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把这些都撤了!”
采萍穿着单衣缩在榻上,没有用膳的心情,婢女们端着食盒急急往外面走,迎上李隆基诧异的眼神:“这是怎么了?”
雁儿说:“回禀陛下,娘娘醒来不肯进食……”
李隆基略感烦躁的瞅向高力士:“这又是闹的什么?”
“陛下,娘娘许是跟您别扭呢!”
“有什么好别扭的,朕冤枉她了吗?”不由分说,李隆基走进内室。
光线很暗,刚刚才把蜡烛点上,此时火光不大。放下的帷幔遮挡住靠在床帏的采萍,李隆基踱步走近,视野中慢慢出现她披散的长发和憔悴的脸。
听到脚步声,采萍向那边望去,见是他,连忙别过脑袋。
李隆基走过去,坐在榻边。“你倒是还有理由生气了?”
采萍抿住嘴角,一句话也不说,却在心里跟他生气。眼角悄悄流出泪来。
李隆基也绷着张脸,几次想抬起手帮她拭泪,犹豫着终于忍不住了,才伸出手抚住她的脸庞,抹去眼泪。
“你在怨朕吗?”
采萍目光凄凄然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吃东西?太医说,你刚动了胎气。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陛下,你还会关心我们的孩子么?”她的声音很轻,冷淡中有掩藏不住的落寞。
“废话,这是朕的孩子,朕如何不关心?”
采萍抬起眼,终于有些欣慰。“今天您在殿中质问采萍,我以为您连这孩子也不想认了。”
“朕也是急怒攻心,你不知道那些话说得有多难听。何况证据摆在那里。你也不知道朕当时……有多担心。”
“担心流言是真的?”
李隆基笑容苦涩:“也许你不相信,朕……一直是一个孤独的人。”
一时间的沉默。采萍怔怔望着丈夫,她从未见到李隆基这么忧伤和沮丧,仿佛有种深刻到刻骨的忧郁烙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是宫中长大的孩子,年少的时候,特别是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在九岁时,生母被武则天身边的女官迫害,痤于宫中,至今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他多么的渴望关怀,可是命运在同他开着艰涩的玩笑。如今荣登帝位,心里依然留存着对温暖的乞求。
“采萍,朕是怕你离开。怕有一天你告诉我,你是因为名誉才喜欢我的。毕竟,朕已经不年轻了……”
“陛下,”听到李隆基的肺腑之言,所有积压在心头的委屈都释然了,采萍动情地说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李隆基笑了:“朕许你,磐石永世无转移。”说完,他凑近,将采萍拢进怀里。
“为何今天在正殿,你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呢?”
采萍伸手抚住自己的腹部:“臣妾当时的确有意跟陛下怄气。您一点也不懂女人怀孕的辛苦。在梅林里,臣妾的腿抽筋了,幸好遇到工藤先生,不然倒在地上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你却因此怀疑我们。”
李隆基后知后觉:“是朕平时粗心大意。……你孕期里经常抽筋么?”
采萍点点头。
“来,朕帮你按按。”
烛光映出长长的影子,李隆基佝偻着身子,帮采萍按摩双腿。他表情严肃,做得极其认真,采萍望着这一切,不自觉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