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府的地方不是清浣挑的。如果要她挑,她定然不会带着孩子们来这样奢侈的地方。不是她现在的经济承担不了,而是她觉得身为一个母亲不应该将这种观念加在孩子们的心上。
地方是子衡挑的。
清浣只能接受,她明白子衡的心意,他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堆在她面前——即便已经明白她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的感情,但是这也是他的心愿。
清浣作为一个母亲不愿将奢侈的观念带给孩子们,但是,她却不忍违拗子衡的心意。
趁着孩子们到来之前,清浣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凯瑟琳的身上去,不过她没有直说,而是含蓄地从那幅画说起,“子衡,我前几天去看了一个画展。其中有一幅画让我看了好久。是一幅《睡莲》,一幅极为露骨地模仿莫奈的《睡莲》。”
子衡微微皱眉,“那幅画,我也见了。”
子衡抬眼望了清浣一眼,微做解释,“我现在也在做一点艺术品投资的项目,所以经常会到一些书画展去发掘一些有潜质的书画家,然后订购他们未来五年的作品,等待升值。”
清浣微笑,“你的触角真是越伸越远了。”
子衡难得孩子气地伸手玩着桌子上的筷子。压在心里的话,他不想说出来。
其实,钱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又如何能温暖他每个晚上回到家之后独自咀嚼的孤寂?不,他想要投资艺术品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他还是在,为了她……
清瑾是国际著名的设计师,他经常会出入这个圈子,那么她便也一样的。他自己没什么艺术造诣,他如果想要也贴近这个圈子,他只能用他擅长的东西作为桥梁——将金钱和投资铺展在其间,他才能距离她近一点。
虽然不能爱她,虽然无缘再拥有她,至少让他距离她近一点,别让她成为断了线的风筝,从此飞出他的生命,越飞越远。
子衡不说,清浣却也是知的。
这一生,没机会跟子衡成为夫妻,朋友的情分却还是有的,所以她愿意与他保持着那一份心照不宣。留一份温暖在心底就够了,没必要什么都说明白,反倒化成一种尴尬。
清浣便笑,“我也见到了那画儿的作者呢,她叫凯瑟琳,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女士。”
子衡倒也坦白,“是的,我也见过了。想过要投资她的作品,后来,还是放弃了。”
很低调的一句解说,清浣却也猜得到子衡放弃了投资凯瑟琳作品的原因是什么。其实有时候工作伙伴之间是需要保持一种距离感的,子衡是投资人,凯瑟琳是创作人,两人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才能各自做好自己范畴的事情——如果一旦两个人之中有人主动向前迈了一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原有的那份关系的平衡,这事情就会乱了。
许多规矩没办法继续执行,心情也会受到干扰。
清浣微笑,“放弃了投资,也好。其实凯瑟琳画画也不是为了钱。她前夫给她留下了足够她余生花用的金钱。”
不做工作伙伴也好,只有这样凯瑟琳和子衡之间才能够发展出私人的关系来。清浣真的希望,子衡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兆示着一个良好的开端:子衡或许潜意识里有想跟凯瑟琳继续交往下去的尝试。
子衡转过头来望清浣。目光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坚决,“你猜错了。”
他们都是大人了,许多时候话说三分而留着七分,但是彼此却也都能猜到了。
清浣挑眉,“子衡,KK是个很好的女人。你,为何不试试?”
子衡一笑,早已没有了少年时的轻狂,不会再因为清浣这样一句话而拍案怒起,却只是淡淡地凝眸望她,“待会儿尝尝绿芥末?”
清浣的脸果然垮掉。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调味品的偏好或者是嫌恶。清浣就是死活都接受不了绿芥末,无论现在绿芥末在吃海鲜的时候已经有多普及,可是她就是死活吃不下去。
子衡的话她便已经明了:凯瑟琳之于他,就像绿芥末之于她。不是不好,只是自己无法接受。
这没有对错,甚至说不清原因,只是基于自己心底的一份执念。没人能够改变。
没错,清浣这多年来心中也已经积压下了一个执念:她想帮子衡找到一份幸福。她不忍看着子衡这多年孑然一身。
虽然他们的轻狂岁月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那样动辄声色地大喊大叫,但是这样的疼痛反而辗转入心,更难忍。
可是子衡却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想法。她只能轻轻地笑,说了声,“子衡,对不起。”
子衡笑着摇头,“我们都是老人家了,还说这个。”
清浣微挑眉,下意识娇俏地撅嘴,“四十多岁,也算老人家么?现在不是还将四十多岁算作青年的?呵……”
子衡也是笑。
四十,不惑。可是为什么面对着清浣,他却心中依然云气缭绕?
她已注定,是他一生的谶语。
他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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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轻响,清浣以为是沐阳带着蔻儿来了,忙轻快地扬声,“快进来!”
门启处,却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合体的印花连衣裙,精致的妆容。
子衡微微迟疑了下,试着叫那个名字,“你是,嫣然?”
清浣整个怔住,“嫣然?”
来人正是余嫣然。
余嫣然连忙给子衡和清浣行礼,“陆叔叔好。清浣阿姨好。我是余嫣然,沐阳的高中同学。刚刚跟沐阳和蔻儿通了电话,听说是清浣阿姨回来了,这才赶紧过来给长辈行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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