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司马懿吃三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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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灭曹爽,司马懿独揽大权(4)

那目光,让司马懿不知怎地胸口一热,便似掉进了一粒火种一般,“腾”地燃起了当年那股“心系苍生,兼济天下”的情怀!这,给他整个身心平添了无穷的助力与动力!他一下又仿佛回到了三四十年前那样纯净而执著的心境,目光炯炯地平视着前方,直向自己理想的巅峰一往无前地攀登而去!

但是,在洛阳西坊这边武库的战争就比曹爽府门口更加激烈得多。

在武库大门的那排鹿角栅栏掩体之内,丁谧和曹绶指挥着两千亲兵正在拼死抵挡着石苞、牛桓和八百龙骑天军的猛烈进攻!

丁谧的府邸就挨在武库附近,所以他在听闻武库遇袭消息后的第一时间里便赶到了曹绶那里并肩指挥作战。石苞、牛恒这支死士队伍的猝然来袭,令他心底大惊:糟了!司马氏果然不甘雌伏,终于猖狂反扑了!原来石苞这几年销声匿迹、人间蒸发,是在替司马家蓄养死士以借机发动事变啊!但丁谧这时还没料到是司马懿父子共同联手谋划的,只道是司马师一个人在作困兽之斗,便对曹绶打气说道:“不要怕!咱们只要挺到鲁芝、严世、孙谦他们前来接应,万事便可大定!司马师单凭他手下一万多禁军搅不起什么风浪来的!石苞他们来抢夺武库,这就是证明他们实力不足而有些心虚,企图攫取这库中甲兵器械武装纠合一些亡命之徒以作垂死之斗耳!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曹绶看到身边亲兵接二连三地中箭倒下,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丁大人——这些贼徒的身手好生厉害啊!咱们……咱们还是见机暂避锋芒吧。”

石苞一身甲胄,在武库门外不断地指挥着死士们冲杀而上。他朝着掩体里面的丁、曹等人厉声喝道:“丁谧、曹绶,快快出来束手就擒!我家太傅大人和中护军大人已经赶赴皇宫九龙殿,奏明太后已罢免曹爽、重振朝纲!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曹绶一听,转头回顾丁谧,大惊失色:“司马懿不是病得快要死了吗?他怎么还能进宫……”

“别听他胡说!”丁谧心头亦知不妙,但此刻岂是动摇军心的时候?他抓起一把弩箭就朝外面射了出去:“石苞这是在恫吓咱们哪!司马懿就是没有病死,又能如何?”

曹绶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说道:“糟了!糟了!鲁芝、严世、孙谦他们怎么还不赶将过来?别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儿吧?”

丁谧瞪了这个外强中干的虎贲中郎将一眼,只向旁边的亲兵们喝令道:“顶住!给我顶住!杀敌有功者,本大人重赏五百金!”

正在此刻,外面街道上乍然响起了一片清脆的马蹄声响,丁谧、曹绶初听之下大喜过望,急忙向外面探头一看,却见是卫尉郭芝、大鸿胪何曾率着一批驻京外军杀将过来!

那郭芝一跃下马,从衣袖中取出一卷黄绢,高高举在手上,扬声喝道:“皇太后懿旨,着将洛阳武库移交石苞、何曾接管,不得有误,敢违者格杀勿论!”

他这么公然一宣,武库守卒们立时人心大乱:有的放下了弓弩,有的丢掉了刀剑,有的当场就跪了下来……

原来郭太后一党也和司马懿父子暗中联手了!这可真是糟了!丁谧急得两眼都快冒出火来,只恨自己当初麻痹大意,连连跺脚不已!那曹绶却一脸惊骇地凑上来问道:“丁大人!现在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丁谧咬着牙亢声而道,“莫非你还真能接下这道太后懿旨吗?赶快组织部下继续抵挡!”

曹绶慌忙往自己周围一看,那些武士库守卒们早已散了大半,只剩下五六百名曹府家丁还在二心不定地跟着自己,差不多每个人的小腿肚子都暗暗抽筋儿似的抖着!再向外面一瞧,郭芝、何曾带来的兵马就足有两千余人,加上石苞、牛恒的那批七八百名死士,自己已然毫无胜算!

丁谧也将这形势看得分明,一把抓过一支熊熊燃烧着的火炬,脸色铁青得厉害:“看来武库咱们这几个人是守不住了!但咱们也不能把这武库白白交给司马氏他们!他们若是占了这座武库,立刻便能如虎添翼,假借皇太后的名义将这京城内外六万大军尽行武装起来向远在高平陵的曹大将军兄弟猝然发难!那可就真是不可收拾了!”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曹绶颤声问道。

“烧!烧!立刻放火烧了这座武库!”丁谧举着那把火炬便要冲进武库门内去,“只有烧掉武库,才是给这些叛军反贼们‘釜底抽薪’的致命一击!”

然而,他转身刚一迈步,却觉后心蓦地一痛——恍然回首之际,只见竟是曹绶红着双眼,咬着腮帮子狠狠地把一柄利刃扎进了他的背心!

“你……你……”丁谧的动作一下僵住了,满脸的惊骇四溢而出。

“对……对不起!”曹绶流着泪不敢正视他那刺人的凌厉目光,“丁……丁大人!曹某没有您对司马家那样的刻骨仇恨,曹某也没有您对大将军那样的赤胆忠心。丁大人!大将军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完了!但曹某可不想跟着他一道陪葬啊……”

“所以,你……就想拿我的人头去保命?”丁谧软软地倒在了武库的门槛边,火炬从他手中无声地脱落下来。他直直地瞪着曹绶,声音森寒如冰,“哼!你以为这样司马懿父子就会放过你吗?就会放过你们曹家每一个人吗?丁某死了,曹大将军死了,你们也都得死!唉……都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皇太后懿旨,着即任命桓大司农入宫代行中领军之职,协助司马太傅平逆定乱。”钟毓念罢绢书,双手托着递给了桓范,同时说道,“桓大夫,事情紧急,不容耽搁。皇太后和太傅大人正在九龙殿里等着呢!您和钟某马上一道出府赶去吧!”

桓范面沉如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拿着那封皇太后诏书凑到眼前仔细看了又看,上面左下角盖着的那方凤印赤痕鲜红夺目,显然是真实无伪的。他一边细细地辨认着,一边喃喃地说道:“协助太傅大人平逆定乱?平什么逆?定什么乱啊?”

“太傅大人、太尉大人、司徒大人、尚书令大人等今晨齐入永宁宫共奏大将军曹爽兄弟无君无道、违法悖礼,酿成朝纲之乱。皇太后已经下旨认可,特命太傅大人便宜从事。桓大夫,您此番就是进宫专门协助太傅大人平定曹爽兄弟之乱的。”钟毓也不再回避,直言而告,“而且,桓大夫您有所不知,论起来任命您代行中领军的这个建议还是司马太傅向皇太后特意提起的。司马太傅对桓大夫您一直都是深怀敬重的……”

桓范听到这里,不禁微微动容,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右手一举,向钟毓说道:“好!那么,本座就暂请钟君在客厅稍候,本座到后堂换上朝服之后就出来与你一同进宫!”

钟毓没料到他竟一口承诺下来,惊喜之下不疑有他,便答应了。

桓范退入后堂之后,拿着那皇太后懿旨,背着双手急速踱了起来。桓畅上前劝道:“父亲大人——此刻情势紧急,您要当机立断啊!”

桓范自言自语道:“本座先前就想得很透彻了。曹爽虽然委实无君无道,但他毕竟是庸而不忠,就算一旦野心勃发而妄据天位,也是朝不保夕,定遭天弃人离,实在不足为惮。而司马仲达父子积功养望已然坐大成势,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就是想酿成朝中今日这一大变局而浑水摸鱼!他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分明是要借着‘清君侧,正朝纲’为名而铲除异己!大魏社稷若是落入他的把持之中,形势之危必然远在曹爽执政时期之上!本座决不能忘了当年明皇帝之临终嘱托,誓死捍卫大魏基业长治久安!”

心念一定之下,他便对桓畅吩咐道:“畅儿,你且到客厅去和钟毓虚与委蛇、拖延时间,为父立刻就带上大司农官印从后门出去,到高平陵去辅助陛下以应今日京师之骤变!”

桓范捧着皇太后的懿旨,蒙过了城中各街各道巡逻将士的一次次核查勘问。如今,司马昭已经代任了河南尹之职,下令全城戒严,四门紧闭。桓范拿着皇太后懿旨作为通行证在城里走动还勉强可以,但他若想出城,就必须要有司马昭或司马懿的亲笔加印手令方可。这样一来,桓范出城自然就难了。

最后,他转来转去,在四大城门之中选择了平昌门——因为这道平昌门的守将司蕃是自己大司农官署的老部下,素来对自己忠心耿耿,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赌上一把的了。

“本座奉有陛下手谕,”桓范将笏板朝迎上前来的司蕃一亮,“司君,你快放本座出城!”

走到城门栅栏后边站住的司蕃现出一脸的苦相:“桓大人……不是在下不放您出去,先前河南尹府和太傅府都来了钧令,不得擅放任何人士出城,违令者斩啊!”

“司蕃!你这浑小子!你到底听不听本座的话?你来看清楚了,这是陛下的手谕,是陛下急召本座出城到高平陵面驾的……”桓范貌若怒狮般厉声叱道,“你居然连圣旨也不遵了吗?”

司蕃听了这话,赶忙从栅栏后面转了过来,向桓范行礼问道:“桓大人,既是如此,您且将圣旨给在下瞧一瞧!”

桓范故意把笏板往怀中一藏,同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司蕃的衣襟,亢声道:“圣旨是你轻易看得的?你敢怀疑本座的话?”

司蕃素服这个老上司的威严,被他盯得两腿抽筋似的直发软,喃喃地说道:“可……可是太傅府、河南尹府都来了钧令,凡出城者,必须持有司马太傅和司马昭大人的手令才行。当然您拿来的圣旨也行,就让在下验证一下吧!”

“司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本座的话还不比什么河南尹府、太傅府的话更真?”桓范一副要将他吃了般的模样,“快给本座开门,本座面圣回来后再找你小子算账!”

似乎感到城外真有什么皇帝陛下对桓范的召唤之声从城门的缝隙间传来一般,司蕃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看那道厚重的城门,又扭头瞧了瞧正怒火冲天的桓范,一咬牙对守门兵卒们喝道:“打开城门,让桓大司农通行!”

守门兵卒们传来了一阵窃窃的非议,但最后,那两扇平昌城门还是在桓范面前缓缓打开了。

桓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力地拍了拍司蕃的肩膀,一拉马缰就要朝城门外驰去。

“桓大人!”司蕃从他身后大声喊着,追了过来。

桓范浑身一震,紧张之极地转过身来瞪着司蕃:“怎么?你还是不想给本座放行?”

“不是。”司蕃走近几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低低声音说道:“当年若不是桓大人举荐,司某哪有这碗饭吃?只是万一司某惨遭不测,还请大人保我家中老小平安!还有,新任南门校尉贾充大人马上就要来了,您要跑得越快越好!”

桓范突然心头一紧,城门外那满目苍白的雪野刺得他眶中一阵发酸。他倏地将右手中指伸到嘴里一咬,咬出血滴滴的伤痕来,然后沾着这指血在那张笏板上写了一行大字:“太傅图逆,速去勿留!”

做完这一切,他把那笏板往司蕃手里一塞,道:“待会儿他们若要追究你擅放本座出城之罪,你就把这张笏板作为证物交给他们,就说本座是矫诏出城的……这样一来,你大约便能逃过这场杀身大祸了……”

说罢,他一扭身,双腿一夹马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了出去!

“西坊武库那边的情形现在如何?”牛恒一进九龙殿内阁门口,司马懿便向他劈头问道。

“禀报太傅,石苞君和何大人已经完全顺利接管了西坊武库,一切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丁谧呢?擒住他了吗?”

“丁谧被曹绶杀了。”

“曹绶杀了他?”司马懿微微一怔。

牛恒用最简短的话语解释道:“丁谧宁死不降,还准备放火焚烧武库,曹绶贪生怕死,当场倒戈,就刺死了他前来求降。”

“唉……丁谧一代奇士,末了居然是死在他们曹家人手中的!可惜了!可惜了!”司马懿不禁深深嗟叹而道。

“太傅大人,当曹绶持着丁谧的人头前来投降时,石苞君却将他当场斩首正法了!”牛恒又道,“石苞君当众还说:曹绶于临危之际叛主刺友,不忠不义、无耻之极、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以儆效尤!”

司马懿缓缓颔首:“石苞君真是深明‘用恩莫若用礼,用威莫若用义’的驭众之道啊!他今日将曹绶这么一当众正法,既正了天下君臣礼义之大纲,又断了叛徒们行险侥幸之乱源,还借此教育了八百龙骑天军和在场诸人!一箭三雕——实在是杀得好!唉……再过数年,只怕他的用兵韬略愈加纯熟练达,本座届时也说不得要避他一席之地了!”

他正感慨之间,却见钟毓气喘吁吁地一头闯进阁内来:“太……太傅大人!桓……桓大夫拒绝了皇太后任命他代行中领军的懿旨后悄悄逃跑了……”

“什么?桓大人拒绝了皇太后任命他代行中领军的懿旨后逃跑了?”司马懿听到钟毓的禀报之后,一愕之余,脸上的表情茫然若失,“唉!这个桓兄真是固执啊!”

然而,在他的胸中,一瞬间却油然生起了一股知己之感。自己今天铺设而开的这一场天大的谋略,终究还是没有骗得了桓范的一双“火眼金睛”去!蒋济、司马孚也罢,郭太后、郭芝也罢,甚至连高柔、卫臻、阮籍他们都会以为自己这一次起义勤王奇袭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曹爽一派。但是,大概只有桓范一个人,在这纷纭淆乱的时局之中,深刻地洞察到自己真正的目标是整个大魏王朝!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拒绝了皇太后的懿旨,拒绝了自己用心良苦的特意笼络,直奔高平陵去保卫少帝曹芳了!自己这毕生当中最重要的一次战斗,终究也没有寂寞优游地收场啊。因为桓范的猝然凸现,他才稍稍感到了一股迎来真正敌手的斗争快乐!

“桓大夫怎么会这样?”司马孚、卫臻等都是一脸讶然地看向司马懿来。

司马懿连忙稳住了心神,悠然叹道:“古语有云,‘人各有志。’诸君今日亲眼所见,本座此番对桓大夫已是仁至义尽矣!王观,你马上奉皇太后懿旨前去代行中领军职务,务必镇住军心不得有所骚动!”

“是!”王观毫不犹豫,站起身来响亮地应道。孙资早已在一旁拟写好了一份崭新的任命王观代行中领军的太后懿旨,飞快地盖上鲜红的皇太后凤印,递给了他。

目送着王观大步流星地捧旨离去之后,司马懿缓缓问道:“桓范擅自拒召而逃,诸君对此有何见解?”

他这一番话仿佛是问向在场所有人的,但又仿佛是问向他自己一个人的。

蒋济轻咳了一声,道:“仲达,依济之见,桓范确也不乏奇谋异才,但他这一次拒召而逃,却是投错了主子了。俗话讲,‘驽马恋栈豆。’曹爽兄弟实是驽马中的驽马,仲达你今日猝然举事起义,只怕他们连像当年项羽那样和你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又哪里会用得了桓范这个‘范增之材’?”

司马懿微微含笑点头,又瞅向了司马师。司马师一手按剑慨然而答:“哼!就算曹爽兄弟能够大胆起用桓范来孤注一掷,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我等举事起义,是磊磊落落的‘清君侧,正朝纲’之壮举,实乃天顺人归!曹爽他们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什么风浪的!”

众人一听,个个点头称是。司马懿眼中的笑意一掠而隐,摆了摆手,吩咐道:“罢了!暂且不去议他了。司马孚,天色将晚,陛下岂能御驾在外不归?你即刻带上御厨、御膳、御帐、御床等尚方物事,与刘放大人、郭德大人一道前往圣驾之处恭迎服侍。

“司马师,你去和尹大目交代一下,让他随司马孚一道同去劝说曹爽兄弟赶快缴械服命,本座和太尉在这里可以保证对他们的无君之举只是免官惩罚、以侯就第,不予深究!”

说罢,他从铺锦专席上站起身来,迎着蒋济微微一笑:“蒋太尉,为防万一,本座需得与您率领一万精兵同车共驾前往城外洛水浮桥而去扼守。倘若意外之间冒出丧心病狂之徒竟敢不顾大局兴兵作乱,本座等也好及时出手消弭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