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宿舍的时候，慕容左想右想挠头苦思后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龙右。
好吧，虽然三年前的自己真的恨不得咬死他，可是——要拒绝认真的龙右，真的很为难呢。
当一个人有着美貌、家世和痴心像王子一样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不动心吗？不会。慕容答：当这样的好事出现而你还选择逃避那就是傻瓜。
颓然躺倒在床上，一直没换下的睡衣经过刚才的疯狂已经变得皱巴巴。慕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回忆着龙右把硬币温柔地放在她手心里的表情，心里像突然开了朵花，突然变得美滋滋的。
女生还真是好打发啊……只要对她温柔一些些，偶尔浪漫一些些，就可以很轻松地诱惑到她。
“我是一只狼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带着粗旷回旋音的手机铃声倏然在耳边炸响，慕容一骨碌坐起身来，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死死地瞪着窄小屏幕上的号码——
“季绯”这两个字带上一张小小的猪头图片在屏幕上欢快跳跃着，而慕容突然觉得手有些发抖——好像，自己背叛了什么一样……
她背叛的——是自己的心吗？可是，虽然早就答应把心许诺给另一个人，那个人却先——背叛了她啊……
“嗨？”按下接听键，慕容保持着声音上的平静和电话那方的人打招呼。
“公主，你们该放暑假了吧？”电话那端，缓缓响起少年清冷平缓的音线。慕容牵出一朵笑来，尽管知道季绯看不见，还是微微笑了。
真该死，尽管知道季绯在某些地方和龙右一样是“混蛋”一族，但自己就是无法拒绝他呢。
“这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片刻的沉默过后，季绯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声音似乎在笑。
“好啊，但是——你不怕苞米吃醋吗？”慕容轻笑，想到那个名叫“鲍米米”的卷发少女可爱如精灵一般的容颜，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纤细修长到完全和她的“娇小”沾不上边儿的高挑身材，呼出一口气来。
男生都喜欢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吗？或许那样才能让他们更有保护欲而觉得自己是成熟男人吧？僵硬地咧开唇角，慕容的表情严重扭曲。
就像男人以为吃无子的西瓜会不长胡子一样，小可爱型的男生以为对着镜头摆出四十五度角就能冒充非主流。有花心萝卜大喊着“我命终休矣但绝对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棵森林”，莫过于最俗之事便是他吃斋念佛脚踏N条船还佯装痴情侩子手。
又呼出一口气来，一直腹谤他人的恶劣心态也得以平缓，慕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面小镜子来，对着镜面甜甜微笑。
“如果你不怕苞米吃醋，我和你约会也无妨。”恶劣地以这一句话作结，然后冷静地听着电话那方季绯依然平缓的呼吸，慕容彻底郁闷掉。
好吧，估计她预言出今晚月亮会撞击地球，那个冷静到几乎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少年也不会震惊一小下……
“公主，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又沉默了一段时间，季绯再次开口，“我听得出你在困扰。周末我去接你，放心吧，米米不会吃醋的，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喝？！”慕容倒抽一口气，终于彻底呆掉！
然后暗想：今天的两大惊喜，估计是她这一辈子最值得回味的事了吧？虽然，其实她的“忧愁”多过于所谓的——“惊喜”……
捱到周末的时候，离放暑假还有六天。
慕容一大早就站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吊带连衣裙，又把头发稍微弄乱了一点。除了之前因为身材过于高挑而给人产生的压迫感，好歹多了一些俏丽的感觉。
“呼，我会遭天谴啊……”喃喃自语道，想到之前没转校的时候鲍米米抱着季绯的胳膊瞪向她时的嫉恨眼神，不由得拧了拧眉头。
那个女生，是横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啊……
她明明已经拥有了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却比她还要郁闷，甚至在嫉妒着——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季绯的自己，多么可笑。
或许，有时候女生真的像猫一样呢，让人可爱又可恨。
准备完毕，慕容对着镜子甜甜一笑，拿上挎包走出寝室。
出了校门，慕容没有坐车，一路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夏阳炙烈，晒在皮肤上隐隐泛疼，她仰首望天，没有拿出放在挎包里的伞。
“等待”这两个字，或许一直存在于的生命里，她用尽力气想要摆脱，却挣不开命运。就像当初追求龙右，从初一懵懂的暗恋期熬过一年进入初二向龙右告白，然后被拒绝。升入高中之后，喜欢季绯，却被鲍米米抢先。一直一直——她都没有机会……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人……
而今年，他们却一个一个，都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是一只狼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熟悉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慕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嗨。”
“公主，出来吧，我在盟王校门口。”
手机那方，少年清冷淡定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从听筒里传出，慕容眨了眨眼，笑了。
“王子，你来迟了一步，我已经到了校外。”
“哦？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知道川西街吗？”慕容笑道，“我在大天使神像下面等你。”
说完这句话，不等那边儿的季绯有反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慕容捏着手机瞅着屏幕笑，神情很是得意。
因为知道那个人对自己的宠溺程度已经到了她做什么事都会原谅的地步，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地戏耍他吧？就算自己曾经怨恨到因为他的选择而对他进行腹诽，可是依然喜欢他呢。
正如不管她做了什么季绯都会原谅一样，无论季绯做了什么事，她也会原谅。所以，就算再不甘再怨恨也不得不承认，她对季绯的感情——已经不再是“爱情”。
从长久的迷思里走出，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轻松呢——
步行走过第四个红灯路口，慕容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要接近十二点了。她皱了皱眉，又笑，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金色天使。
中午十二点——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奇迹呢？不过，谁也不会像那个人一样把她拽上直升飞机，在她的手中塞满硬币，做出这么多惊悚的事情只是为了实现她的心愿，只是为了——把她所需要的一切，用更直接的方式——捧到她的面前……
如果今生错过，她怕是再也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了吧？
“公主。”
一个声音从身后低声响起，慕容没有回头，嘴角却勾起了细微的笑意。
“我还以为自己太慢会让你等久了呢，没想到你竟然是步行。”
手，被人从后面拉住，然后就是——拥抱。
“如你所愿，给你一个拥抱。”慕容的身子被人抱住又缓缓松开，那人笑着扳过慕容的身子，对上她含笑的双眼，“那么，作为奖励，请给我一个微笑。”
——映入眼中的容颜，不若相册里一般麻木死板，而是充满鲜活的感觉。那是一个非常适合白色的少年，柔软的半长发，微微散了一些刘海覆住白皙饱满的额头，阳光之下是温柔到能溺毙人的双眼，含蓄内敛又似乎隐有剑似锋芒，出色到让人不敢直视。
慕容悄悄地勾着唇角笑，没有说话。
像季绯这样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轻易喜欢上的吧？所以自己曾经的心情也并不算丢脸呢。
“欢迎回来，”慕容弯眉微笑，后退了一步站在金色天使神像前，“我的——王子。”
和季绯一起坐在人民公园门口的长椅上，心情竟然是极为平静的。
果然——当曾经的爱恋远去，自己真的会平静下来吗？慕容低声而笑。
风吹起，刮乱她本来就故意弄乱的头发，一直坐在她旁边没说话的季绯转过头来看她，又似乎透过她看着别人，表情很奇异。
“前段时间在QQ上聊天觉得你的心情不太好，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呢。”缓缓呼出一口气来，空气暧昧到几乎可以感觉到季绯逐渐加重的呼吸。慕容没有说话，听着少年似真似假地抱怨，“其实，我一开始决定了再也不见你。”
我知道。
慕容默默在心里说。
因为你喜欢鲍米米。
“或许是在逃避吧？我知道你不喜欢米米，但是慕容，喜欢的感觉是随缘分定的，不管我见不见你，都改变不了我给不起你想要的东西的事实。”季绯后仰身子倚在椅背上，白皙冷秀的脸上带着一抹几不可觉的笑意，“但是，我放不下你，只是感觉到你心情的变化就能影响到我，所以背弃了曾经的誓言，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
“为什么和苞米分手了？”平静地开口，甚至在听到这样的话时没有****一丝的呼吸。慕容看着不远处的金色天使，低声问。
“哦？她太爱怀疑。”季绯无可无不可地答。
接着，便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慕容侧过头，看人民公园前有小孩子拿着气球在疯跑，似乎感觉不到夏天炽热的温度，一味的快乐——好天真的样子。
“哈哈！姐姐姐姐，你可以扎破我的气球吗？”
正想着，刚才经过她和季绯身边的小男孩又折了回来，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冲他们笑。
“呃？”慕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眯眯地问，“你不想要这只气球了吗？”
“我想要！”男孩大声应道，“可是那边的大哥哥说，你如果扎破了这只气球，就会给我好吃的糖果呢！”
“呃？”好稀奇地往男孩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却是葱葱树影，慕容回过头来，与同样迷茫的季绯相对视。
“姐姐，你要不要扎？”男孩很可爱地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想吃糖果。”
“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糖果吗？”慕容摸了摸男孩的头，佯怒道：“因为那可能是坏巫婆给你的毒苹果。”
“可我不是白雪公主！”
“哈哈！”
听着男孩的童言童语，慕容不禁大笑，捂着嘴唇笑得双肩乱颤的样子毁了她之前精心设置的俏丽感觉，却让人觉得更加夺目。
季绯沉默地看着她笑，似乎只是这样看着，也能像她一样开心起来。
“那——那个大哥哥有没有告诉你要我扎破气球的原因呢？”慕容笑问。
“他说——如果你扎破了这只气球，把气球里的气弹到旁边这位大哥哥的脸上，他就会消气呢！”男孩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了，现在不用想也能知道那个所谓的“大哥哥”是谁了……
慕容无言望天。
该说冤家路窄吗？
蓦然站起身来，无视季绯的惊呼和男孩的大笑，慕容朝男孩刚才指过的方向大步走去。
穿过林阴小道，往前看可以看到金色天使的脚，一人斜倚在上面仰望着天空，因为侧过面颊而无法在一瞬间看清他的容貌。慕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也倚在天使的脚上，闭上双目。
“学长，除非是强行放出气球里的气，否则是无法产生强气流效果的。”
那人没有说话，阳光折射在金色天使身上又反映到了他的脸上，那表情竟然是略微淡漠的。
“如果不是因为一大清早就看到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来让我起了好奇心，我是不会跟过来的。”龙右收回仰视天空的眸光，看向闭着眼睛的慕容，“可是，我现在倒宁愿之前的自己不要起所谓的好奇心，那么，我所能感觉到的疼痛，就能少一些。”
慕容闻言睁开双眼，回望向眼前这名第一次坦诚自己内心想法的少年。
“我多想……”龙右站正身子弯下腰来，从鼻间散出的气息喷在慕容的脸上，“我多想就这样——”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住了口，慕容正觉奇怪，却见龙右压低身子，一个冰冷的吻——突然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是你，让我的自信产生了动摇，慕容。”吻，一触即分，龙右侧过头望向不知何时停在他们身后的季绯，勾了勾唇角，“但是，和王子比起来，本大爷是更高一等的帝王！”
季绯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看着被龙右护在怀里的慕容直笑。
“公主，看来我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呢。”他大笑，或许是生平第一次笑得如此夸张，“就算我是坏巫婆手中的毒苹果，也有人吻醒你了呢！”
结果，因为被龙右这个笨蛋的搅和，慕容和季绯Ｎ年后的再遇就此告一段落。
被龙右拉着回学校的时候慕容还在想，到底上天给了这位少爷多少的自恋细胞，才能让他一直在这个严酷的世界上生存着，还那么嚣张。
好吧，就算他真的拥有美貌和家世，但是——“自恋”这一点应该不算“才华”的吧……为什么当初盟王会录取他呢……
“喂，”风轻过，渡来龙右低沉华丽的嗓音，慕容低着头没有说话，看着他和她相握的手在发呆，“你的答复。”
“什么答复？”呆呆地重复，因为思绪跑题反应有些迟钝。
“你这女人，难道要让我明说吗？”龙右不耐烦地道，握住慕容手指的手掌狠狠收紧，“如果你喜欢我，就追求我，你听不懂吗？”
“呃？不是你在追求我吗？”慕容闻言抬头，瞪大眼睛反驳。
“……”
“还是说——你不好意思对我说‘请你和我交往吧’这一句话？”慕容大笑，看着龙右瞬间僵硬的表情。
“……或许，你并不相信我是认真的。”龙右停下脚步，抿唇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直视向慕容的眼睛，“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所以我忍耐。你可以不必现在答复我，我可以给你时间。”他说了一半又停口，仔细想了片刻又接着说：“我不想当你的‘神’，只是希望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帮你实现。我会——”把你想要的一切东西，通通都摆在你的面前……
后面的话因为涉及太多的情感而使得龙右根本无法说出口。从来没有追求过女生的经历让他表情显得过于生硬。慕容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迈出脚步，甩着挎包迎风前行。
“喂，慕容！”龙右在她身后大叫，却没有追上来。
“你喜欢猫吗？”慕容停步，回头悄悄地问他。
“呃？”
“公猫和母猫，是必须要凑成一对的吧？”
“呃？”龙右愣住，“什么公猫母猫？你在骂我吗？”
……无言。
慕容死死地瞪向他，先前的温柔似水全都消失了个干净！
这个笨蛋！真是棒极了的记性啊……对于好听的话记得倒很牢靠，但自己所做过的恶劣事情总是会很快就忘记呢！
“就当是在骂你吧，笨蛋！”忍不住以这一句话作结，慕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长吁短叹了一番，慕容倏然回首，瞪着一脸莫名奇妙的龙右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然后咬牙笑道：“少爷，你真是愁死我了，请你追别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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