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其他皇子的名字来看,这个孩子应该叫李珮,王旁的珮。”她抬眼看着李隆基,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
丈夫温和地一笑,在榻边坐下,用手抚摸着她的侧脸,“朕就是这个意思。你失血过多要好生休养。”
“采萍自当从命。”
是夜。
挑尽的灯花在铜镜里一闪一闪。
玉环端坐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镜里镜外都那么恍惚。
如果没有这一连串的事情,她和李瑁或许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沉寂了多时,是该出手打击梅妃了。
沉香亭外的荷花已经盛开。
晌午过后,玉环带着宫奴来亭中赏花,盈盈拨动起那首曾经名动宫闱的曲子——《凉州曲》。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奇华殿中,刘姬停住喝茶的动作,腹诽道:“是她,终于按耐不住了。”
梅阁中,采萍晃动摇篮的手慢了下来,“又是这首曲子,她许久不弹了。”
“力士,你还记得朕与玉环的知音之交么?”
李隆基放下手中的卷宗,缓缓走出勤政楼大殿,让耳畔的琵琶声更清晰一点。
“奴才记得,那是在太液池湖心岛上,您让梅妃弹一曲,而后,您和贵妃娘娘合奏了这首曲子。玲珑剔透,天作之合。”
“可惜……朕与她,始终错过了彼此生命中最精彩的一段。她怨恨朕,就再也没弹这首曲子了。”
“依奴才看来,贵妃娘娘并非怨恨陛下,只是一时想不开。”
“也许如此吧,不过这两年的相处,朕同她虽然没有矛盾,但总觉得心里像隔了什么距离,她对朕笑,再不是从前那种很单纯很自然的笑了。就像……”李隆基想了一下,食指指着高力士,“就像你们,知道朕是皇帝,所以才对朕卑躬屈膝的那种殷勤。”
“陛下,陛下,”高力士连忙摆手,“奴才可不敢有半点恭维,对您那是又敬又畏,既尊重又爱慕,都是打自心眼儿里的把您当陛下啊……”
“朕明白,朕知道你忠心。朕又不是说你!”他看着天空中一抹清淡的浮云,道:“今晚去贵妃寝宫。”
烛影摇曳,暗香迷离。
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初夏的风盈满内室,如室内蔓延的光线般轻柔。
李隆基进来的时候,外殿无人。
宫奴们全都集中在偏殿的琴房外边儿,专注地听玉环击罄。
其实她有三样本事,一样是跳舞,一样是弹琵琶,还有一样就是击罄。只不过这一样,很少于人前展露罢了。
“嘘!”李隆基止住正要通报的高力士,踱步朝人群走近。
他记得,第一次认识玉环,便是从认识她的罄声开始。
可是,他赐给了她天下最好的罄,她却一次也没有试过。
今天,倒是稀奇。
“陛,陛下!……叩见陛下!”
正在沉思之际,一个小宫娥发现了他,连忙跪下来参拜,随后,众人跟着跪拜:“叩见陛下!”
殿中的罄声不禁断了,玉环走出来,两人对望一眼,迅速的,玉环挪开视线,见礼道:“不知陛下驾临,臣妾有失远迎。”
“你不必多礼,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他边说着边朝里走,“近些日子朕没来看你,你还好吧?”
“玉环一切都好。还要恭喜陛下,添了一位皇子。”
他突然拉过她的手,“你呢,不为朕添个儿女么?”
“陛下已经有那么多孩子了。”
“可是朕和你没有。”
他定定看着眼前人,努力捕捉她的情绪,她似乎掩饰得很好,看不出她到底如何想的。后宫的女人都希望凭借子嗣巩固自己的地位,她怎么一点都不想么?
“玉环,我记得你不击罄的,怎么今晚?”
“陛下赏赐的东西,若搁在这里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讥诮地一笑:“这样啊……”但直觉告诉他,她是想引他过来。他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件事。却没想到,这件事在以后会毁了他一世英名。
“听说你那位族兄进宫来看你了,是否是想投奔你谋个差事啊?”
玉环缓慢地对上他的眼神,她的确在想要怎么开口。
“这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李隆基体贴地笑笑,说道,“是朕疏忽了,忘了你还有房远亲。不过他既然来了,也不好让他空手回去。不然外人要说你贵妃娘娘一旦显贵了,就六亲不认。是吧?朕会为你安排的。”
“如果,臣妾想让他做户部侍郎呢?”她试探的问,亦想知道,他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你这位族兄很有能耐么?”
“他以前在蜀中做过小官,有些经验。”
“户部侍郎乃是朝廷要职,不是有些经验就能胜任的。现在王鉷做得正好,朕会另外考虑。”
玉环面上露出一丝不悦。
他哄说道:“朕可以让他先做个节度使,先试试他的能力,好吗?”
“您是皇帝,你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玉环哪里敢有意见。”
“朕看你,倒向和我生气呢!”他始终含笑,宠溺地将她拢进怀里,“我答应你,如果他真有本事,以后朕会加封他的。”
“别恨我,好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这样的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