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中毒

刚才大鸟尖叫着挣扎的时候镜鸾便倒在王子辄怀里了，现在她要挣扎着起来，离开他的怀抱，但他强劲的手臂牢牢地钳制着她，使她无所逃脱。这会儿众人都沉醉于天空底下迷人的山野风景中，所以她不好出声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让人看见她慵散地躺在王子辄怀里，不丢死人才怪呢。很多清清脆脆的树木映现在眼皮底下，还有深谷，山石，小丘……原来刃戎峰的风景也挺美，只是那座高峰——刃戎之巅——仍然高耸而遥远地矗立在他们前方，那山峰看起来就如同一个高傲的女神那样不可亵渎及触摸，“抱着你，我才感觉你是属于我的。”王子辄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我真怀疑，像你这么轻挑的人会是一国王子。”镜鸾以讽刺的气味睨了睨他，“师父说过，你对我不会认真的，你以后将会是一国君王，会坐拥三千美人，到时候你哪里还会记得我的存在？只是在这山野之间，我是你的一只小猎物，不过你休想猎走我的心。”

“我知道，我的表现未免让你产生一种我也许是个轻浮之人的感觉。可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如果我不说的话，我怕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他拥得她更紧一些，“你知道吗？在祁玄国的王宫里，我常常是很少说话的——我一个眼神，我的下属便知道我的意思——更别说是对一个女人示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撇开王子的身份不允许我高贵的头颅低下、向女人示爱不说，王宫的感情冷清、萧索，就常常让我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座死寂的坟墓，用来埋葬世间上因为贪图权力而丧失了人性及感情的人。

“我的母亲是我父王的偏室，我还有一个弟弟是父王的正室生的。我和我弟弟两个，因为争夺下一任的王位继承人的位置发生了很多宫廷战争！为了我们，有很多人牺牲掉他们年轻而宝贵的生命。我不想当什么大王，可是我的母亲她说如果我做不成大王，那么父王百岁之后我的弟弟登位，我和我母亲就什么也不是了，而且母亲做不成圣母王太后，大臣们就会拿她给父王陪葬！所以我别无选择。她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让她成为陪葬品。为了保持王位继承人的风范，我每时每刻都强迫自己伪装，我从来就没有为自己好好地活过！现在面对你，我要勇敢地表达自己。”

他的这番话令她心弦为之一紧，她原本就爱上他了，只不过在跟他赌气而己！现在她觉得内心激昂得很，如果不是碍于众人她会紧紧地拥着他。他又说：“父王将王位传于我，即使是传长子，可是因为我不是嫡出，所以我的弟弟和大臣们都有了反对的理由。大臣们说刃戎国有个刃戎峰，上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他们希望我前去。是！我们国家遭受外敌入侵，连年打丈，需要很多钱。可是这也是大臣们的一个计谋，他们故意调开我，为的就是达成他们协助弟弟谋权篡位之目的，我的父王当然也看穿了他们的计谋，可是我主动向父王请命希望前去刃戎峰带回珍宝。

“我这不是贪玩，也不是为了成功之后的功劳，我当然也知道此行的凶险，我没有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是那个王宫让我很窒息！你知道吗？我想逃离它！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怨无悔。”他紧握着她的手，“况且我还遇上了你，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很受感动，紧紧地回握他的手，十指痴缠地绞在一起。大鸟在一片草地上面扑落，只见魅魃衣衫飘飘地站在那儿，却不见顼皇的踪影。于是镜鸾开始害怕了，会不会因为顼皇与她师父之间，他们的关系再一次分裂呢？她现在可是很在乎他了。

不等众人问他，魅魃便自首了，他指着他身后那个深不见底而且雾气缭绕的深谷说：“为了把大鸟引出来，我把顼皇推下去了。我想他轻功这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他这一副理所当然毫无犯罪感的模样让王子辄还有袤阳都恼怒了，但是迭泪抢在他们怒吼之前先说话了！她说：“魅魃！你说顼皇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她的口气相当之平静，根本不像是讨论生死大事那么一回事。

“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魅魃疾笑说，然后走开！让镜鸾跟在他身后。镜鸾是不敢违拗她师父的命令的，她只得乖乖地跟在魅魃后面。只是这一次，连她都觉得魅魃太过分了，生命不是让谁拿来当儿戏的，魅魃这样草芥人命，真是让她大所失望了，“镜鸾——”突然魅魃回头，望着她，对她道，“如果我让你想办法杀了王子辄还有袤阳你会服从吗？”他睁亮了眼睛注视着她的表情。

镜鸾一怔，“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以来，她觉得魅魃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又是个文武全才，她一直都为他而感到骄傲！而现在，她渐渐认同王子辄的话了，魅魃接近没有人性，他的性格太畸怪了，眼光和神情又太复杂，“他们又没有得罪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而且动手，师父知道我做不来的。”

“镜鸾——”魅魃的眼神尖锐，斜瞥着她，“你是不是不耻于为师的行为？不要否认。你太平静了，你的平静出卖了你的思想。要是你对为师没有丝毫的防备……仍然像往常那么信任的话，你肯定会尖叫出声。你最讨厌血腥与杀戮。你在努力伪装你自己！告诉我！镜鸾！是不是王子辄跟你说了什么？你被他洗脑了？”他想起那晚王子辄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该不会被他察觉什么了吧？

“顼皇！顼皇——”听到声音，镜鸾扭头一看，只见顼皇像个飞仙一样冉冉从深谷升上，白衣飘飘，“师父——”镜鸾微笑着望向魅魃，“顼皇没事！”但是她的喜形于色未免过于透露转移话题的意味，她也发觉了魅魃更深究地窥进她眼里，她尽可能装得泰然自若的样子。但毕竟她太嫩了，她的每一个细致的表情都逃不过魅魃的一双利眼，“顼皇？”魅魃说着瞟了瞟顼皇，接着又转向镜鸾，“想不到他命这么大。但这一次他必死不可了。”

“师父？”

“镜鸾！杀了他。杀了王子辄！袤阳！顼皇！还有魔厨。”

“为什么？”

“没有为何。为师的话就是命令，我要违拗我的命令吗？”

“师父！不！我做不到！不！师父……请你不要逼我……”

看见顼皇平安没事之后，王子辄的心思便又开始转到镜鸾身上，他看见她跟她师父好像聊得很不愉快似的。接着他们争执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掩没在小山丘后，他看不见他们，但他猜想镜鸾一定是为了顼皇的事跟她师父闹不快。他除了替镜鸾与魅魃的师徒关系即将破裂担心之余，还挺开心的，因为这就证明了镜鸾与魅魃不是同一类人。镜鸾美丽！温柔！善良！这大大有别于魅魃的阴狠。可是镜鸾对魅魃的感情就如同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很深很深，所以他担心她会难过。他不喜欢她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样子。没有过多久，魅魃和镜鸾便出来了，并且向众人走来，只是感觉上镜鸾整个人变得冰冰的了，就如同没有感情的坚固碉堡。

“顼皇。”魅魃仍然是阴森但一脸微笑地望向顼皇，还好像很真诚的样子，说：“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深谷的，我相信你会了解如果要引出大鸟你我之间必要有一个人去深入虎穴，我没有别的选择你懂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大家，否则他们又怎么能顺利通过血火山呢？我知道你轻功很好，所以我笃定你肯定会没事的。”

“我没有怪你。前辈。”顼皇也是一脸微笑的样子，看起来是多么的宽宏大量啊，只是他这副模样看得袤阳还有魔厨几乎吐血，他们本来还想借题发挥，好好唇攻舌战一番魅魃呢，但人家当事人都不表态，所以他们便没借口凑热闹了。顼皇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附近，然后对魅魃说：“前辈！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好。我也正有此意。”然后众人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歇歇脚了。魔厨盘算着休息一下然后去周围找些野果和野菜给大伙儿充充饥，一路走来他们都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了。于是她便和袤阳去了。而王子辄盯着镜鸾，他总觉得她霎时之间仿如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他用眼神问候她，可是她仿如不见，继续以空洞麻木的眼神目视前方，“镜鸾。”魅魃唤她，于是她像个木偶人似的转向魅魃，但没有说话，只是木纳地望着他，“你去把苒火点燃，等会儿魔厨和袤阳拿东西回来之后，我们便马上可以烤着吃了。”

镜鸾没有任何言语及面部表情，只是木然地站起来，然后迈步走到一边去。王子辄也起身，看样子，他想和镜鸾一起去生火借以好好聊聊。见她这样，他挺担心她的。可是魅魃出声叫住他的脚步，说：“王子辄身为一国王子的尊贵身份，就不要干这种粗活了。”

王子辄看看正在生火的镜鸾，又转向魅魃，“好吧。”他说着重新坐下，“我也正好想和你说说镜鸾的事。前辈！我喜欢镜鸾！并且我向你保证，我会对她很好。也许你会因为我王子的身份而对我付出的感情有所怀疑，不能否认，在世上眼中王族公子是滥情的代表，可那绝对不能代表我。我爱镜鸾，我的妻子只会是她一个。就算我日后登位做了大王，我保证只有王后而没有其他妃子。”

“男人的誓言往往是很脆弱的。”魅魃一副深谙世事并且像看透了男人的心的晚娘女子一样注视着王子辄，说：“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情，而又未得到她之前，这个男人可以对女人作出任何承诺。但是当她一旦成了他的人，她的地位和价值便会一再贬值，最后成了这个男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回亿，爱的痕迹最终变得廉价。”

“魅魃。”王子辄深窥着他，说：“你我同是男人，但是为什么……你让我觉得你像是一个曾经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他这么说是因为他有点怀疑魅魃会不会有断袖之癖？他的长相太阴柔了，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这种畸恋在祁玄国一些王孙公子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他爱上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最终抛弃了他？“是谁伤你这么深？让你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承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可是正在爱着的我此刻想告诉你，我对镜鸾绝对绝对是认真的，我没有半点儿戏的态度。”

“你跟我谈情？”魅魃相当不屑地挑了挑眉，感觉这个话题很滑稽一般，“你知道什么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吗？”他的表情煞时认真，“爱上一个人，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甚至会不惜一切……”这会儿他的眼神迷雾，好像又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往事一般，接着他甩了甩头，说：“好了！我们不要再谈那些不愉快的话题了。”

魔厨和袤阳摘了很多野果和野菜回来，并且还带了好几只野山鸡。迭泪不想听他们废话，于是便走过去帮忙烤食物。她和魔厨一起削着果子皮的时候她问魔厨说：“来这一趟，你会不会后悔呢？”

“后悔？”魔厨很奇怪迭泪会主动开口跟人说话，于是她颇为惊讶地望了望她，笑了笑，说：“不会呀。虽然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会不会后悔。可是，看到王子哥哥开心的样子我便满足了。真的。虽然在大鸟翅膀上听到王子哥哥跟镜鸾说那些窝心的话心里很难过、妒忌，可是就算再不甘又可以怎样呢？我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你呢？”她睨向迭泪，“你为什么来刃戎峰？”

迭泪陷入了一阵沉默。

“嗯。”魔厨吞了吞口水说：“如果这是你的秘密，你可以？”

“其实是——”迭泪抬了抬头，看了看魔厨，“如果我说出此次之行的目的，可能会没有人相信的。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因为我是那么的冷血，无情，残酷——”说到这里她不再说下去了。一手搭上魔厨的肩，像帮她拍灰尘一样拿手指放到魔厨的肩上乱挥着。只是之后，魔厨突然无法置信地望着她，而顼皇看到魔厨这个表情了，他很好奇刚才迭泪掩饰着在魔厨肩上写了一些什么字。他很肯定刚才迭泪指尖下的符号隐含着一些众人视线之后的含意。迭泪帮魔厨拍完灰尘就离开了，走到镜鸾生起的苒火旁，帮她一起烤东西。食物很香，漾溢出诱人的芬芳。

魅魃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条路对王子辄说：“看！那儿便是荆棘之路。”那个地方碧草茵茵，上方和周围都是重峦叠嶂，林木森森，山雾缭绕，只有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直通向高不见顶的刃戎山峰，小道的两旁布满了荆棘，借着月光还依稀可见的沿道白骨。魅魃指着那个地方说：“看到了没？那长长的荆棘上面布满了毒液，只要一不小心被它蛰到了，毒液便会透过皮肤深入肺腑。”

魔厨哟喝众人吃饭了。他们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讨论着如何通过刑棘之路。魅魃对众从说：“荆棘上的毒液不是一般的毒液，它的毒性非常之强。可以这么说，凡是一触到它便会毒发身亡，无药可解。”

“好了。”突然迭泪一脸探究地睨向魅魃，“别再伪装了魅魃！坦白吧，你究竟是谁？就算你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但最少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

“什么？”魅魃僵了片刻，笑了笑，“迭泪，我不知道你这些话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我已经中毒了。”迭泪停止了进食，接着阴着眼光睨向魅魃，“你让镜鸾生起毒火，食物经过毒火的烧烤之后便会染上火毒。骄傲一点说，我是个用毒高手，所以我自己是否中毒我很清楚。”

“什么？我们中毒了？”袤阳和王子辄同时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