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天煞孤星:六爪女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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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六爪女瞄准靶子红心,扣动扳机,随即旁边也传过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一轮射击过后,报靶的士兵报了过来。打得最好的是哑哥,三枪三个十环;六爪女三枪两个十环,一个九环;龙管家最差,一枪跑飞,剩下两枪加起来才十环。

换了靶纸,又发下来三颗枪弹,六爪女跟哑哥都是三个十环,龙管家也有进步,三发子弹全都打到了靶上。伙计们打得兴起,趴在地上不起来,六爪女心里有事,第三轮就没有打,爬起来跟大脸猫跑到后面坐在空弹药箱上喝茶。

枪声中,六爪女问大脸猫:“你这辈子有没有最恨的人?”

大脸猫想了想说:“小的时候我最恨我爹,动不动就打我屁股,长大了就不恨了,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最恨的。”

六爪女说:“你知道我和你们团座最恨谁吗?”

大脸猫连忙问:“谁啊?你说,我替你和团座出头。”

六爪女说:“你听说过梅花山的黑煞神没有?”

大脸猫摇头:“没有,我们过去一直在赣南,共党散了之后,我们才转过来驻扎的。”

六爪女便将幼年时候黑煞神带着山匪洗劫他们村落、杀害她和红点父母乡亲的往事,还有竹林寨遭到血洗,师父和阿嫲、阿公丧生的往事讲了一遍。

大脸猫听呆了:“真的?团座从来没有说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师之恨同样不报不行啊!团座现在为什么不派兵灭了****的?”

六爪女说:“那帮山匪狡猾得很,官府也剿过他们,可是他们就像流水山风,时聚时散,梅花山地势又复杂,根本就摸不到他们。”

大脸猫胖却不傻:“头家今天跟我说这些,就是想叫我办这件事情?老百姓话糙理不糙,要喝此地水,先问地里鬼,要从本地过,先问地头蛇,头家是不是有什么门道?”

六爪女说:“我在黑煞神窝子里设了暗桩,好几年了,最近报回消息,下个月九号,黑煞神过五十大寿,匪仔们要在梅花山老巢给他贺寿,正是剿灭他们的好机会。”

大脸猫认真了:“他们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

六爪女说:“一百多人,快枪有十几条,土枪鸟统有二三十条,剩下的都是长矛大刀。”

大脸猫砸实了一句:“消息确实?”

六爪女肯定地点点头:“确实,给我们父母和相亲报仇雪恨的念头我一日夜没有放过,早早就做了布置。”

大脸猫来精神了:“好说,我这一个营就消消停停地把****的灭了。”

六爪女说:“我不会让你们白干,尤其是这种有风险的事情,这样,那伙山匪我不要活的,打死一个十块大洋,打死了黑煞神一千块大洋。”

大脸猫眼睛放光,嘴上却客气:“头家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我们谁跟谁?你很快就要成我们团座的夫人,就是我的弟妹,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嘛。再说了,我们****既然驻扎在这里,就要保境安民,剿灭匪患本身就是我们的责任。”说到这儿,大脸猫胖脸上的小眼珠咕噜噜转了又转,接着说:“对了,黑煞神肯定跟共党有来往,是闽北赣南的打散了以后流窜过来的。这样我们不但可以放手干,还能得到奖赏呢。”

六爪女说:“他们跟共产党倒没有关系,你硬要往那方面扯,你的上峰查出来你怎么交代?我看还是别往共党身上赖了。”

大脸猫“嘿嘿”笑:“那些多年为祸的匪仔,哪一个手上没有血债?你不是也说了不留活口吗?死人还不是你说他是个啥就是个啥。只要头家你到时候不要揭我的老底就没有麻烦。”

六爪女要的就是黑煞神匪帮灰飞烟灭、人头落地,除此以外,别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你放心,只要能把黑煞神灭了,不论是你还是别人,一个人头十块大洋,黑煞神本人一千大洋,这是我的价钱。”

王营长还要假惺惺的:“我们不说客气话,灭黑煞神也是我们应该的……”

六爪女打断了他:“别的我不管,给你说清楚,我在黑煞神的窝子里有暗桩,哪一个是匪仔到时候是要他过目的,认准一个付一个人的钱。”

大脸猫拍了大腿一巴掌:“好说,我们是****,绝对不会像山匪那样乱杀无辜的,你是头家,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六爪女说:“我那儿有黑煞神梅花山老窝子的图,明后天我送过来你看看,详细的我们再商量。”

大脸猫积极性很高:“别呀,明天我过去,带上我的参谋,一起商量个透彻,不打则已,打则全歼。”

六爪女叮嘱他:“千万不要让你们团座知道,实话给你说,他不愿意。”

大脸猫郑重其事地说:“你放心,我懂,团座哪能动用国家军队为自己报私仇呢?这是他的英明之处。过去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早就替他动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脸猫就带了三个连长、一个参谋来找六爪女,见面之后,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这个功劳就让我得了,过后你帮我说黑煞神是共党就万事无忧了。”

六爪女对大脸猫颇有好感,惩治南洋商行的时候,大脸猫是直接操手,他的干练、精明与他的长相一点儿也不相符。六爪女想,这家伙能当上营长,也真不是混来的:“没问题,只要有人问,我就这么说。”

大脸猫问她:“你说有黑煞神梅花山老窝的图纸?我看看。”

六爪女连忙找出那张图来铺在了桌上:“你们看看,不明白的地方我给你们解说。”

大脸猫和三个连长还有那个参谋俯身过去,看着那张揉成抹布一样的图纸,三个连长皱起了眉头:“这画的是什么啊?”

大脸猫看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头家,你这图是哪儿来的?就跟小娃娃画鬼符一样。”

六爪女也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暗桩画的,那人虽然不识字,却仔细得很,这图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上面的东西都给我解释明白了,你们有啥不明白的我给你们讲。”

参谋仔细看了一阵儿之后态度变了:“你别说,这图画的还真有点儿意思,我渐渐看出点儿名堂了。这里,是主峰,这里是他们的老巢,盖的是半掩式的木屋。”

大脸猫遇到这种动枪打仗的正经事倒也不敢懈怠,一直凑在跟前仔细看图,边看边给六爪女解释:“半掩式就是一半在山洞或者地底下,一半露在外面,是我们军队修工事常说的术语。”

参谋在图纸上指画着说:“这里有三条明道,一条通往东边,一条通过西边,一条把东西两边的通道连接起来,这里还有一条暗道,就这里,你们看。”

一个连长指着一条断断续续的线说:“这条暗道可能是平常不走的隐秘小道,不可能是地下的,梅花山的岩石结构比较复杂,花岗岩、火山岩和砂页岩都比较坚硬,要想挖地下通道不太可能。挖短了没什么用,挖长了没有那个能力。此外,从图上看,黑煞神的老窝在石门山的南坡,现在的关键是要能把他们捂在里面。如果事先走漏了消息,或者打起来部署不严密,他们四散逃进深山里面,再想找机会剿灭他们就难了。”

大脸猫连连点头:“嗯,现在看来关键的问题还是把他们堵截在老窝里。”

参谋指画着地图问六爪女:“他画的这个圈圈是什么意思?”

六爪女说:“我问过他,他给我说,只要沿着这个圈圈布防,黑煞神的老窝就断了内外联系。”

大脸猫掏出放大镜细细看,连连摇头:“这就看不明白了,根据他画的这个圈子,别说一个营的兵力,就是一个团、一个师都拉上去也围不过来。”

一个连长说了一句:“你没看这个圈圈上还有那么多点点吗?那是什么意思?”

六爪女连忙解释:“对了,他说,这些点点就是部署兵的地方,还说要是有快枪,每个点上有三五个人卡住就成了。”

大脸猫说:“这件事情必须搞清楚,你能不能在近日把你的人召回来,跟我们当面谈谈。”

六爪女说:“我尽量联络一下,可是不敢打包票。联络起来非常麻烦,万一漏了风声,黑煞神肯定要拔桩子,我的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脸猫说:“这样吧,你要是没有不方便的,我把这张图带回去,跟我们的军事地图对照着研究一下。”

六爪女连忙说:“那没问题,你拿上好了。”

几个人关着门,躲在六爪女的房间里,商量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时分,六爪女怕出去吃饭招眼,就留他们在商行里吃,却又怕有怠慢客人之嫌,就派龙管家到客家酒楼订了一桌,让他们送到商行来,又让胡子到连城最著名的米酒行拿了几坛子陈年老酿。午饭时几个人继续躲在六爪女的房间里边吃边聊,围绕着那张图纸,就全歼黑煞神不时地完善、补充着。

六爪女热情高涨,几天来蒙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多年来对黑煞神的血海深仇就像隐藏在体内的毒蛇,忙的时候它会蛰伏起来,似乎它并不存在,然而,时不时的它就会突然冒出来,在六爪女心头最为敏感的部位噬咬一口,疼得她痛不欲生。现在,终于有了彻底消灭黑煞神的机会,深埋心内的血海深仇也会因此而成为过去,六爪女无比渴望这一天的到来。

下午送走大脸猫以后,六爪女找来了龙管家,说是要到龙岩、漳厦泉一带看看分号的生意,家里的事安排给龙管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哑哥走了。

梅花山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山峰,而是由一群山峰组合而成,因状若梅花而得名。梅花山主峰叫石门山,高耸入云,其他山峦就像花瓣围簇花蕊,围绕着主峰形成了广阔的山区。由于占地广袤,这里的地形地貌也丰富,既有与武夷山相似的丹霞地貌,也有与沿海火山相似的玄武地貌,地下有号称十八洞的众多溶洞。梅花山风景奇佳,处处异石奇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比比皆是。然而,由于山高林密,加上黑煞神山匪的肆虐,却杳无人迹,人烟稀少。

六爪女带着大脸猫的部队潜伏在主峰石门山的脚下,他们在等待六爪女的暗桩过来。

大脸猫有点儿担心:“头家,你的暗桩不会误事吧?”

他本来是坚决反对六爪女直接参与这次行动的,担心六爪女万一有个闪失没法给团座交代。但六爪女表示她不能不来,她要和自己排布的暗桩接头,也担心大脸猫不真心实意开仗,乱杀几个无辜骗钱。

六爪女回答大脸猫:“肯定不会,我前几天亲自跟他说定了的。”

前些天,六爪女给龙管家说是要去龙岩、漳浦一带看生意,实际上就是带着哑哥专程跑过来跟她的暗桩接头,为即将展开的复仇做准备。她和暗桩约定,到了日子由暗桩接应他们,指点大脸猫的部队在通往黑煞神营地的几个道口上部署卡子,然后带着他们直扑黑煞神的老窝,趁匪仔们给黑煞神贺寿的机会,集中歼灭。

天已经快黑了,六爪女和大脸猫的部队拂晓时分进山,然后就在六爪女和暗桩约好的山野上潜伏下来。饿了吃干粮,渴了喝溪水,熬了整整一天。最害人的还是山中的蚊虫小咬,这些小东西似乎饿了一辈子,现在总算有了血食,一拥而上,咬得士兵浑身发痒乱挠。有一些小虫子索性钻进了士兵的衣裤,大快朵颐。六爪女有些后悔,暗桩提醒过她,要防蚊、防虫,她自己和哑哥蒙了个严实,脸上捂着纱巾,腿脚用绳子扎得死紧,而士兵们却没来得及做准备,只好靠挠、拍、搓三种基本动作和蚊虫小咬作斗争。

一阵“呱呱呱”的蛙声传了过来,六爪女精神一振:“来了。”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朝蛙鸣的方向扔了过去,对方“哎哟”惨叫一声,片刻之后,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揉着脑袋蹿了过来:“头家,你哪儿来的准头?石头把脑袋都砸破了。”

来人是黑子,他就是六爪女三年前派出去打进匪窟的暗桩子。几年来,他隐姓埋名在黑煞神的匪窝里猫着,扔下老婆粉粉和儿子小黑,完成着自己当初对六爪女的承诺:为了给师父报仇,甘愿进入黑煞神的匪帮做暗桩。

六爪女揪过他的脑袋查看:“哪里破了,这里有个疙瘩,疼不疼?”

黑子揉揉脑袋:“石头砸脑袋上能不疼吗?”转眼看到六爪女身旁身后的士兵,忽然间眼里就涌出了泪,泪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就像萤火虫:“头家啊,我算熬出来了吧?”

六爪女也有些激动、伤感,拍打着黑子的肩背:“三年多了,你真不容易,不管这一场仗怎么样,你都跟我回来,小黑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粉粉也越来越漂亮了。”

黑子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我没事,当初说好的,为了给师父报仇,我在这匪窝里混上几年,能熬到今天,值当了。”

大脸猫在一旁催他们:“兄弟,头家,怎么干赶紧说吧。”

黑子说:“这里留上几个人,有机枪没有?”

大脸猫说:“有的是,这里留机枪?”

黑子说:“这里是主要通路,用机枪封住。”

大脸猫就命令一个班长带了五个人一挺机关枪留在这里:“记住了,头家有话,一个匪仔不论死活,十块大洋,匪仔从你们的枪口下面跑一个就是跑了十块大洋。”

然后黑子让他们分出了四个小组:“每组带上一挺机枪,都是封锁路口的,我领他们去安排,你们再等一阵儿。”

又等了大概有一顿饭的时间,黑子才返了回来:“头家,你跟哑哥就在这里待着,我带着他们去。”

六爪女还想跟着去,大脸猫说:“头家,打仗的事情残忍得很,你一个女人家要是看了,这后半辈子保证活不愉快,而且我们动手的时候你在旁边也麻烦。放心,我保证把黑煞神给你弄死。”说着,又指派了一个班的士兵:“你们三个在这里看着头家,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我掏空你们的脑袋当夜壶。”

大脸猫说罢,带着他的部队跟着黑子朝黑煞神的营地摸了上去。六爪女没有跟上去,倒不是她怕战斗场面,而是忽然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对师父的誓言,她担心自己忍不住会亲自动枪杀匪仔。枪,师父送给她的那支枪,此刻就插在她的怀里,她来之前曾经犹豫过,带不带枪,后来还是带上了师父送给她的那支枪,却没有带红点送给她的枪。

过了一阵儿之后,山坡上枪声大作,还夹杂着轰隆隆的爆裂声,却没有人呼喝要求对方投降的喊声。也有零碎的匪仔惊慌失措地从山脚下的路逃跑,却都被士兵的子弹给钉到了地上。那些杀人不眨眼、比野兽还凶狠的匪仔,在准备充分的正规军面前,尤其是下定决心不留活口的屠夫面前,就变成了任人砍杀的瓜菜。枪声激烈地响了有一顿饭加一泡茶的时间,开始变得稀稀落落。六爪女估计事情结束了,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黑煞神怎么样了。

一票人闹闹嚷嚷地奔了过来,六爪女和守卫她的士兵们连忙卧倒戒备,带头的班长喝了一声:“干什么的?开枪了。”

对方嚷嚷:“开你娘的头,是老子。”一听声音就是大脸猫。

黑子也扬声过来:“头家,是我们,别开枪。”

六爪女这才站起来:“大脸猫,黑子,完事了?”

大脸猫兴冲冲地说:“头家,你看看这是谁。”

六爪女迎了过去,人群中裹夹着一个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粗黑胖大的汉子,身上被绳子横七竖八勒得活像就要挨刀的肥猪。

几个士兵推推搡搡地把他弄到了六爪女面前,六爪女心里猛然一震:“他是谁?”

大脸猫证实了她的预感:“黑煞神嘛,你点名要的正主。”

六爪女凑近看了看他,黑黢黢的脸粗糙如筛,两只眼睛肿的活像两个连城豆腐泡,满脸的黑白胡子就像刺猬,到了这个时候,昏黄的眼珠子还透过上下眼皮之间小小的缝隙向外冒着凶光。

六爪女问了他一声:“还记得赖家土楼下面的客家村吗?还记得冠豸山竹林寨吗?”

黑煞神梗着脖子,嘴里叽里呜噜地吼叫,六爪女纳闷儿:“大脸猫,这家伙哑巴?”

大脸猫对当兵的说:“松嗓子。”

一个士兵解开了勒着他脖子的绳子,黑煞神咳呛一阵儿才说:“不记得了,老子这一辈子杀的人,灭的寨子、村子比梅花山上的石头还多,谁有那个耐性记那些屁事。”

黑子在他身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这家伙竟然纹丝不动,还回过头去恶恨恨地对黑子骂:“狗探子,老子死了也要变成鬼灭了你。”

黑子又踹了他一脚:“衰佬,想做鬼就怕没那么容易。”

到了这个分儿上,这家伙还这么嚣张、蛮横,更是激起了六爪女的仇恨,她似乎从这个家伙身上嗅到了黏稠的血腥腐臭:“他的手下都处置了?”

黑子点头:“只要是我们见到的,没留活口,这些年我经得多了,****的们没有一个没血债的,我也数过了,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个,基本上全都灭了。”

六爪女问大脸猫:“你们的兄弟伤损大不大?”

大脸猫“哈哈”一笑:“这些****的堵在窝里的时候,一个个喝得头昏脑涨,我们就是用枪点名,有两个兄弟冲大门的时候损了性命,还有几个挂彩的,都没有伤到要害。”

六爪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大脸猫:“不用找了,多余的给死伤的兄弟善后吧。”

大脸猫看了看银票:“头家,太多了。”

六爪女说:“不多,我没动手就干干净净报了血仇,多少钱都值。”

她给了大脸猫五千大洋,按照他们事先说好的价格,一个匪仔十块大洋,黑煞神一千块大洋,总共两千多块大洋就够了,用五千大洋买了黑煞神山匪的一百三十多条命,还加上黑煞神自己,六爪女觉得很便宜。

大脸猫心满意足地把银票塞进口袋:“这****的怎么办?”

六爪女冷冷地说:“挑了脚筋手筋,绑在树上喂狼吃。”

黑煞神挣扎着骂了起来:“****的,给老子一个痛快。”

六爪女不屑:“想得美,我还要眼看着你喂狼呢。”

大脸猫已经下达了命令:“剥了这****的衣裳,谁有刺刀?挑了这****的脚筋、手筋。”

士兵们按住了黑煞神,六爪女扭过头去,不敢看即将发生的血腥。身后,传来了黑煞神撕心裂肺的哀号。渐渐地,号声弱了下去,六爪女偷觑了一眼,黑煞神被剥得像一口刚刚抬出汤锅的大猪,四肢鲜血淋漓,士兵们正在把他朝树干上绑,一群群的蚊蝇咬虫扑将过来,他的身体上就像蒸腾起了一层层、一团团的薄雾。

大脸猫又吩咐了一声:“这****的血债累累,罪孽太重,不能轻饶了他,去,舀些水过来,弄醒他。”

一个士兵跑过去,从溪里用钢盔舀了一钢盔水,兜头泼到了黑煞神脸上。黑煞神醒了过来,随即又哀号起来。

大脸猫对六爪女说:“头家,你还真有耐心看他的光景?我们回吧,我留一个班看着,我们还要他的脑袋回去领赏呢,你就放心,****的脚筋、手筋都挑了,废人一个,放了他也活不成了。”

六爪女带着黑子、哑哥,跟着大脸猫的部队返回连城县。说不清为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报得痛快淋漓,六爪女却没有一点儿欣喜、兴奋的感觉,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就像胸腔里被摘去了一个器官。

黑子的回归却在六顺商行引起了轰动,伙计们围拢着黑子,将他这几年的经历听得津津有味,从接受六爪女的派遣投到黑煞神的匪窝里当暗桩,到通过冠豸山下的林家庄通风报信;从得知黑煞神要过五十大寿,疾奔几百里跑回来报信,却连儿子小黑、老婆粉粉都不敢看一眼,到带领大脸猫的军队剿灭黑煞神。

“你们真有福气,没有见过战场上杀人的场面。我的妈啊!真的太惨了,杀人就像割韭菜,枪弹打在人身上噗噗乱响,血流成河,脚踩上去滑腻腻的。有的脑壳被揭开了,白花花的脑浆崩得满地都是,就像豆花和辣子油搅合在一起,今后我可再也不吃豆花了。”每当黑子聊起这个话头,伙计们就会听得如痴如醉,散伙的时候还会有人骂一声:“衰佬黑子,运气好,拿了一千块大洋。”

回到六顺商行以后,六爪女奖了黑子一千块大洋,本来想偷偷给他,却又担心他胡造乱花,就给了粉粉。粉粉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这么一笔巨款,拿到了却不懂得低调,到处张扬,其他伙计眼红得一个个活像饿狼。胡子、条子纷纷抱怨,头家当初为什么不委派他们去做暗桩,六爪女骂他们:“说话像刮风,也不怕闪了舌头,叫你们几个衰佬去,你们谁会去?”

其实,当初六爪女让黑子去,除了黑子精干、忠实外,还考虑到他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儿子,即使有个不测,好赖也有了后人。而胡子、条子他们几个连老婆都没有,如果万一折了,这一辈子活得太亏。黑子临走的时候,还顺手烧了南洋商行的库房,这倒不是六爪女的刻意安排,而是黑子的率性作为。

报了血海深仇,除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不好受之外,还有一个未知感让六爪女有些忐忑,那就是红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怎么样?答案很快就有了,大脸猫手下的三连长深更半夜砸门,前堂伙计迎进来之后,心急火燎地要找六爪女。这几天六爪女心情郁闷,前堂伙计不敢去打扰她,三连长就在院子里喊:“头家,头家……”

黑子回来以后,和粉粉就住在前院,最先听到三连长嚷嚷,套上衣服跑了出来。曾一起去剿灭黑煞神,黑子跟三连长相识,看他深更半夜跑来找六爪女,心道必然有急事,连忙让粉粉到后院去找六爪女。粉粉也知道事情紧急,正要跑过去后院找六爪女,六爪女却已经从后院出来了。

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没顾上梳洗,六爪女披头散发,趿拉着拖鞋,问:“怎么了?”

三连长扑过去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头家,营长被抓走了,你赶快救他吧。”

六爪女问他:“你别急,慢慢说,谁把大脸猫抓走了?为什么?”

三连长说:“还能有谁抓他,团座啊!这一次团座动了怒,派来的是稽查队的那个常队长。那个常队长就是个杀神,执行战场纪律的时候,谁敢后退半步,格杀勿论。我们营长这一回肯定凶多吉少了。”

六爪女追问了一句:“到底因为啥?不会是因为黑煞神的事情吧?”

三连长说:“就是因为黑煞神。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营长临走的时候悄悄给我说了一声,让我来找你救他。”

“你等我,咱们马上去找你们团座。”六爪女扔下话回身就走,停了停又对黑子说:“你去把哑哥叫起来,让他跟我一起去。”

龙管家衣装不整地匆匆跑了过来:“头家,头家,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