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十五,是民间传统的“下元节”。清浣和清瑾所出生的这座城市,不算是特别大的城市,所以许多市民还保留下了民间的这个习俗。
下元节扎彩船感谢水官下界扶困除厄,兼放河灯纪念死去的亲人。
清瑾拉着清浣的手赶到江边时,江边堤上已经聚满了人。时代变迁,曾经古老的习俗就越来越像是个走形式的花架子,虽然本来应该是扎彩船的,可是江面上却终究不见小时候曾见的那种几乎跟真船大小的彩船,反倒是小了不知多少倍的玩意儿来应景。反倒是一盏一盏的荷花灯,因为制作简易而又价格便宜,反倒幸运地保持下了传统的规模和模样。
清浣反倒更是喜欢的。一盏一盏地布满了江面,就算不管是什么上元、中元还是下元,至少眼前的景色璀璨而又美丽。这就够了。
清瑾扯着清浣找了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下来。江堤上早已经坐得紧紧茬茬,陌生人的肩头全都挤在了一起,那势头赶上后来清浣跑去看的八月初八钱塘江大潮了。看钱塘江大潮的时候,清浣整个人别说动,连站着都不能正面站,要侧着身子才能站得开……
江堤上还不断有小贩提了货担来卖。塑料小袋装的“傻子”瓜子、拆开包的大重九烟卷、红纸包着一条一条的泡泡糖、长条装的大米花……东西便宜又美味,只是因为地方狭小,小商贩每次从人群里挤过,都会引来人群里一片东倒西歪。
清浣一边望着江面上一盏一盏如星火般燃起的河灯,一边不时回望人丛中小小的涟漪微笑。
这就是人间烟火,这就是红尘的繁华。虽然有点乱,却是热闹。
更重要的是,清瑾就在她身边。两个人的身子被周遭的人丛挤着,紧紧挨在一起,清瑾又是照顾她,每当有人挤过来,都会将她拥在怀中或者是握住她的手。
曾经一直习惯了她来保护的小男孩,此时已经是身高马大的大男生了。反倒是她没出息地越发显得小,又因为他们之间本也就只差着一岁,所以越发有人误认清瑾是哥哥,而她是妹妹了。
听着周遭人们善意的误会,清浣只觉脸红,反倒是清瑾似乎极开心,长长的手臂不时环绕着她,摆明了一副哥哥照顾妹妹的架势。
江堤上还见了清瑾认识的男生。有点痞气,却也看得出家教不坏,见了清瑾就是坏笑,“嘿,不是约了包子他们打篮球吗?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再假装才看见清浣的样子笑,“哦,明白了明白了,清瑾你小子也终于到了开窍的年纪,终于光荣地学会了‘重色轻友’了!要得,要得!”
清瑾笑着伸拳去打那小子的肩头,“去,别胡说。赶紧在我眼前消失,我是来看河灯的,可不是来看你这张脸的。”话虽笑谑,却是满脸的柔软。
清浣倒是不好意思了,待那男生走开,便低着声音轻问,“你今晚上跟人约好了打篮球啊?那你不早说,干嘛跑来跟我看河灯?你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的吗?我等妈陪我来就是了……”
“好了……”清瑾似乎不耐烦,却又似乎有点羞涩地赶紧打断清浣的唠叨,“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有更重要的事——就算不是来看这河灯,也一定不能错过水色灯光里她那一双盈盈而动的眼眸,一定不能错过她身在阑珊灯影里开心的笑。
重色轻友么?本来他主动邀约了那场球赛便不是因为对篮球有多痴狂,只不过以为清浣这个周末的或许要跟子衡一起出去,所以他才安排了一场忙碌来逃避自己心里的空虚。
“没事,你别胡思乱想。看灯吧。”清瑾借着夜色掩下面上微微的红晕去。看身边又挤来了孜孜不倦的小商贩,便想回头去问清浣是否要吃爆米花。
正巧,清浣也想对清瑾说话。两个人彼此转向对方的当儿,小商贩挤来引起的人群东倒西歪,像是波波涟漪从远处传染而来,连累到了清浣和清瑾。清浣只觉背上一股巨大的推力,她全然没有防备地便倒向清瑾的怀中。清瑾也正好转头过来,两个人的唇就这样不期然地贴在了一起……
水天幽蓝,河灯璀璨。荡荡的水波和着微凉的晚风吹来,人间的繁华与天上的星月交相辉映。
本是静美人间,可是在两个少年男女的心底却已地覆天翻。
唇上传来奇异的触感,柔滑、沁凉,有如丝绸,却又似触电一般的酥麻。
清浣慌得无法移动,背上巨大的压力根本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抗拒的。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猛地意识到清瑾不但没有避开唇去,反倒一个辗转,主动含住了她的唇瓣……一吮,便已放开,仿佛昙花一梦。
虽然一切的发生不过转瞬,却也足够摧毁她全部的神智!
方才定然是她头昏了吧,她怎么会感到清瑾主动含住她?清浣喘息着抬头,借着水色灯影去追问清瑾的眼睛。
清瑾却在狼狈,被半长的发丝遮住的眸子,掩去了他所有的羞涩。只是转过了头,仿似一切都没发生。
清浣暗自握紧了手指。或许是她自己过敏了吧,这本都是人群推挤造成的,没人注意夜色里他们的唇相贴的一刹那,或许就连清瑾也没意识到这一碰的不同。
况且他们是姐弟呀,小时候一起洗澡、一起睡一个被窝、彼此亲亲面颊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可能这对于清瑾来说是最简单、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亏她,自己这般心跳如鼓。
何必?
-
【啃一根甘蔗耽误了点时间,更新晚了一点哟~~稍后第三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