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看螃蟹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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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醋娘子自白(1)

永远难以忘怀父母双眼

化成璀璨钻石那种耀目的快乐。

老莱子穿彩衣娱双亲,

我却频频以美食点缀双亲的生活。

他们脸上的笑,

是我心中永不凋谢的花。

完全无法忘记第一回品尝猪脚醋那种魂魄出窍的感觉。

多重滋味儿,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千绕百转地纠缠在一块儿,弄得人心头如小鹿乱撞,既有无所适从的迷茫,又有满怀憧憬的迷醉。

像极了初恋那种芳心大乱的感觉。

猪脚肥腻,可是,黑醋却使它脱胎换骨。黑醋尖酸刻薄,然而,猪脚却让它变得温柔敦厚;两者互补长短,相濡以沫。还有哪,姜块泼辣蛮横,是黑糖令它变得含蓄内敛;黑糖浓腻黏糊,是姜块叫它变得轻灵活泼;两者在矛盾冲突中互相协调地取得了和谐统一。

我神魂颠倒地吃、意乱情迷地喝,成了名副其实的“醋娘子”。吃饱喝罢,觉得第一个发明这食谱的人,简直就是个千古难觅的奇才。

当时,煮这猪脚醋的,是婶母请来的陪月。婶母初诞麟儿,捧着一大碗猪脚醋,有滋有味地吃着,一脸幸福地说:

“要吃足一个月呢!”

对于产妇来说,多吃姜,可以祛风;多喝醋,可以促进新陈代谢,快速消除疲劳;至于猪脚嘛,中国人相信以形补形,天天吃它,满月过后,便可健步如飞啦!

当年十五六岁的我,一知半解地听婶母口沫横飞地说着猪脚醋的种种好处,竟误以为猪脚醋是坐月子时专吃的补品。此后,一听到亲戚弄璋或弄瓦,便巴望着父母带我去探望,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啦!

奇怪的是:一百个人煮猪脚醋,有一百种不同的滋味。

上好的猪脚醋,和圆满的姻缘一样,可遇不可求。它像是一阙多人合奏的交响曲,只要其中一两个人奏得不好,便影响整体的表现。

外面有好些餐馆顺应潮流,推出了猪脚醋,可是,我一看到浮在上面那一层晶晶发亮的肥油,立刻便倒尽了胃口。想想看,把这层厚达一寸的油喝下去,不就立刻化成了肚子上的一个救生圈吗?

成家之后,梦熊有兆时,我竟盼望着瓜熟蒂落的日子快点到来,好让我日日捧着大碗大碗的猪脚醋,咕嘟咕嘟喝个痛快淋漓。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长子诞生后,请来的陪月只做几天,便因故被辞退了。

婆母从怡保赶来相助,知道我有“恋醋情结”,二话不说,便挽了菜篮上菜市。轻轻松松地兜转一圈,猪手、黑豆、黑醋、黄糖、老姜、鸡蛋,等等,便全都买齐了。

她在厨房起劲地忙着,我却在卧房里意兴阑珊地躺着。心想:煮猪脚醋对于厨艺精湛的婆母来说,虽属牛刀小试,可是,她不谙此道,恐怕会煮出三不像的东西吧?

蒙蒙眬眬地睡着后,被大团大团的浓香熏醒,整所屋子,酸溜溜、甜蜜蜜、辣乎乎的,百味麇集。

婆母盛了一大碗给我。

只喝一口,停驻在眼皮子上的睡虫便突然长了翅膀,冲天而去;软软的头发,宛若刺猬的刺,“嗤嗤嗤”地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