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只想做爸爸的儿子
云梓潼发誓,她绝对不是因为想着隔壁的男孩子所以才一直没有睡着。
只是……只是……在进卧室前,裴煜祺吻了她,不是往常那种浅尝辄止,而是非常火辣的热吻,就在即将失控的时候,云梓潼推开他,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但也许刚才距离太近,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让她觉得心神不宁,奇怪,他明明和她用同样的沐浴液和洗发水,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就让她心跳加快呢?
就在她闭着眼睛思绪翩然时,卧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畔。
这个小孩,他,他要干什么?
他要是敢……云梓潼暗暗磨牙,我一定会把他打成猪头。
空气中聚拢了无形的压力,她浑身都绷得紧紧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久久没有动静……
云梓潼终于忍受不了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猛地睁开眼睛,裴煜祺只是站在床畔,静静地看着她,表情竟然是哀伤的,眼中噙着泪。
“你怎么了?”云梓潼错愕地看了他两秒钟,尽量平静地开口,打破一室的静谧。
四周一片黯淡,唯独裴煜祺那双眼瞳明亮如星,湿漉漉的,像温驯的麋鹿。
“在想你爸爸的病情,睡不着吗?”云梓潼随后的问题得到了回应,他点了下头。
可怜的小孩,云梓潼叹着气,掀开被角,“上来吧,我们一起睡。”
裴煜祺迟疑一下,乖乖钻进被窝,然后试探着慢慢抱住她。
“很担心吗?”云梓潼问。
“嗯。”
“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嗯。”
“煜祺,”云梓潼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缓缓开口,“当初为了治我妈妈的病,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我用那笔钱给我妈妈最好的治疗,可是,她还是死了。”
裴煜祺霍然僵住,她的脸埋在他肩胛上,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就算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她顿了顿,又说:“其实,无论什么事,只要我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必遗憾。”
她抚摸他的手很温柔,她的身子很柔软温暖,她的语气轻轻的,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裴煜祺闻着她发端淡淡的馨香,慢慢安下心来,闭上了眼睛,轻声低喃:“谢谢你。”
“我要你记住一件事,”云梓潼说,“你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在你身边。”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裴煜祺把她抱得更紧了,心脏贴着心脏,跳动的节拍仿佛都交融在一起。
一下下,一声声……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昏黄的街灯在夜色的衬托下,给窗玻璃镀上一层别样的幽蓝色,蜿蜒游走的水珠,萦绕成别致的风景。
此时,无声胜有声。
早晨的阳光翩然而至,云梓潼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打量四周,旁边空荡荡的,奇怪,裴煜祺昨晚不是跟她睡在一起吗?他去哪了?难道昨夜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魇?
心中一紧张,连忙跳下床,打开卧室的门,却迎来一声清亮悦耳的招呼:“你醒啦?快过来吃早餐。”
只见阳光明媚的客厅里,裴煜祺正悠然自得地往桌子上摆着碗碟,冲她微微一笑,“快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梓潼错愕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心中某种情绪柔柔地升起,他没事了,她释然一笑,坐到餐桌旁。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裴煜祺把云梓潼喜欢的胡萝卜,从自己的碟子里一根根挑出来,放在她面前,然后又把她讨厌的洋葱夹过来,塞自己嘴里。
偶尔彼此对视一眼,投掷给对方一个心照不宣、情意缠绵的微笑。
正吃着,旁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裴煜祺不在意地顺手接起来,“喂……”
不知道电话彼端的人说了什么,他明亮的眼瞳阴郁下来,脸上的光彩瞬间就黯淡了。
云梓潼打量着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裴煜祺放下听筒,垂着眉睫,郁郁地说:“大哥,他让我晚上回家一趟,说是有事情和我谈。”
“哦,”云梓潼想了想说,“也许是讨论你父亲的病情,你回去一趟吧。”
裴煜祺思忖着,点了点头。
晚上八点,大雨滂沱。
裴家别墅位于郊区,裴煜祺乘计程车在门口下车以后,付了三倍车资,请司机等自己半个小时。
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吴妈就惊讶地撑着伞跑了出来,把伞遮在他头顶嗔怨:“快进来!都淋湿了!”
裴煜祺甩了甩落在头发上的水珠,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妈和大哥都在家吗?”
“唔,”吴妈说,“夫人心情不好,早早就休息了,大少爷还在书房里。”
裴煜文的书房在二楼,二十余平方米的宽敞空间,三面整堵的书架,一面落地玻璃墙,装修得不仅仅是华丽,而且处处彰显出高雅不俗的品位。
裴煜祺进去的时候,裴煜文正坐在檀香木雕花书桌后面,把玩着他心爱的棒球棒。
看到弟弟推门进来,他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球棒,声音温和,不紧不慢:“你来了?”但那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眼神依旧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你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裴煜祺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拿起球棒,审视着上面的英文签名,挖苦道:“Rigi Jackson,你的品位还真是昂贵。”
“如果对象是我,就不觉得。”裴煜文耸了耸肩。
裴煜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你干脆点说,计程车还在外面等我。”
裴煜文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我没有想到,你跟云梓潼居然会交往……”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裴煜祺打断他的话。
“就算她是我曾经交往过的女人,并且我现在还对她余情未了,你也不在意吗?”裴煜文冷冷地笑,笑容里充满了刻意。
裴煜祺吁了口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放下球棒,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当初就应该挽留她。”
裴煜文收敛了笑容,瞳仁儿由浅转浓,慢慢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活得那么任性恣意。”
裴煜祺轻轻叩打着桌面,“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手里!”裴煜文冲他吼,“妈妈威胁我,如果我不放弃云梓潼,她就劝爸爸取消我的继承权,把裴氏全部留给你!”
“所以,为了裴氏你放弃了云梓潼?”裴煜祺不屑地笑,“我都说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亏得那个女人一直内疚不安,她以为自己背叛了爱情,殊不知,她才是被背叛的那个人。
裴煜文冷冷地盯着他,过了半天,忽然咬牙道:“你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
“我不想知道,”裴煜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没有你那么无聊。”
裴煜文呵呵地笑着,“我保证你听完,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他的笑容冷森森的,裴煜祺心头突然涌起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会把血淋淋的事实呈现在你面前,你一定会很震撼的,然后被打击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裴煜祺莫名打了个寒噤。
“你知道吧?我们的妈妈,曾经有一个倾心爱恋的男人,当然不是爸爸。”裴煜文微笑着缓缓开口,“跟爸爸结婚以后,她和那个男人依然保持着很亲密的关系。”
裴煜祺咬紧了下唇,脸色有点发白。
裴煜文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我曾经见过琳儿的尸检报告,昨天又非常荣幸地看了爸爸的病历,结果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看着裴煜祺,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看着落在爪子下的肥美小母鸡。
裴煜祺表情还很平静,放在腿上的双手却悄悄攥成了拳头。
“据我所知,妈妈的血型是AB型,我昨天发现原来爸爸和妈妈的血型一样,也是AB型,可是,”他放慢了语速,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你知道吗?你最疼爱的双胞胎妹妹——琳儿,她是O型血。”
裴煜祺沉默了许久。
没有在他脸上看到预期的震惊和惶恐,裴煜文倒是很意外,失望地问:“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要验证很容易的。”
裴煜祺抬眼,平静地看着他,“我相信。”
“呃……”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裴煜文震惊地看着他,“琳儿不是爸爸的孩子,你当然也不是,所以,你们跟裴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叫了二十一年的爸爸,你以为,会因为这一点就抹杀掉吗?”裴煜祺慢慢地说。
“我就知道……”裴煜文暴怒地叫,“你别以为霸着裴家二少爷的称谓就能捞到什么!我绝对不会……”
“哥,你不用紧张,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在我眼里根本一文不值!裴家的产业我根本就不想要!”裴煜祺站起来,打断他的话,“你不过是害怕我跟你争财产罢了,那些铜臭尽管留给你好了,我只是要做爸爸的儿子。”
他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八点二十,比预计中早了十分钟。
走出别墅时,裴煜祺心情很沉重,从裴煜文身上,他嗅到了危险的因子,好像独自走在暗夜的旅人,预见到前面的路上就有布满荆棘的陷阱,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惊人的野兽般本能的直觉。
因为莫名的恐慌,他觉得浑身发冷。
独坐在书房里的裴煜文茫然地看着桌子上的球棒,阴沉了脸色。
“我只要做爸爸的儿子。”
裴煜祺说得倒是漂亮,说什么不贪图裴家的财产……他当然清楚做爸爸的儿子能捞到多少好处。就譬如这足够普通人辛苦二十年也许都买不起的明星球棒……
自己放弃了爱情才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他轻易就可以拥有?
想起云梓潼,裴煜文眼中迸射出嗜血的野兽般凶悍愤懑的幽光。
你已经得到了我最渴望的女人,我绝不能让你再分走本属于我的东西。
雨还在下着,别墅门口空空荡荡的,应该等在那里的计程车早已不知去向。
不想再回到那让他窒息的豪华别墅,裴煜祺站在门口,打了计程车公司的电话。
谁知道他们说附近没有车,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沿着公路,慢慢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拦到一辆经过的车。
看着落汤鸡般的搭车者,驾车的人一脸的不高兴,直到裴煜祺丢给他几张大钞,才面色稍霁。
一记霹雳划过,天地间陡然一亮,裴煜祺从观后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苍白、黯淡、死寂、毫无生气的一张脸。
纵然早就知道金钱对一个人的魅力有多大,他的心还是被深深地刺痛了。
做了二十一年的兄弟,并且血管里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液,仅仅是为了家业,就想把自己扫地出门,欲望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轻易就能泯灭人性、泯灭亲情。
从失去琳儿的那一刻,裴煜祺就深深地明白,这个世界充满了黑色的漩涡,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珍惜的呢?
裴煜祺紧攥的双手,冰冷冰冷,关节发白,几乎看得到青筋,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他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不自觉地抬手握住挂在胸前的钥匙,嘴角渐渐浮出微笑来,无论如何,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她是真的,她有一颗温柔而真诚的心。
又一记霹雳划破苍茫的夜空,暴雨倾盆而下。
车子已经驶进了市区,窗玻璃上的雨刷划出浸淫在雨水漫漫中的夜景,一盏盏街灯飞快地向后掠去,蔓延出孤寂的黯淡光华。
“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爸爸最疼爱的小儿子。”
裴煜祺眼中氤氲了水汽,心脏战栗,他早就知道了——爸爸早就知道自己和琳儿不是他的骨血。
裴煜祺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八岁那年,有一天夜里,爸爸醉酒回来。
恐怕打扰到妈妈休息,裴煜祺把爸爸扶到了自己的房间。
神志完全被酒精麻痹了的爸爸,流着眼泪,对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知道妻子的出轨,从两个双胞胎孩子出生开始就知道他们不是他的骨肉,但是,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甚至不敢揭穿真相。
醉酒后的爸爸,红着眼眶,泪流满面地一遍遍对裴煜祺说:“爸爸很喜欢你啊,煜祺,永远都做爸爸的儿子好不好?”
那是唯一一次,爸爸在自己面前哭泣。
喇叭声尖锐地响起,汇集成一片,驾车的人似乎闯了个红灯。
裴煜祺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答应爸爸,第二天早晨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爸爸若无其事地和妈妈谈笑,亲昵地揉着自己的头。
但他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常驻欧洲,不怎么回国。
雨似乎更大了,在雨刷一下下的刮刷下,水纹缭乱,模糊了外面的风景,雨滴噼里啪啦敲击在玻璃窗上,刺耳得可怕。
从知道妈妈背叛了爸爸的那一刻起,裴煜祺开始憎恨母亲,有时候连自己也憎恨……是给爸爸带来痛苦的生命,为什么要存在呢?
他跷课,他打架,他做所有妈妈讨厌的事,惩罚她也惩罚自己。后来,也开始憎恨爸爸,为什么明知道那个女人心里没有他,还不跟她离婚,彻底结束?为什么?究竟为了什么? 爱情又是什么?因为爱,所以什么都能忍耐、什么都能接受吗?爱得多的那个人就注定被伤害吗?
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凉意透过车窗一直沁到心底,野兽般的直觉让裴煜祺觉得很惶恐。大哥今天的态度,就像猛兽露出了獠牙,让他觉得很不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似乎有一枚炸弹放在自己身上,裴煜祺不知道炸弹何时会爆炸,而他转目四望,身畔空空,他不知道要向谁求救,又该怎么办。一时间,心头冰凉冰凉,像被刀子活生生挖走了一块,又是疼痛,又是恐慌。
再次握紧胸前的钥匙,他稍微定了定神,不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人,那个女人对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
当车子在熟悉的楼下停稳时,裴煜祺还没有摆脱那种强烈的恐慌。
楼上某一扇窗子透出柔和的熟悉光芒,那灯光在纷飞的夜雨里开起来非常非常温暖,是他内心深处一直以来深深渴望却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裴煜祺上楼,按响了门铃。
开门时,四目相对,云梓潼被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明显地骇到了,一边把他拖进去,一边抱怨:“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得跟落汤鸡似的,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感冒吗?”语气和神态都像极了苦候丈夫回家的妻子。
裴煜祺一时迷茫了,神思游荡,还来不及抓住什么,双手就被握住,炙热的温度绵绵地传过来,她急切地说道:“怎么凉成这样?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赶快洗个热水澡。”
已经是深秋了,雨凉风冷,他穿着湿透的衣服折腾了一路犹不觉得,直到此刻,感受到她的温度,冻得麻痹的双手才对温度有了些许感知。
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温暖,熨帖得让人甘愿沉沦。
裴煜祺拉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扯进自己怀里,喃喃:“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云梓潼怔了怔,放缓了语气:“到底是怎么了?你爸爸的病情恶化了吗?”
裴煜祺摇头,不做声。怀里是温热的躯体,身体的知觉开始复苏,温温麻麻,忍不住靠在她身上,舒服得不想放手。他声音疲惫地说:“我累了。”
云梓潼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拿了条大毛巾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见他神情呆滞,全不复平日的神采,又是担忧,又是着急,便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今天告诉我一个秘密。”裴煜祺的声音听起来有如梦呓。
“哦?”云梓潼挑眉。
“一个我早就知道的秘密,”裴煜祺叹息,“可是还是被打击到了。虽然我不喜欢他,总是对他冷嘲热讽,但……他是我的哥哥。”他垂下了眼,头顶的灯光直射下来,他的脸,就笼罩在阴影里。
“等下,我先给你找更换的衣服。”云梓潼站起来。
裴煜祺忽然转身一把抱住她,喃喃:“我很害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的眼神,让我害怕。”
云梓潼一怔,犹豫好半天,才问:“他究竟跟你说什么了?”
裴煜祺没有回答,就那么抱着她,紧紧地,把脸贴在她腰腹间,用力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云梓潼茫然地看着怀中的男孩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拉下他的手臂,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的他,依旧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奇怪,裴煜文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样烦躁不安?
云梓潼搬不动他,只好顺势把他放倒在沙发上,然后拿床厚被出来,给他盖上。
关了灯,刚要离开,却听他突然叫了一声:“爸爸!”
“什么?”云梓潼一怔。
“爸爸……对不起……”
云梓潼惊讶地走过去,试探着呼唤:“煜祺?”
“爸爸……不要丢下我……”裴煜祺眼眸紧闭,梦魇般摸索着抓住她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云梓潼看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心中顿时弥漫了无限的柔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个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但她却觉得,此刻他只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而她是他唯一的倚靠,于是她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安慰:“好,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裴煜祺得到保证,终于沉沉睡去。
大雨就那样滂沱了一夜,闪电不时划破寂寥的夜空,犹如野兽露出森白的獠牙,龟裂了晦暗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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