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有两种。
一种是心智上的自私,一种是品质上的自私。
本质上,人都是自私的,而品质上的自私才是我们日常提到那种永远为自己打算的讨厌性格。是的,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但人又要先为自己活着;活出自己的人,才能从个人经验里生出货真价实的将心比心;没有自己的人,他给予别人的动机里必然潜藏着失衡和破坏。心理学上避免人格破碎的办法只有一个,先要有心智上的自私,才会有品质上的无私。
爱,也有两种。
一种是占有的爱,一种是自由的爱。
对前者来说,因为爱的占有者没有获得心智上的‘自私’,他也无法获得品质上的无私,一如他没有修为过心智上的完整,也无法达到品质上的完美;后者相反,他获得了心智的自私,才能获得品质上的无私;他修为过心智上的完整,终于达到了品质上的完美。
在作为席慕的时候,我看到了以上这段话,当时只是置之一笑。
阿迦在人世间经历的一切终究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对于这点我深信不疑。我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可到底多少年,我也记不清楚了。
佛祖送我去地狱的时候对我说:“乞叉底蘗沙,席欢的一生已为定数,如果不是你的纠缠,或许————我的身边便不会少了你们两个。”
我只是笑。
这样的滋味或许都会都不会了解————
我知道,我犯了贪恋————
我忘不掉过去阿加。
尤其是在妖精国,那次,她和霜琰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进去,她依然坦荡的望着我,她对我说:
“说是有个村妇是个循规蹈矩的妻子,丈夫却弃之远去。她忏悔无望,偶然间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就下定决心,用自己的肉.体作为行善的工具,与镇子上所有失意的男子上.床,结果,那些男人都重获了新生————”
我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
看看,这就是阿迦,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样。
“听起来颇为荒唐的故事其实真的一点也不荒唐。我释教中确有一‘锁骨菩萨’的记载,讲一个人皆以为荡.妇的女子,死后却被发现原来是菩萨化身。所谓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有以威严凶猛度人的,有以庄严平和度人的,也有以身体度人。”
这段话我回的是席欢,可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我自编自导了席欢的一生,从心底,我明白,这场普渡已经变质,已然成为一个荒唐,可荒唐————
我安慰自己,就当是以荒唐渡人吧————
可现在,站在地狱的入口,我才明白其真正的含义。
我的自私,是一种心智上的自私。
我的爱,是一种占有的爱。
我不愿意阿迦永世在外轮回,我不愿意肚子守着万年的孤寂,我不希望在这无奈的永世中再也看不到他。
我在和席享做交易的时候,想到了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从心智上的幼稚到成熟,一步一步,席享是我教出来的!
可为了她,你却在毁他。
席享在我的受益下杀了他父亲的时候,我也在看着。
老人家放火****了————
席欢在哭,席享在哭,童满琰在哭————
或许,看到这一幕的人,知道这其中无奈的人,都在哭。
而我却没有眼泪,原来悲睨一切,享受不了人间疾苦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阿迦为何极为珍惜她的两滴眼泪,或许,从她留下那两滴眼泪的时候,她就注定了她已经不再是她。
她有了感情,有了贪念,有了世俗人间的情感。
但是她也在压抑,因为她是佛。
欲,即无功而受用,无为而贪用。
她由欲由情滋生出了一切,她的宠爱这两个灵体,珍爱这种对她而言转瞬即逝的情感,由此滋生了孽。
而此生,霜琰的狠厉,席享的毒决,全都是阿迦恶的反照。
可那又如何,我想她就是想她。
既然这样,我装什么?藏什么?又隐瞒什么?
我为我所做的下的一切释然,不需再找借口,不需在偷偷摸摸。
我为了不是她,或许只是我。
我没有独立爱的自由和力量,也达不到所谓爱的品质与完美,我像世俗所有人一样,充满了占有————
我想要的就是让她回来。
我要我永生的世界里有她的陪伴,就像以前一样。
她说:“因为阿迦舍檗婆转世投胎之后成为席欢,所以才有了席欢这一生的浮华奢漫。”
而我却明白,因为我的贪婪与占有,才促成了席欢这样别致奢华的人生。
佛祖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
乞叉底蘗沙,地藏王菩萨。
何谓地?‘安忍不动,犹如大地。’故,名为地。
何谓藏?‘静虑深密,犹如秘藏。’故,名为藏。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指的是禅定,由禅定生出的神力,亦化无量身到无量佛国土,一一身又变化成无量身度无量的众生。
静虑深密,犹如秘藏,指的是由深禅定而出生智慧,有智慧就可以说种种的佛法,度种种的众生。
可这些,都是以前的地藏王。
我需要的不是普渡,而是一种希望。
历尽十八层地狱之后,会经历轮回,或许哪一世,我们可以重新碰到,重新经历————无论友情,亲情,爱情————
我想,当我真正经历过这些,正视过这些,我才能够知道该怎样珍惜。
也许,菩萨能如此,人,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