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采萍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擦拭着额际的汗水,她坐起身,刚刚的梦还在心头缠绕,冥冥中仿佛有种暗示。
“是什么呢……”
她问自己。
到了启程的这天,江仲逊请来县里最有福气的喜娘为采萍梳头,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开始,有份好的爱情。天才刚刚破晓,屋子里的灯依旧亮着。过往的记忆仿佛惊鸿一瞥定格在铜镜里,这个早上,她的发已经为一个人高高梳起。
“爹。”打扮停当,采萍侧过身子,唤了一声。站在一旁的江仲逊暗暗拭泪,将妻子留下的玉镯戴在女儿的手腕上,“好好照顾自己,进了宫可不比在家里,凡事得留心注意。不过,记得,无论在哪儿,都有爹记挂着你,为你祈祷。你娘,也会保佑你的。”
她点头,抚了抚玉镯,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等女儿安顿好了,就差人来接您。”
江仲逊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
行车的帷幔在采萍眼前放下,心中不免失落,昨天一天,她都未见过李牧,好像是有意躲着她。也许多年的兄妹之情就将缘尽于此了……
“昔我去者,杨柳依依。”
车后忽然传来男子高昂的吟诵声。是李牧,采萍掀开车帘,看到一身青衫的他手持折柳,被随行的侍卫拦在路旁。
“他是我哥哥,是来送行的。高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高力士驱马走近,睥睨了李牧一眼。“准。姑娘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
“谢谢高大人。”不由分说,采萍拾起裙摆凑到车门前,李牧却没有让她下车的意思,只说:“我是想留你,但要你心甘情愿。如果你跳下来,我就无法说服自己让你走了。”
采萍扶住车门,有些迟疑。这个男子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大男孩了,他在用一种近似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温存地看着她。
“李大哥,有劳你照顾我爹。”
“好。……真要走吗?”
他再问了一次。
“是。”
“既然你不打算改变主意,那我也就不再纠缠了。”李牧丢掉折柳,像一个美好的向往擦着他的衣袖离去。“进了宫,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最本来的样子。每个女人都是掌上明珠,对自己好一点。”
他已然明白自己留不住她,淡然转身走进风里。身后,采萍唤道:“李大哥!”他的步子便如注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开。
“好好保重!”
“你也是,”李牧没有回头,“好自为之。”声音很轻,但足以让她听到。
车辕滚动起来。
这是采萍第一次千里迢迢去那么远的地方。即便离开家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契机,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了生活了十五年的故土,开始了更漫长和未知的生命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