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人的心有多孤独
邝云笛虽然回了国,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整日都在外面泡着,有时候忙得晚了,干脆都不回家住。
可是父亲突然一个电话打来,要她务必回去一趟,态度十分地严肃。
邝云笛幼年丧母,跟着一直独身的父亲长大。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再娶,可是身边不乏一些红颜知己的角色。邝云笛心里当然会有抵触,不过父亲也算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保证过邝家女主人的位子,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坐上亡妻以外的任何人。
尽管如此,父女二人也只是表面上和睦,私底下邝云笛跟父亲并不十分亲近,有时候出国去,一走半年也只打一两通电话。
因为不常见面,父亲对待她的态度自然是宠溺有加,平时对她都是和颜悦色,予取予求。很少会见到他用不苟言笑的认真语气来跟她说话,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结束了手边的事情,也没有过多耽误,开着车回了家。
保姆阿姨在客厅里擦落地窗,邝云笛直接问她:“我爸呢?”
保姆阿姨小心地朝楼上指了指,压低声音道:“在书房,不过之前接了个电话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邝云笛心里猜测,可别又是关其深那边闹出了什么乱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楼,站在书房门外小心地敲了两下。
“进来。”
她推了门进去,看到父亲坐在书桌后面,脸色果然很难看。
“爸,找我什么事?”
邝明丰对她示意书桌前的椅子,“坐吧,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了。”
邝云笛依言坐下来,玩笑道:“爸,什么事需要这么严肃啊?我最近好像没犯什么错误吧。”
邝明丰看了她一眼,表情仍然严肃。
“我想和你谈一谈,你跟其深之间的问题。”
邝云笛暗自叫糟,果然是跟关其深有关系。
“我们挺好的啊。”
邝明丰冷淡一笑,目光凌厉地看着她反问:“是吗?”
邝云笛见敷衍应付不过去,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道:“如果其深又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那我代他向您道歉。”
邝明丰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
“看来你还真是维护他。”
“爸,我不懂您这话的意思。”
邝明丰决定借着今天的机会,跟女儿把话都说清楚。
“云笛,说实话吧,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跟其深之间有问题。不过无所谓,我也有我的打算。如果关其深对你不是真心的,那你趁早跟他分开,凭你的身份和条件,不愁找不到更好的人。”
邝云笛诧异之余,防备地说:“爸,您怎么会突然这样想?情侣之间谁不都有着各自的问题,根本不足为奇吧。”
“可是哪有情侣是像你们这样的?订婚都六年了,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六个月。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各忙各的,不是没感情又是什么?”
其实他还想借着今天的机会,把何瑞鑫的事提出来。
“惠风国际你何叔家的小儿子,你应该还记得吧。”
邝云笛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邝明丰见她不说话,继续说:“你心里想什么,爸很清楚。当初你找借口骗我,我才同意你跟关其深在一起。不过事情掩盖了六年,再深的心思也都会慢慢暴露出来。我知道你心里有人,可如果在关其深和那个人之间做选择,那我宁愿让关其深抢走我一生的心血,也不会同意你跟一个没有将来的人在一起。”
邝云笛怒道:“你找人调查我?”
邝明丰嘲弄道:“我是你爸,就算我不找人调查,你以为就可以瞒住我一辈子吗?”
邝云笛愤怒地起身就走。
邝明丰在身后警告:“如果你不能做出一个理智的抉择,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出手代劳。身为一个父亲,我只想我的女儿至少有一个平静的将来,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邝云笛呼吸急促,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滨江新苑的工程已经正式上马,天气渐热,佳宁带着头盔跟在施工队队长的后面,灰头土脸地在工地上转悠。
施工建设干的都是风吹日晒的活,十分辛苦,工地上唯一能看到的女性大概就是负责烧饭的阿姨。
可是佳宁天天往工地跑,皮肤变粗糙了,人也变黑了,却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当初大学学的是建筑设计,会报这个专业也不过是为了跟男朋友在一个系,可是真正学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对这个行业很感兴趣。
实践中的操作永远比理论要管用太多,公司规模小,许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这几年的历练更是将她所有的潜能都挖掘出来。
看着公司的状况在自己的手下渐渐起死回生,那种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
吃过午饭,佳宁正在简易房里看图纸,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周小姐,工地上来人了!”
她诧异了一下,心忖着如果是相关部门临时检查,也不应该挑在午休的时间来吧。
三两下卷好图纸,她走了出去。
房子还在打地基的阶段,地上散落的都是些碎石水泥和钢筋。户外的阳光太刺眼,她以手遮阳,朝工地方向看过去。
待看清之后,眉头蹙了一蹙。是关其深,旁边还有他的那位陶助理。两人都是一身西装笔挺,也不怕工地灰重,弄脏了他那身金贵衣裳。
因为心里光想着唾弃她,结果一个没留神,脚下一崴,踩到了一块石头上,险些仰面摔倒出去。
顿时只感到脚踝一阵刺疼,脚也使不上力了,只好就地蹲了下去。
关其深看到之后立刻大步跑了过来,蹲在她旁边,盯着她的脚问:“扭到了吗?”
佳宁龇牙咧嘴地吸气,瞪着他道:“是啊,扭到了,要不是你突然跑来,我也不会遭此横祸。”
关其深也任她去发牢骚,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决定道:“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伸手就要来抱她,被佳宁搪回去。
“没那么严重,扶我回办公室坐着休息一下就行了。”
关其深态度坚持地说:“就算不去医院,你留在这里也会影响工作,再说下班没人送你要怎么回去?”
佳宁本来还想自己站起来,好证明情况不严重,可是脚刚一着地就一阵锥心的疼。
“不会是脱臼了吧?”陶惟中在旁边担忧地说。
不再废话,关其深直接抱起了佳宁,朝路边的车子走去。
佳宁因为疼得直流冷汗,便也没有再固执己见。不过被他抱在怀里,太过亲近的距离多少令她有些尴尬。
她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工地?”
他不是工作很忙吗,哪里来的时间。
“刚好路过,就过来看一下。”
事实上当然不是路过,而是这段时间她以各种借口拒绝见面,无论他软硬兼施也再不见成效,末了他只好亲自过来找她。
他是答应给她一段时间考虑,却不表示在考虑的时候,就一定是不能见面的吧。
坐上车之后,佳宁想起一件事,说:“之前你帮忙垫的那些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关其深神色如常地发动车子,等驶上正路之后,他才看了她一眼说:“好啊,那在没还之前,你先打个欠条吧。”
佳宁愣了一下,动手在包里翻纸笔。
车子颠簸,字写得歪歪扭扭,她还是很快把欠条写完了,在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字。
递给他。
关其深看也没有看,随手插进了西装口袋里。
“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在面对我的时候心安理得一些,我不介意配合。”
佳宁垂下目光,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车厢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默。
开过横江桥的时候,他忽然说:“听说宁山那里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不知道原来的那些原始景观还在不在,你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看看?”
宁山离市区二十里路,开发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家就住在山下,系里一帮要好的同学约在一起,逢上暑假都会去那里玩。
毕业之后,佳宁就一次也没有再去过。
她将目光转向车外,隔着玻璃窗,蜿蜒远去的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的金光。
“最近都很忙,还是以后再说吧。”
在佳宁的坚持下,最终也没有去医院。
关其深开车将她送回住处,只在门口的小区门诊让医生检查了一下。还好情况并不算严重,医生给开了消肿和止痛的药,嘱咐暂时不要再走路。
出了门诊室,佳宁想单脚跳着回去,可是住的地方在三楼,等她跳上去只怕天都黑了。
关其深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挣扎,隐去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抱着上去,还是背着上去,你自己选一个。”
无论选哪个都是个坏主意,小区里的居民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回头还不得被流言蜚语给烦死。
她在门诊前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说:“我给傅欢打个电话,让她回来帮我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傅欢能背得动你?”
“如果我的脚三两天都好不了,难不成还要留你在我家站岗不成?所以我总要想个办法不是吗?”
关其深扬眉,“我无所谓。”
佳宁不理他,给傅欢打了电话过去。傅欢那边正忙,身为主管的佳宁几天都泡在工地,办公室里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盯着,这个时候哪里走得开?
她没忘在电话里把佳宁教育了一通:“别说我没本事背你上去,你明明身边有个现成的劳力愿意出手相助,为什么要舍远求近?关其深对你还不够体贴照顾啊,你干吗老是一副别扭的态度对他?就算不做情人,难道还不能做朋友了?”
佳宁讪讪地挂断了电话,抬头去看关其深。
他显然也听到了傅欢在电话里的大嗓门,忍不住笑了起来。
佳宁一只手里还提着医生开的药,见他笑得可恶,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地把袋子砸到他身上去。
关其深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一分,因为他知道她这个看似任性的举动,其实是代表了对他的妥协和亲近。
他知道,只要这样一直平和地守着相处着,总会等来她真正的原谅。
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贡献出自己的肩膀,“走吧,背你上去。”
佳宁覆在他的背上,一步一步朝前走,像是恍惚中又回到了从前。
一样的肩膀,中间隔了六年,一如既往地令她感到了踏实和温暖。
还有那一丝熟悉的小甜蜜。
新的工程即将招标,标书已经做好了,陶惟中将整理好的相关资料连着标书一起拿去关其深的办公室。
关其深人不在公司,陶惟中就将东西放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给他打了个电话,“老板,标书弄好了,放在你办公室的抽屉里。”
关其深在那边回:“好,我明天回公司看,你也下班吧。”
陶惟中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提着公事包出办公室去。
路过办公区的时候,看到文员小李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随口招呼一句:“下班了,不回去吗?”
小李推了推眼镜,露出招牌的温厚笑容,“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马上就走了。”
陶惟中摇头笑了笑,说:“你又替别人做事情了对不对?秘书室这些人,自己赶着下班,就把工作丢给你,回头我找你们室长说说。”
小李老实巴交地回道:“没关系,大家都忙,我反正一个人,早回去也没什么事。”
陶惟中也没有再耽误他工作,说:“那你忙吧,早点回去。”
给了他一个微笑,离开了。
小李一直留意着动静,直到看见陶惟中进电梯去,他才扭暗了桌上的台灯,站起身来,在抽屉里摸出一根细钢丝握在手里,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新的投标出了问题,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老总在里面发脾气。
办公区的一票员工全都缩着脖子坐在位子上假装忙碌,个个却都拔尖了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
平时老总看起来是一个温文尔雅脾气很好的人,从来也没见他这样大声说话过,可是今天连平日里最受宠的陶助理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大家就知道事态严重了。
也不怪,这次的投标,公司做了很多的前期准备,对于拿下这单生意也很有信心。电视台在事前有个简单的采访,老板在镜头前答得意气风发信心十足,结果却没想到会被对手公司惠风国际以微弱的差距获胜。
面子上挂不住都是其次,宁江市整个旧城区的改造重建工程,这可是很大的一单生意啊,连总部都十分的重视。现在出了岔子,总部那边理所当然要追究责任。
所以陶助理刚挨完训,就接到了总部那边打来的电话,就听他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对内线那头的人说:“老板,邝总电话……”
声音不大,但办公区的人全都在偷听,自然也都听了个清楚。看吧,果然大老板的追究电话立刻打过来了。
虽然是分公司,但流言向来传得快,私底下大家都有传老总虽然是大老板的准女婿,但自从他来宁江之后因为所执行的一系列铁腕手段,已经跟大老板闹得十分不愉快。不知道这一次大老板会不会借题发挥,让老总的日子不好过。
另一边,关其深坐在办公桌后面,若无其事地接起电话,“喂,明叔?”
邝明丰嗯了一声,直入主题,“这次的事,你有什么解释?”
“我怀疑是有人泄露了标底。”
邝明丰不悦道:“其深,你不是第一天入行,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关其深沉默不语。
邝明丰又道:“你也知道派你去宁江是我做的主,总部这边一直都很看重你在那边的业绩。虽然你跟我情分不同,但如果我总是替你说话,人家会说我太包庇自己人了。何况你去那边之后,得罪了不少人,你也应当清楚,那些人在总部这边多少都是有些关系的。如今你的工作出了问题,等着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啊!”
关其深也不分辨,只是说:“我会尽快给公司一个交代,不会让您为难。”
邝明丰叹了声气,道:“你去宁江时间不长,可是已经闹出了不少的问题。如果总部这边的意见太大,提出要调你回来,你也不要有思想负担啊。”
“是,我懂您的意思。”答得谦恭。
挂断电话,他露出一个冷淡的笑。中间是谁在玩小把戏,以为他会傻到浑然不觉么?放任这件事,不过是他在等待一个反击的机会。
至于到手的东西又怎有再交出去的道理,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么简单的道理,邝明丰难道不懂吗。
他按下内线,“陶助理,你进来一下。”
邝云笛几天没有回来,一回来就直接闯进父亲的书房。
邝明丰正站在书桌后面写书法,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写自己的字,“进来不会先敲门吗?”
邝云笛也是个拗脾气,当真转身走了出去,“啪”的一声带上门,再敲得“咚咚”响。
“进来。”
她重新推了门进来,站到书桌前道:“爸,其深那边是怎么回事?”
邝明丰嗤了一声,“你气势汹汹地跑来问我,难道不是已经得知过消息了吗?既然如此,还明知故问做什么?”
邝云笛不客气地道:“是你做的对不对?”
邝明丰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斥道:“怎么跟我说话呢!”
顿了一下,态度坦然地道:“是我没错。”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邝云笛压着脾气问。
邝明丰冷眼看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那点小把戏?这次的事只是敲了一个小警钟,如果他还不知收敛,后面会有更厉害的等着他。”
邝云笛看着父亲,良久才道:“在您眼中,难道我是外人吗?你针对关其深就是在针对我。”
“你伙同一个外人做戏来欺骗我,难道不是也把我当外人看?我辛苦了一辈子的家产,你既然不放在眼里,那我为什么还要放任给你糟蹋掉?等哪天我死了,就算扔给慈善机构,起码还能得个虚名,总比给一个算计我的人强!”
邝云笛冷笑,“说来说去,还不是钱最重要。”
邝明丰不以为然,“随你怎么说,总之今天既然把话说穿了,你赶紧跟关其深解除婚约,那样我可能还会考虑放他一马。”
邝云笛态度强硬,“就算您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我也不会答应。”
邝明丰气得不行,“你是想气死我!”
邝云笛看着他,语气决然地问:“可是,您真的要跟我脱离父女关系吗?”
邝明丰当然做不到,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肃着脸与女儿对峙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要我放过关其深也可以,你们马上结婚。只有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我才能对他完全撤掉防备。”
佳宁跟傅欢租住的小套房里从来也未进过外人,今天却有客人登门。
都是傅欢邀请来的。
一个正是傅欢的现任男友谢书培。
对于这件事佳宁一直被蒙在鼓里,傅欢跟谢书培两个人什么时候看对眼,她这个定着红线身份的人居然一点没察觉到,想想都觉得他们那两个家伙太可恶。
至于另一个人,也是傅欢的意思。傅欢说在你脚受伤的那几天,人家没少照顾你,请他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佳宁借口说:“他最近公司好像有事,忙得很,估计没时间过来。”
谁知道关其深在电话里答应得十分爽快,说下了班就过来。
没了借口,佳宁只有乖乖响应傅欢的吩咐,提前下了班,两个人去菜市买了很多菜,回到家里就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不一会谢书培就来了,看到佳宁之后一个劲傻笑,打算以此来打消佳宁对他的满腹牢骚。
佳宁偏偏不肯轻易翻过他的隐瞒之罪,倒茶送给他的时候,瞪着他没好气道:“你这人也太不讲道义了,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悄不声响地把我室友给拐走了。拐就算了,我这个媒人你要怎么谢?”
谢书培因为理亏,于是爽快地回道:“放心,回头我跟欢欢结婚的时候,最大的媒人红包一定包给你。”
傅欢从厨房里伸出头来,反驳他:“瞧你结婚说得挺顺口,谁说要嫁了?”
谢书培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笑道:“没事,你连我家的传家宝都收了,不愁你不嫁。”
傅欢不以为然,“就你给的那个玉佩,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没准就是大街上一块钱一个买的。”
谢书培干脆起身走进厨房里,一边卷袖子一边道:“关于这点我俩得好好辩辩,传家宝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啊。”
他朝水池里看了一眼,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傅欢也不跟他客气,“洗菜。”
佳宁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两个并肩的身影,觉得十分温馨。
看着这样居家的画面,让她心生了几分羡慕。
她笑了笑,故意道:“哎哟,从来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多余,我看我还是躲出去好了。”
进卧室拿了钱包手机,对傅欢说:“我出去买一下饮料。”
下楼的时候,她下意识翻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关其深走出办公大楼往停车场走,手提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随手接起来,“云笛吗?”
邝云笛在那头说:“是我,我刚下飞机,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关其深诧异了一下,蹙眉问:“你是说你来宁江了?”
“事情比较紧急,我觉得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就过来了。”
关其深说:“好,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合上电话,他下意识蹙起眉。坐进车里,他翻出佳宁的号码,给她打了过去。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晚上不能过去吃饭了。”
佳宁接起电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愉悦之色的,原本正要问他什么时候能到,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语气听起来却是无所谓,“没事,我之前就跟傅欢说,你工作忙,不一定走得开。”
关其深沉默了一下,说:“抱歉。”
佳宁轻声“嗯”了一句,说:“那你忙吧,有空再联系。”
态度十分的客气而疏远。
其实不应该对他产生理所当然的期待,她只是看到傅欢和谢书培之间的温馨气氛,才会一不小心放任了自己的情绪。
另一边,关其深放下手机,眉头又蹙到了一起。他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失望,这对他来说原本是个欣喜的发现,可是想着回头还得找机会跟她解释,就觉得实在有些头疼。
周佳宁的脾气绝对谈不上好,但愿在他给她一个满意解释之前,她没有太钻牛角尖。
在机场接到邝云笛,开着车子回市区。
关其深直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邝云笛就把父亲的意思告诉了他。
关其深冷淡地笑,问她:“你觉得就算我们结了婚,你父亲就会当真对我撤掉防备吗?他最大的问题不是在于防备谁,而是根本不会选择相信别人。”
邝云笛心里很清楚,他说的都是事实,于是问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关其深笑了笑,“既然你人都来了,你父亲又那么期望,那我们就结婚好了。”
邝云笛笑,知道他话语背后的意思,忍不住笑道:“看来你是认准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啊。”
关其深也笑,摇头道:“不,你只是站在你自己那一边。”
迟疑了一下,又问:“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你有没有想过,应该去找他?”
邝云笛眼底的笑容收了起来。
她沉默良久,才落寞地说:“我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不会再去浪费精力了。”
关其深却露出一个难懂的微笑,对她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一连好几天,佳宁都没有再接到关其深的电话。
之前他临时爽约,事后并没有如佳宁预期的那样,打个电话来解释,什么都没有。
佳宁气自己的不争气。
原来人家有事没事打电话来,她都当做骚扰电话看待,大半时候直接拒听。现在人家突然冷淡下来,她反倒不习惯了。
又像是六年前那样,无预警地就失去了消息,自说自话得可恶。
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受这件事影响,可是看着报表的时候会下意识走神,吃饭的时候也会想起他说“胃不好要按时吃饭”。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人家一两句贴心的话就让她放软了心思,连真假也无从去分辨了。
中饭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随手丢到了一边。
傅欢从外面进来,见她的盒饭又剩许多,忍不住道:“你也真是的,放不下心就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呗,动动手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况在这里纠结了自己?”
佳宁趴在位子上,不抬头也不说话。
傅欢说:“要不然我帮你打?”
佳宁慌忙阻止,“不要!”末了蹙眉道:“他爱联系不联系,他忙我也忙,正好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他耗。”
傅欢见她说的潇洒,语气里分明有着忿忿然,调侃道:“是吗?那谁在这里天天食不下咽浪费粮食?”
佳宁白了她一眼,开始赶人了,“你不是说要去银行吗?还不走?”
傅欢感叹道:“午休时间也要剥削,要不怎么说当老板的人都是没人性的啊!”
喊归喊,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赶紧收拾了背包出门去。
佳宁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一眼号码,忍不住皱了眉。
“喂?”
“周小姐,我是何瑞鑫。”
佳宁佯作恍然,回道:“哦,原来是何总,找我有事吗?”
何瑞鑫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好久没联系了。虽然合作未成,但我想朋友总还是要做的,不是吗?”
佳宁心里清楚,像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必然是有所目的才会联系。
不过他主动联系,她也没有得罪他的道理。
“以前的事,还要谢谢何总你不计较。”
何瑞鑫在那边闲聊似的问:“不知道周小姐最近有没有空?这个周六有个宴会要出席,我想邀请你当女伴。”
“何总,我周末可能要加班……”佳宁嘴上应承着,心里却不免有些好奇他的动机。她先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他仍想从她这里找到拖关其深后腿的机会,未免也太幼稚了。
何瑞鑫料到了她会拒绝,不过他却有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
“我在想,周小姐应该有段时间没看到关其深了吧,这个宴会他也会出席,你不想去见见他吗?不好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他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吗?我保证你去了,会大吃一惊。”
这样的激将话,一听就知道是个陷阱。
可是这些话却是正中了佳宁的心思,即便她很清楚不该去理会,但仍是忍不住放任自己的好奇。
“何总,我之前有说过,你们之间的恩怨,牵连上我并不合适。”
何瑞鑫笑得冷淡,“周小姐,我不过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看到有件事你被蒙在了鼓里,才好心想让你知道真相。还是你宁愿选择自欺欺人也不愿去面对现实?”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在那边简短地说:“到时候跟我去看就明白了,总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