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嫣然面上的神情忽然冷凝起来,“我那一刻,忽然想,如果我将小阳带到她面前来,她会是个什么表情?如果他们再不承认,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掐死小阳!”
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嫣然姐,你说什么呢你!”
阳光很温暖,余嫣然的脸上却满是寒冰。她在笑,“哈哈,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让他们承认我,承认小阳……要不然,我们该怎么办?”
她抓住余嫣然的手,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指都在凉凉地颤抖,“嫣然姐你平静下来,求你,平静下来……不管大人会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嫣然姐,求你别再胡思乱想,千万不能伤害小阳啊!”
她几乎忘了余嫣然是有病的。余嫣然禁受不了任何精神上的刺激。显然,那天给清浣阿姨接风洗尘的一顿饭,清浣阿姨定然是在不自觉之中刺激到了余嫣然。余嫣然是个心高气傲到了极点的人,她怎么能受得了任何的冷淡!
是她错了,这终究又是她的错。如果那天她不拼着跟沐阳斗气而打电话给了余嫣然的话,余嫣然便也不会去那场筵宴,那么自然也不会受到清浣阿姨的冷遇。
她抱住余嫣然,“嫣然姐,我送你回去吧,好不好?你今天来该是来找我的吧?那我今天不去打工了,我去陪你,好不好?你平静下来,咱们有话慢慢聊,啊!”
不敢让余嫣然开车,她伸手拦了出租车。可是余嫣然的车子就停在路边,这终究不是办法。她为难地想了想,终究还是按下了小窦的电话,“小窦请你帮我将嫣然姐的车开回她家去。对,就在我们学校大门前。我把车钥匙留在车底前轮下的砖头下面,你来就能看见。”
她相熟的人里面没有几个人是会开车的,再说又是余嫣然的宝马,如果真是个驾驶技术不行的,她也怕给余嫣然给划坏了。只能求助小窦。
她陪着余嫣然回到了余家,小窦却也开着车到了。出租车终究是比不过宝马的速度的。
看见小窦,她只觉狼狈。小窦却什么都没说,帮着她搀扶了余嫣然上楼去。
余家的工人早都换过了,所以并不认识她,反倒是认识小窦,还客气地给小窦行礼,叫着“表少爷您来啦?”
她狐疑地抬头望小窦。小窦微微皱眉,“我妈跟嫣然的母亲是表姐妹。”
她静静点头。这个世界很大,却其实人跟人的圈子却是很小。尤其是他们这个京城里的高干子弟的圈子,就更是彼此牵着骨头连着筋的。
不知怎地又想到了沐阳。她真想问问,沐阳跟小窦没什么亲戚的关系吧?否则倒真的是乱成一锅粥了。
余嫣然面上带着泪花睡去,她跟小窦静静地关了房门,坐在余嫣然卧室外的起居室里。
小窦凝眸望她,“孩子,还好吧?其实很高兴你没真的打掉孩子。”
她有点怔,呆呆地抬头,“嗯?”
小窦搓了搓手,有点狼狈地笑,“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看见你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苍白单薄得就像随时会被一阵风给吹走的样子,我差点掐死我自己!我无法原谅我自己,让你就在我眼前受了那么大的伤……幸好孩子还在,否则我真的会遗憾一生。”
她脸红,垂下头来,“小窦,谢谢你。却也还该说声对不起。这件事情,让你跟着担了太多的心了。”
小窦一笑,摇了摇头,“其实,挺奇妙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在为自己活着,觉得自己虽然长大了,却还在心智上像个孩子。那天偶尔看了句话,说男人是因为责任才成熟的,我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于这多年来没有什么责任感——从来都是在为了我自己活着,从来没有在肩上扛起过任何的责任来。可是,蔻儿,你知道么,遇见你之后,我忽然觉得肩头上有了这种感觉。这个孩子,他差一点就在我眼前消失掉,我也忽地觉得,对他有了责任。这种感觉,很好。”
她心底虽然一怔,却也是柔柔一暖。她跟小窦本是萍水相逢的人,却能够得到他的关心,尤其是这个孩子也能够得到他的关注,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小窦抬眸望她,“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是吗?那,你跟余嫣然之间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我猜,你当初想要打掉孩子,其实就是因为余嫣然回来了,因为小阳那个孩子的存在,对吧?”
她垂下头,绞缠起自己的手指,“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余嫣然在,这本身已经是一个难题,更何况她的精神状态还不是那么稳定……就算她可以狠下心来不顾余嫣然的伤心,那么,小阳呢?那个无辜的孩子,是不是会受到伤害?
她已经与过去的她不同了。曾经,她是在为自己活着,总是竖起尖刺来,首先保护自己;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个母亲,她现在已经开始用一个母亲的心去看待周遭所有的人。所以,她就更不忍心去伤害小阳那个孩子……
小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有任何的需要,不论任何的时间和地点,蔻儿,你记住都要找我。别让我再看见你一个人孤立无援地站在医院门口的那个场景,否则,我真的会掐死我自己……”
她的泪无声地滑下来。郑重地点头,“好。小窦,我会记得,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也有你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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