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儿愣得张大了眼睛,细细小小的笑容挡不住地漾开,“你是,担心我?想去,找我?”
他狼狈地别过头去,“一个孕妇,当年自己走路还经常撞墙,我怎么敢指望你来照顾我!你坐着吧,我来弄。”
袋子被他抢过去,她有点哑然失笑。刚刚还是个苍白无力的病人,这会儿已经抢着在干活了。
便也只好看着他自己还不熟练地转动着轮椅去流理台,细细地择菜、洗菜。
门响,护士进来做例行检查。见了他自己坐在轮椅上,身在流理台前,那护士惊讶得几乎叫起来。
蔻儿抬眸以目光询问,那小护士笑着附到蔻儿耳畔,“林先生其实现在的病不是在身子上,而是在心上。他一直抗拒轮椅,宁肯整天坐在病床.上,也不肯去坐轮椅动动。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身子的变故,所以见到他今天竟然主动使用了轮椅,让我太惊讶了。”
蔻儿抬眸望沐阳的背影。这个傻瓜,竟然还抗拒坐轮椅的吗?他定然是还不肯接受自己的脚已经不能动了的现实……
她垂下头来,轻声问那小护士,“他的脚,还有没有可能康复?”
小护士似乎犹豫了下,低声回答,“外表看着还好,但是里面所有的神经和肌腱都断了。就算大神经和较大的肌腱还有办法手术接续,但是想要恢复到伤前的可能几乎是零。当然更关键的,足的运动是靠多条大大小小的神经和肌腱来配合实现的,所以就算只有大神经和大肌腱被接续了也是不够的……”
她更深地垂下头去,绞紧了手指,“我懂了,谢谢你,护士小姐。”相信好心的护士小姐已经努力在轻描淡写了,她也知道,自己所有的幻想都应该掐灭了。好好地去面对沐阳此后一生都需要坐在轮椅上的现实才是。
扬眸去看他,他坐在流理台前熟练地择菜。她便不由得心里升起小小的自豪:他坐轮椅怎么了?坐轮椅的他依然是那么帅气,而且依旧那么灵活。人一辈子之中也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要坐着的,不是吗?所以沐阳就算坐轮椅了,也不那么吃亏嘛。
她走过去,接过他择好的菜,伸进水龙头下要去洗。他却一把抢了过来,“回去坐着去!孕妇不能这样直接冲冷水,你不知道么?”
她挠了挠头发。这个道理她知道,因为冷水一个是凉,再一个可能会刺激到子宫收缩,这个她当然知道——只是,她却不知道,沐阳怎么会知道这个道理的?
他坐在轮椅上,身高上终究还是受了限制,想拿着菜凑到水龙头下面去,终究还是短了一点。她轻叹走过去,他又上来了别扭劲,“我行,我自己行!罗锦蔻,这点事我还能做!”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怎么这么爱耍小孩子脾气啊!
握住他的手,她帮他将菜向前“延伸”了一截,正好够到了水龙头,“行,林大少,我知道你万事都很行。我们俩一起洗,这个总行了吧?”
水花喷溅里,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很温暖,与冷水相比自然有了不同。他的喘息声一紧,下一秒钟已经毫不犹豫地覆住了她的手,嗓音有丝丝喑哑,“孕妇不能冲冷水,你到底听到没有……我,帮你暖暖。”
暖暖……她垂下头望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四只手,静静微笑。情不自禁想起了梁静茹的那首歌,也是叫《暖暖》的——“分享热汤,我们两支汤匙一个碗,左心房暖暖的好饱满……”呵,爱情似乎从来都与饮食紧紧相关。此时她也正是想给他做一锅热汤,其实很好奇他会从中品尝到什么味道?
背过身去,将马蹄细细地切碎,又细细地切了葱花和姜末,这才混合着肥瘦肉、鸡蛋,再加入耗油、盐、糖、料酒、黑胡椒放进盆子里,用力打着,白钢盆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忍不住又伸头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用力打,做成肉馅。力道越大越好,待会儿入口会更筋道。”她一边用力一边打着。
他的大手伸过来,几乎用抢的,“比力气么?除了我的咬合力或许真的不如你,其它的你只能甘拜下风。”说着已经熟门熟路地学着她的样子,沿着一个方向用力地打了起来。
她却被他一句“咬合力”给愣住。想了半晌方想明白——这个该死的家伙是在说她那些打不过他便咬她的光荣历史……
她的脸热起来。她也不想用那样的招数的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这家伙像个大恐龙,每次都能死死捉住她的手臂。她不用咬的,难道束手就擒让他吻她么?——咳,就算已经用了咬的,她还被他吻得少了么?
可是怎么会,由做饭又想到了吻的那边去?她暗自掐了自己一下,赶紧去忙接下来的事情:冬瓜去皮切片。油皮豆腐打成结。胡萝卜竖着用刀尖划出几个凹槽,然后横截着再切开就是小小的花朵。竹笋洗净盐分切成段。火腿切成薄薄的片。
她发现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痴迷去做这些做菜的细节程序。本来是很麻烦的程序,可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便仿佛这些细细的程序里都能氤氲出食物的清香来。
食物放入了锅子去蒸。蒸锅里的水在咕嘟咕嘟地变成蒸汽,不断鼓着锅盖。她站在流理台前却一时陷入了尴尬。准备那些东西是最好的掩护,可以暂时逃开尴尬,可是现在,在食物蒸熟之前,她却有点不知所措。
他似乎也有点。坐在轮椅上,两只手紧紧地扣住轮椅的扶手,看得见骨节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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