,当时只觉得这亲事实在好玩,但如今呢?为何她觉得心里恼火不已,连带地,觉得热得不得了。

脑袋有点发热,于是她开始拉扯那闷死牛的领子,却见他猛地瞪过来,心里一吓。

那隐忍着恼意的目光,还真像极了印象中的金禅子。

“观音大士,如没有其他要事,请回吧。”

被那样嫌弃的目光看着,心里怪不好受的,她沉默许久,在那样的目光中徐徐开口:“参加圣僧大婚,谁说不是要事呢?”

于是,他收回目光径自回到窗边静坐,她则看着他那僵硬的背影,盘膝端坐在莲蓬仙座之上。

然后,十分纳闷。

因为在这华丽的宫殿里,女侍们正为黄昏举行的盛大婚礼忙碌着。

请想象,当忙乎得昏天黑地的女侍们,猛然看到走廊上端坐在奇怪物体上并且还悬浮半空的某人……

“鬼呀!”

尖叫,于是晕倒。

而某鬼,不,某七七在发现走廊彼端晕倒的女侍已经可以垒成小山丘后,实在麻木得无话可说了。

除了纳闷还是纳闷,尤其天色已经转暗。

“鬼呀!”

闻声,斜眼看看新被吓昏的第N+1个女侍,又瞄瞄门半掩的屋里,那个穿了一身红,戴着顶滑稽帽子的某人,此刻手里依然是捏着佛珠,唇上飞快颂唱着经文。

“如果不是动了凡心,你何故执着?为何娶妻?”

诵经的声音顿止,又起。

“身为如来座下最受疼爱的二弟子,真要放弃再度成佛的机会?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明明那个用臭屁的语调对她说自己离成佛之路不远的他还在记忆中鲜明,为何转眼间就换了个想法?执着起这尘世的****呢?

难道是她离开的时候,这家伙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你,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轻轻地睇过来,却并不说话。

“或者,那位漂亮的公主真叫你动了凡心?”

来的路上已经听孙悟空简单地说过事情的经过,虽然描述乏味又吞吞吐吐的,但到底让她了解到了事情的梗概——当他们师徒四人进入女儿国,就犯了女儿国的大忌——不许男人进入。于是,他们遭到了囚禁。

可夜里,他的念佛之声竟使得深夜难眠的公主被吸引了过来。

这一见面,仿佛天雷勾地火——公主猛地冲上前来瞪着他看,而他,佛珠掉落在地。

热情主动的公主,马上就问了一句:“圣僧,你嫁予我吧!”

就当孙悟空三人抱腹大笑时,他却突然开口:“依你。”

然后,事情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如此。

人间****孽障,原是虚幻。

她看着他饶是沉默的嘴脸,终于轻轻地下了莲蓬仙座,背贴墙,抱膝而坐。

莲香清幽。

目光望着脚边绽放的白莲,指尖伸出,轻轻地,在那白皙得仿佛透明的花瓣之上弹了弹,依稀还记着那一夜,他来到跟前,突然弯下身去,伸手摘取白莲一朵,然后仰望。

当时她低着头,凝视着他被白莲衬得越发清俊的脸,无法移开目光。

他说,他很快会位列仙班,要她静静地等待那天,仿佛承诺。

但这些情景画面,除了她记着还有谁心里寄存?

有点纳闷,有点不知所措。

收回手,亦收回眷恋在白莲之上的目光,背,紧紧地贴紧了墙壁,头仰望,看着那装潢奢华的穹顶,金黄色的绸缎包裹着所有,看着看着,眼睛干涩着。

突闻房里动静,脚步声接近,停在门槛的另一端。

他默默地看着她,看着那张在记忆里从不知道安静的小脸。

白皙的雪肤仿佛吹弹可破,明明该是个千年老妖——不,修佛不止千年的仙人,却不知何故长着张俊气灵秀的小脸,然,眼睛灵动闪耀,短短的睫毛黑得分明立体,衬得眼睛十分引人注意,而小小的嘴儿棱角分明,下唇福厚,下巴亦是尖细尖细地……

何故,会是如此的长相?

观音大士,不该只是慈悲为怀的单调吗?

宗卷所画,皆是身厚脸圆眼慈悲。

偏她娇小单薄,长得男女莫辨,说话时表情活灵活现,即便是难得慈悲为怀之时,板着脸亦出落着一份他人无法模仿的明艳韵味。

眼前的,其实是只特来迷乱他的妖怪吧?

心里不止一次地反复自问着。

然,大徒弟孙悟空唤她观音大士,毕恭毕敬。

然,二徒弟猪八戒唤她观音大士,诚惶诚恐。

然,三徒弟沙僧唤她观音大士,无比崇拜。

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妖、仙……

大家看了她,都异口同声地唤她观音大士。

就当是众口铄金吧,给了她个观音大士的身份,毁了观音大士在他心目中一直以来的尊崇,也危险了他自小的信仰。

相遇以来,时间虽长,其实也不过是匆匆几次的见面。

掐指轻算,次数绝不过十。

可是……

她,真的是观音大士吗?

依然怀疑。

所以试探,可是,那一夜意外地见了她所走过的路上居然绽放了美丽圣洁的白莲,于是弯身,摘取,做出了连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事情。

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吻了,那个顶着观音大士无限光耀的头衔的……女人。

佛道是,四大皆空。

可他,居然在亲吻了她以后,对悟空打了诳语,彻夜里,萦绕了不该想念的身影。

他是出家之人,即便希望有天可以成佛,也不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她说出仿佛承诺般的话。

自然,也万万不该明知故犯,乘人之危般地索取了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当再次清醒了过来,身边没有她,那一刻,心里深刻地落寞了,颤抖着不该心存的妄念,妒忌了本该一直心存敬畏的如来。

而这几次三番地得她出手救助,只让他深刻明白到一个道理。

仙凡有别。

他的时间有限,她的时间太长。

于他是漫长的磨难,对她不过是转眼一刹。

他的世界,自从了解到被父母遗弃的身世,便是好意收留了他的主持师傅。

主持师傅的世界只有佛经,也教予他佛经,因为发现他慧根过人,于是深刻期许他的成长。

于是他的世界亦是佛经、佛经,还是佛经。

没所谓的,真的没有所谓。

他只希望得到需要他的人,即便那人非要他青菜度日,长伴青灯,即使后来主持大人老了,圆寂了,再无人要求他那样,但只要他的时间仍然有佛经,就仿佛主持大人犹在,他也同样受得别人需要。

可如今,索然无味的佛经世界里头,却多了不该追逐的人。

但那个人,她的世界是无我的,天下苍生的,任何一个需要她的人的,包括他,也可以,完全没有他。

即便观音经念得再多,声音也无法传入天际云霄之上。

即使可以传达,但她如何能听出是他的声音?毕竟这尘世之中,念她,求她,拜她之人实在太多太多……

“你走吧,西经之事,请另觅人选。”

她微微动了动,然后仍是固执地贴墙而坐。

她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神仙。

老是做着执着的事情,却又,劝人不要去执着。

那小小的手,突然拉扯着领子,粗鲁地扇起了风来。

看着她那幼稚的发泄情绪的方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了解她的,却又,意外于这一份莫由来的信念。

是因为,金禅子的部分吗?

可,金禅子到底是谁呢?

对于这个名字,毫无所觉,只除了,妒忌。

妒忌,曾经是金禅子的自己,与她如此的接近过,身处在同一的时间里,相近的环境中……

“公主,是怎样的人?”她终于开口。

他微微一愣,随口答道:“女人。”

她抬头,不满的目光直直地瞪过来。

他连忙别过了脸,右手,紧紧地拽住佛珠,发出一阵“嘞嘞”之响。然后,他问出了从来不打算问的问题:“金禅子呢?是个怎样的……神仙?”

仿佛没料到他问这个,她那明亮的眼儿眨了眨,除了出神地看着他还是出神地看着他。

“不想说就算了。”

“我……”

“驸马!吉时到了!请准备!”

意外的声音介入,只见欧巴桑级的干瘦妇人干练地走来,一见那满地晕厥的女侍,气得大吼:“该死的,你们都给我在这边偷懒?!怪不得老觉得人不够用!”

河东狮吼,总算见识到了。

昏厥一地的女侍惺忪着爬起,在一阵喝骂声中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而那个干瘦妇人转过来,仿佛把她跟谁搞混了,“刷”地变了脸,异常热情地跑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我的小祖宗,可不能坐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来来来,婚宴要开始了,快去准备吧!”

她疑惑地眨眼,看向身边的他,却见他失神着。

“公主!你怎么啦?”

猛地被摇了摇,她飞快地眨着眼,确定那个干瘦妇人叫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公主?!

她是公主?!

“快去准备吧我的公主!婚礼之后还有登基典礼,可不能误了吉时……”

“礼官大人,会场出问题了!你快来啊礼官大人!”

远处,传来了鬼叫连连,干瘦妇人听了,连忙赔礼告退,匆匆走了。

沉默。

待再也看不到那干瘦妇人的身影,她挑眉,看着依然失神的他。

“公主?我是公主?”忍不住对着那仍是失神的家伙叉腰,粗鲁地跺脚,“搞了半天,原来你在耍我?!”

“耍你?”

他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你对我如此不屑又不敬,如何会娶一名跟我长得相像的凡间女子?分明就是想借机报复对不对?”说罢,直接拉起他冰冰的手,“来,爱报复就报复咩,何必拿西经大业开玩笑?我会很伤脑筋的耶!”

“为什么伤脑筋?”

他沉默着眼睛,看着被她紧紧握着的手腕。

“毕竟授予你取经大业的人是我,当初是多么艰难才让如来那家伙答应让我来传话呀,如果到了这个节骨眼你才说不去取经了我咋办?要怎么跟如来那家伙交代啊!”

说罢,发现他久久没有反应,于是她疑惑地放开了他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心。

“你倒是说说话嘛!你要怎么报复我,快说吧!本座候着咧!”

他仍是没有反应。

但是,那看过来的目光,却仿佛多了几分的失望。

他到底在失望什么呢?

忍不住嗤笑,他弯身,手轻轻一掰……

“你……”

看着那再次被他递到面前来的白莲,她愣了又愣,明明是曾经发生过的桥段,此情此景,却是莫名地心跳不已,乱了心神。

记得,接过他手中的白莲后,就被索取了“祈福”。

不早前才发生过的事情,她自然深刻记得,记得……唇上的酥麻,还有气息间不小心沾染到的他那干净清爽的味道。

手,轻轻伸出,她,终于接过了他手中的白莲。

然,他突然又失笑了。

站起,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绕过她便往外走去。

“喂!”

不理身后的叫唤,他坚定地向前走着。

“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真要跟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公主成亲吗?不去取经了?”

他承认,初见公主时,的确是被那酷似的长相所惑,答应允婚,全因误会了这又是她一时兴起的游戏。

好吧,如今他知道不是,但又如何?

又如何呢?谁在乎?

然,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意外地,看着那展开双臂,突然拦截在前的人儿。

这情景,似曾相识。

看着那长长的黑发如丝般地凌乱在她的脸颊边肩膀上,看着那张小脸憨直着红透,不得要领般被咬紧的下唇……

她,目光却是认真逼人的热。

“跟我回去!”

他不理,想绕过,却被她猛地一拉,才意外着,鼻子一痛,他诧异地看着低头捂着鼻子,因为疼痛湿润了眼儿的她。

“你想做什么?”

他瞪圆了眼,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次向她索取“祈福”,几乎被撞歪了鼻梁的事来。

心里,莫名一乱。

“不管,已经给你祈福了,你必须乖乖地去取经!”

这是什么跟什么!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瞪着那没心没肺的小脸,只想摆脱她。手,又被拉住。这回真的来火了。

“我不是你和如来佛祖的游戏,放开我!”

“你不取经,要怎么将功赎罪重返天庭?”

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两人,同时被对方所说的话震动了。

“谁稀罕回到天庭去?我是唐三藏,不是金禅子。”

是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甩开仍是失神的她,加快脚步,可……

身后的她仿佛有话要说,所以,他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然,一步,两步,三步……

身后的她始终毫无行动。

就当他负气地以为她不会叫住他时,她终于追上来了,“等等嘛!”

她跑得很急,拉着他的衣袖时,一个踉跄,几乎摔跤,但一抬头就是那抹没心没肺的笑容,害他白白地担心了一下,心里一恼,不理她又走。

她见了,心里一急,“求求你了!不管是唐三藏还是金禅子,没有你,我在天庭很无聊啊!”

他,震动了下。

转身看着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居然说,没有他,天庭会很无聊……

那弯弯的圆月眼儿,专注无比地看着他,看着他,害他心里乱了又乱。

再次甩开她的手,无奈她有了前车之鉴,硬是不放。

“放开!”

“不放!放了我以后怎么办?”

果然还是把他当作游戏一场!

但……

“你不放,我们要如何偷偷溜走?难不成真要我娶了那公主?”

无奈地,他说道。

就当是,他真的逃不开了,即便,她只把他视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