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女郎道谢,虽然声音小却是真心实意。对她来说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可不多见,因为她几乎不求人,更没有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从来都是别人围着她转,将她当成感激的对象。
可惜她好不容易真心道谢一次,陈威和叶冰却没听到。就在她道谢的同时,水流声突然加大,下水道中的水位快速上升,从他们的膝盖一下子漫到腰间,女郎躺着的平台也被大水淹没。
“不好,洪水来了,我们得立即离开这里。”叶冰惊呼。原本两米多高的下水道已经淹没一半不止,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可是相当可怕的事情,湍急的水流让人根本站不住脚。
这还是他们地处下水道一个相对的高点,此时其它地方水位更高,几乎将整个空间塞满。
肯定是要离开,可从哪里离开却让他们为难。这里已经是最高点,倒是有几条支流连接到这里。可那都是死路,早已经被洪水塞死,进去只会跟女郎一样溺水。
残酷的现实已经不允许他们多想,陈威大吼一声:“我们回枯井。”
伸手拉住叶冰的手腕,转头看一眼女郎又向她伸出另一只手。女郎还有些犹豫,别看她一副小太妹模样,却没有跟男人有过亲密接触,陈威忽然向她伸手,搞得她还不太习惯。
“别发愣了,快过来,我们三人必须手挽手连在一起,才有机会冲回去。”陈威大声的催促,果断的神情不容置疑。
陈威认真的神情很威武,不光女郎被镇住甘心被他指挥,这一刻叶冰都为他心折,觉得他很男人,形象忽然高大很多。
女郎伸手过来,梁用一把抓住,跟着让两人学他一样,都是手挽手串联在一起。这才大声的提醒:“要回枯井必须向下走10米的距离,因为是顺流而下,我们不会遇到水流的阻力,但那里已经被水完全灌满。这需要我们屏住呼吸,至少在水里潜游十米,甚至更长。”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们学我深呼吸,先锻炼三次。”
“好……现在我数一二三……走!”
只有陈威一个人发号司令,叶冰和女郎虽然心里紧张,却对他完全信任,努力的照着做。随着陈威一声大叫,三人长吸一口气,噗通一声,一起扑进深水区。
水流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们带出去四五米,叶冰和女郎已经昏头转向,在水底连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道东西南北。她们唯一的依靠只有陈威,紧紧挽着陈威,翻滚着向前。
紧要关头陈威爆发出惊人潜力,被激流冲得翻滚乱撞,他始终大睁双眼,任凭浑浊洪水刺得眼睛生痛,却是紧盯周围,只能看到一尺远的距离,但这已经足够。
也就是一两秒钟,他们便到了连接枯井的壁洞,此时那里早已经被水灌满,水流涌进去都形成一个漩涡。
几乎是发现壁洞的的同时,陈威使出全身力气,双脚叉开抵抗水流的冲击,双手使劲将叶冰和女郎拉住,向壁洞挤过去。
这在平时,以陈威的蛮力,很轻松就能将她们塞进去,可在湍急的水流中却有千斤阻力,偏偏还不能呼吸,胸口就像被大山压着一样,越用力大山越沉。
五秒钟,陈威愣是在激流中坚持五秒钟,身负千斤重力愣是将叶冰一点点送向壁洞。突然感觉一轻,叶冰被壁洞外的漩涡吸引,一下子往里面冲去。
漩涡是可怕的陷阱,可此时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最好的福音。漩涡拉扯着他们连成一条直线,冲进壁洞。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在水流冲刷下壁洞已经扩大几倍,之前两人要爬着出来,现在则是被横着卷进去。
三个人都是憋得脸通红,翻滚着又过去十几秒钟,这才感觉水流有了变化,由直线冲击变成环形的转圈。
陈威一喜,这证明他们已经回到枯井里,只是枯井此时跟下水道想通,洪水已经漫到这边。
机会就在眼前,陈威不敢停顿,双脚用力一蹬井底,拉着两人向上浮。叶冰会水,这时候也是使劲挥手动腿加速上升。
只有女郎依然死沉死沉的,她非但不会水,还特紧张,此时已经是双手双脚缠住陈威。人在水里最怕被缠,陈威恨不得一巴掌打晕她,可此时双手不空想打晕她都不行。只能拼命蹬腿上浮。
10秒、20秒、30秒……
半分钟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陈威终于感觉压力一轻,头从水里冲出来。
“呼”长出一口浊气,陈威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感觉空气是多么的清新美妙。
“呼呼”叶冰和女郎先后浮出水面,叶冰跟陈威一样,仰着脸长吐口气,整个人一下子轻松起来。
女郎呼气却不顺利,呼出一口气,吸进去的却是满口脏水,呛得她连声咳嗽,慌乱的挣扎,一下子抱住陈威的脖子,掐得陈威喘不过气来。
好在此时叶冰已经跟陈威分开,陈威用一只手撑开女郎,另一只手够到井壁,死死扣住砖缝,这才没有再次下沉。
叶冰抬头看天,暴雨依然在继续,天空就像锅底一样的黑沉。可对她来说却是无比喜悦,终于又看到天空了。原本十几米深的枯井,此时距离井台竟然只有一米多高。
叶冰手扣井壁几次换手便翻身上去。
“陈威手给我。”叶冰趴在井台上大叫。
陈威伸手却是几次都没够着,女郎完全吓傻了,只知道死命抱住陈威的脖子,将他压得一再下沉。
这样不是办法,想带着她一起上去行不通。丢下她也不可能,只能先送她上去。
陈威拿定主意,冲着叶冰说:“先拉她。”同时手脚用力猛的往上一升。
叶冰伸手一捞正好抓住女郎的头发。提着头发生生将她拉上去。
头顶巨痛让女郎痛嚎,正好分散她的注意力,陈威趁机挣脱,从另一边爬墙上去,这边叶冰还在跟女郎拔河。陈威伸手几次没抓住她的胳膊,无奈之下也只好揪住她头发,两人一起用力。哗啦一声才将她拉上井台。
“啊……痛死了,我的头……啊……”女郎回到地面,却是抱着头哭喊。
陈威和叶冰对望一眼,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一丝淡淡的歉意,摊开手掌,两撮头发被雨水冲走。
“你还好吗?”
“知道怎么回家不?”
陈威和叶冰先后向女郎询问。
“呜呜,知道,我要回家。”女郎哭着回答,看向两人的眼神有点复杂,感激中多了一丝恨意。你们太狠了,头皮都快要被你们撤掉。
“知道回去就好,现在安全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我们也得回家。”陈威蛮好心的说一句,此时他可没有当了英雄求表演的心态。只想早点打发女郎离开。
救她只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反而是对她动手又动嘴的,在面对只会让人尴尬。反正现在不熟悉,也没必要深入了解,还是就此别过,今生不相往来的最好。
“我……”女郎张口,一副想说话又不知道先说什么好的神情。
叶冰也在催促:“你没事我们可要走了,后会有期。”她也不想跟女郎有深入了解。当然她的心态跟陈威不一样,并不是怕麻烦,而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在作怪,没有理由,就是觉得不能跟女郎深谈,不给她和陈威有继续纠缠的机会。
“走走。”陈威边说边自然的拉起叶冰的手,两人并排向外走去。留下女郎站在井台边。
“嗯,痛。”叶冰走几步有些踉跄,呻吟出声。危急时刻过去,她又感觉到脚踝的扭痛。
“我扶你走。”陈威关心的安慰,伸手到她腋下,托着她半边身子,两人的身体靠得更近。
但叶冰还是喊痛。
“好吧!我背你。”陈威再次说。弯腰背起叶冰。显得那样自然和谐,叶冰脸上荡漾起幸福的光晕,不经意间回头看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女郎。
女郎定定的看着他们背影,应该说劫后余生,她应该很高兴感谢上苍给她第二次生命才对。可此时她一点高兴不起来,心里酸酸的,仿佛自己某件最美好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远去。
使劲摇摇头,女郎平复心情,冲着两人挥手再次道谢:“谢谢,谢谢你们。我叫李欣然,一定会报答你们……”
依旧声音很小,风雨中陈威和叶冰都没有听到。但即使听到又能怎样,在他们心里这件事已经过去。跟这几天惊心动魄的经历比较起来,救女郎只是一段小插曲。此时他们刚脱险还有很多重要又急切的事情要办,首先是向家人报平安,然后是报警不让周华继续逍遥法外。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困在地底有多久,虽然下着大雨,但还是能看出来刚入夜,肯定不是他们被抓那天晚上。因为他们跟周华生死搏斗时已经是深夜,现在才是入夜,不可能时光倒流,只能说他们在地底最少待了一天,甚至更长时间。
想到这里,两人心情更加急切,陈威背着叶冰健步如飞,去大街上寻找最近的电话亭。
身后女郎楞了几分钟后,也是跟着离开,只是她显然比陈威两人对这里环境更熟悉,不一会儿便在一间杂货店里找到电话,拨打一个号码后气愤地说:“阿才,赶紧到后街83号杂货店接我,这个鬼天气……”一副命令下人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