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先生,这位是朕的梅妃。”
李白顺着李隆基的目光侧过头去,采萍的粉衣正在秋风中慵懒飘拂,清淡的装束全然不同那日在歌乐坊相见时的男装打扮,多年不见,他思维轻擦,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哎,哎!”旁边的玉真公主弧度较小地拉扯他的袖子,“怎么呆了?多失礼啊。”
倒是采萍先开口问:“这位公子很面生,是陛下请来的宾客么?”谨慎起见,她还是避讳了一下。
玉真公主道:“他是李白,是我带入宫给皇兄献宝的。他满腹的才情就是宝贝,诗行天下,之天才,之聪慧,所遇之人无不称赞。”
“原来是李白先生,久仰大名。”采萍冲李隆基道,“臣妾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曾读过他的诗文。”
“噢?朕也时常听人提起。还曾多番召见他,都寻不到人。李白先生,今天来了,可有意入朝为官,在翰林院担份差事?”
玉真公主但笑不语,给李白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把握。李白跪谢道:“承蒙不弃,李白定当将以生平所学回报回家社稷。”
采萍替他高兴,曾经在歌乐坊醉酒作《将进酒》的风仪仍驻留在她脑海里。她相信,日后李白定能引领诗坛风骚,垂名青史。“恭喜陛下,又觅得一位贤臣。”
玉环浅浅微笑,插-入对话:“我也听说过梅妃娘娘乃闽粤第一才女,今日幸会酒中仙,难得陛下有雅兴,梅姐姐何不也作一首,让大家开开眼界。”
采萍思量着,杨玉环是要给她出难题?于是拒绝道:“有高人在,怕陛下会笑我班门弄斧。”
气氛变得微妙,李隆基执起采萍的手,鼓励她:“试试也无妨。也正好与李白先生切磋一下。”
本来不想在朋友面前展露争锋之意的,但见玉环的眼神,分明透着挑衅。“那好,就当臣妾抛砖引玉。玉环妹妹出身名门,想必也通晓诗赋,待会儿,何不请她也作上一曲?”
李隆基唇角上扬,心知她们有了较量之意,不过好奇的想要知道谁更甚一筹,便道:“大家随意即可。”
“刚刚听闻李白先生赞叹美景,现在,采萍想以诗句形容一下景中的美人。”她微一低头,而后抬起来,眸光停留在玉环周身,“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冰肌月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这首诗是在赞叹玉环的美貌,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大有乾坤。‘南宫一夜玉楼春’,是暗指她不顾人-伦,从寿王府转入皇宫,成了公公的枕边人,迷惑皇帝,葬送了他半世英明。或许还嘲笑她如月一般痴肥。
玉环深深打量了采萍一眼:“梅姐姐这首诗是送给我的吗?只怕玉环形秽不能担此佳句。这里倒有几句话,可以馈赠给姐姐。”她俏皮地一笑,“作的不好,还请大家海涵。”说罢,她念道:“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两人眼底虽波涛汹涌,但面上依旧神色自若,维持着和谐的气氛。李隆基眉心轻颤了一下,抚掌笑道:“果真都有些才情。不过比之李白先生的妙手偶得,还少了些浑然天成的韵味。今天就到这里罢,朕约了宰相大人,先行一步,你们……自行游玩。”
“恭送陛下。”众人齐齐跪拜。
送走了李隆基,采萍和玉环沿花带朝清元殿走去。玉真公主同李白有说有笑地跟在身后,心情显然比前面一对轻松不少。玉真公主告诉李白,小时候,在宫里没有嬷嬷带,皇家的人也不管她,她曾经和哥哥李隆基跑到清元殿后的花园里玩,偷了酒库的酒,醉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下午,才被几个奴才发现,领了回去。
“皇兄自小桀骜不驯,父皇的眼光不错,他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把李家的声威又夺了回来。太白兄,你可要多写一些诗篇为他歌功颂德哦!”
李白一笑而过:“我想,不需李白多言,今日的陛下,已是大唐子民心中的神话。”
“所谓‘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后’,玉环妹妹怎么看?”采萍突然出声,向身边的玉环提问,她相信她也听到了刚才李白对玄宗的肯定。不过这是之前,以后谁知道呢。他娶了杨玉环,就已经错了一步。
“这岂是我能评价的?”玉环抽抽嘴角,不答反问,天知道玄宗的英明会不会毁在她这个小女子手里,她不管。她只知道自己的爱情没了,是断送在他的掌中。
“梅妃娘娘请自便吧。玉环出来好一会儿,先回宫了。”她转身离去,那神情,那背影,仍有一丝幽怨。
微风习习。采萍目送她走远。这一刻,彼此心里都明白,骄傲如她们,也许不会有平心静气相处的那天。各自为各自的目的,而争取,而战斗。
“娘娘,方才杨妃的那诗,‘不与凡花斗色新’,是否是暗示您……过时了?”雁儿在身边小声说,采萍亦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其实是‘礼’尚往来。”
一袭蓝衣的谢阿蛮双手叉腰,从清元殿里走了出来,采萍扬手唤道:“阿蛮!”
“咦,采萍姐!”她雀跃地奔过来,看到身后的李白更是呆了,随后想也没想,冲上去给他一个熊抱:“乖乖!你怎么也进宫了!”
“阿蛮,是你!”李白哈哈大笑,“没想到进宫第一天就看到你,这真是太好了!”
“这说明什么,我们几人有缘啊!”谢阿蛮眼珠子溜来溜去,李白倒不明白了:“还有谁?”
“她呀!”她把采萍拉过来,“你忘了,这就是你那位小兄弟,当时你还要把人家的鞋子脱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