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地看着他，董雨情的神情中有着朦胧的忧郁：“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你那么英俊、挺拔，宽宽的额头上，虽然有了皱纹，但那纹路却无法代表年龄，而只能代表智慧。眼睛深幽，仿佛藏着那么多那么多我不能了解的东西。你温和得像纯净的泉水，优雅得如同古琴的天籁之音，脸上永远都带着谦和的微笑。从小我就喜欢你，除了脸上的伤疤之外，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如果你肯喜欢我，也许我就不会再去选择耶律宗远，不会受这奇耻大辱，更不会想要置你于死地。”
全身的血液急切地加速，董雨情控制不住自己热切而激动的声调：“为什么你就只肯温温存存地望着她？眼底全都是深深切切的怜爱之情？我不够好吗？我不值得你那么做吗？”
失意的泪水蒙住了她的视线，受伤的心情让她如此的顾影自怜，难以克制的、突发的伤心。
单申衣深沉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她。
“雨情，你并不爱我。因为你要的太多，而我永远无法给你，你想得到的一切。你只是在掠夺，你希望可以夺走恩慧所有的东西。包括我。”
董雨情嗤之以鼻：“谁要夺走她的东西？她不配拥有的，我又凭什么不能要？”
单申衣的声调变得沉重，幽幽地说：“如果你的人生目标只是掠夺别人的拥有，到头来，你就会发现，你从过程的一开始就迷失了，再也找不回自己。不要害恩慧，伤害她并不能够让你幸福。就像即使没有她，我也不会接受你。耶律宗远也是一样，没有恩慧，他也不会因此就爱上你。”
董雨情不信，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爱我？”
单申衣微微叹气，神情落寞：“我心中另有所属。你是我老友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改变。”
董雨情愤愤不平，脸色更加难看：“我是你老友的女儿，董恩慧难道不是？”
单申衣轻轻摇摇头：“恩慧不只是老友的女儿，在我心中，她也是我的女儿。”
将一根绣针擒在手中，董雨情娇美的脸，一下子变得无比狰狞：“好啊！既然你一意孤行，我就让董恩慧失去你，失去一切。看看她还怎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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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雨情在黑暗中望着她的姐姐，目光鄙视着这个令她恨之入骨的女子，虽然无法看到她的神情，但那原本娇甜的嗓音此时听来是那样的浊燥，让人不难窥视她面色的狂野：“董恩慧，你让我怎能不恨你。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偏偏全都喜欢了你？你有什么好的？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够比你更平庸、更寻常、更无法引人注目。要才无才，要貌无貌。可你就是得到了爹娘和兄弟姐妹的疼爱、董家人的重视、董家堡人的尊重，进而又得到了素昧平生的大辽国三个顶尖男人的真情。你凭什么？你配吗？”
面对着一句又一句的质问，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却突然消逝了，恩慧的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她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深深的无奈：“雨情，虽然你恨我，你处处针对我，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我可以不恨你，因为你是我的妹妹。也许，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这么多的事，直到现在，你也并未真正将我怎么样？一步一步的，我终究还是化险为夷。可是他们呢？神医、大哥、宗枫，他们的一生却毁在了你的手中。”
说到这里，恩慧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如何能够动用了西夏国的千军万马来为你寻仇？”
董雨情面无表情，但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李元昊看到我的画像，就立刻动了心，他要我去西夏，要我成为他的妃子。我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句话便问他，你不担心那四分之一的可能性吗？他说不。于是，我就成了他的雨妃。你说，有什么是处在权力之巅的人做不到的？”
黑暗中，恩慧久久无语：“你爱他吗？”
董雨情笑了，她的笑声清脆豪放，直到笑得泪如泉涌：“我做到了我想做的、我要做的，这就够了。我为什么要爱他？”
恩慧摇头，不断地摇头：“雨情，为了恨我，为了要我失去一切，你牺牲了你的一切，值得吗？”
恩慧坦然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仿佛面对的是妹妹的眼睛：“爹、娘、神医还有所有的亲人，他们并非对你不好，而是对你太好了。因为对你好，他们要你跋涉千山万水，遍访天下名师，培养造就了名满江南的一代才女。不管在江南抑或是董家堡，谁不知你的才华横溢？你得到了什么，难道真的不自知吗？那是自由，完全彻底的自由。而我呢？可曾有半日时间得到自由？我不过是你和姐姐的替代品，随时等候在家中，像是一个靶子，随时准备代替你和姐姐接受无数穿心之箭。我有什么好的？有什么比你好的？”
万般滋味，全都涌上心头，让恩慧的一颗心，怅然若失，迷迷惘惘：“你觉得，爹、娘、神医、还有家里的人们，他们都偏疼我。我却觉得，他们偏疼你更多。你知道吗，我好希望自己能够和你一样，走遍名山大川，看遍风土人情，访遍世间的名师，这样即使有一天得不到先人的庇佑、家产散尽、或遭到意外的变故，以你的能力，一样能够自给自足。可是我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胸无点墨，目不识丁。我能做什么？不过终其一生，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