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不动声色的继续斜靠在池沿上,他能感觉到,在梵雪接过巾帕的瞬间,她僵在了他的身后。他不知道,为什么梵雪会突然僵住,他并不打算去猜测。但他放在水中的大掌,渐渐握成了拳。
梵雪的眼泪越来越多,她越是想忍住就越是忍不住。一看到幽冥后背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心脏就像是正在遭受着凌迟一般的疼痛。
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会哭出声来,眼泪在她的脸上肆意的冲刷着。举起巾帕想去搓洗幽冥的后背,但她的手却怎样都落不下去。她怕她会弄疼他,她怕他的伤并没有好。
低下头,梵雪想闭上眼睛给幽冥搓洗。却不曾想,她这一动,眼泪竟落到了幽冥的后背上。而就在这一瞬间,幽冥忽然一反手,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她抓进了浴池里。但幽冥看到的,却是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幽冥禁不住的怔了神,他握着梵雪的双肩,对上她充满了疼痛的双眸。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在流泪?而他又为什么会为她的眼泪…感到心疼?
“疼吗?”
许久,梵雪忽然开口,温柔的问了一句。她的脸上、眼神中,还有她的心里,全是对幽冥的满满的疼与爱。
梵雪的询问,让幽冥倏然全身一僵,他的心不能控制的动摇了。一股暖意自他的心底深处,不可阻挡的翻涌而上。她是在为他后背的那些伤痕哭泣吗?她心中的疼痛,真的是为了他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水的温度,让梵雪禁不住的打了个冷颤。现在已进入了初秋,并且又是山中的夜晚,在冷水里呆的时间长了,她的身体多少有些受不了了。
梵雪的动静,让幽冥猛然回过了神来,他扔下梵雪,一脚就跨出了浴池。
看着忽然走开的幽冥,梵雪有些莫名。但她对幽冥的心疼超过了一切,此时她能想,和可以想到的,就只有要好好的爱他、保护他。
过了一会,梵雪从冷水浴池中爬了出来,回到偏殿。
换上干爽的衣裳后,梵雪走到床前,咬牙把幽冥的长剑从床头上取了下来。她强忍着手臂上的酸痛,抱着幽冥的长剑练习臂力。
她一边练习,一边在心中大声喊着,她要保护幽冥,她一定要保护幽冥。
窗外,隐藏在夜色下的幽冥,默默的看着梵雪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那写满认真,却快被长剑的重量压的几乎揪成一团的小脸,他的心,无声的动荡着。
深吸一口气,幽冥转身离去。他在心中不停的告戒自己,他要比从前更冷酷更无情,绝对不可以有丝毫动摇……
※※※※※
似乎仅是一瞬间,梵雪就彻底的放下了心中的尴尬与羞涩。她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量去对幽冥好,去关怀呵护他,而她看他的眼神中,始终带着浓浓的心疼。
梵雪变了,她不再躲避幽冥,反而是总不停的寻找他,只为了陪在他身边。
如果实在是找不幽冥,那她就会干活。而没活可做的时候,她就呆在内室里等幽冥。或者这边找找,那边找找。总之,她一刻也不得闲。
几天下来,梵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每当她主动去找幽冥时,总是找不到他。他好像在刻意逃避她,一天下来,她几乎很难能与他碰上一面。
这让梵雪觉得很奇怪,她思来想去,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问幽冥,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即使开了口,他也未必会回答她。
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呢?她真的把他当作了她的男人,可他是否把她当作了他的女人?她可以肯定,她爱他。只是,他呢?他的心情是否也和她一样?
仿佛这时,梵雪才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她与幽冥没有任何沟通,他们完全不知道彼此是怎样想的。而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知道某天,她会不会突然就回到了现代去。并且,她也从未认真的想过,她是否要和他在一起,她是否要留在这个世界,与他相守一生。
梵雪的心情,变的有些凌乱。但她仍然一心想对幽冥好,睡觉前,也会坚持练习臂力。几天下来,臂力没什么长进,她的手臂倒是酸痛的快举不起来了。
站在床前,梵雪禁不住的有些犹豫了,她的手臂真的好疼。可是,如果她中断的话,她又怕她会坚持不下去。是咬着牙坚持练习,还是休养几天再练?梵雪很是为难。
终于,对幽冥的心疼战胜了一切。梵雪把心一横,如同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一般,抬手就去取长剑。取很容易,可要接着就不那么容易了。
捧着幽冥的长剑,梵雪的双臂酸软的有些颤抖。她咬牙退开两步,来到屋子里比较宽阔的地方站好。之后,她深吸两口气,开始上举长剑,练习臂力。
“呀呀…啊——!!”
举了两下,梵雪的手臂忽然一软,长剑的重量带着她直直的就向后倒去。
可又因为梵雪抓不住长剑,所以,当她倒下去时,她的后背毫无防备的砸到了刀鞘上一块突出来的,形状有些尖锐的装饰上。
凄惨的叫声,在宁静的黑夜,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刺耳。
梵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惨叫过后,她连半点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她只知道,她好疼,疼的仿佛快要窒息。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骨头裂开了,否则,她怎么会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