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很多人对罗明阳能够原谅鲍嘉文感到不解,说那不过是一场少年时的梦想,被毁灭后,应该彻底放弃,或是选择复仇。而罗明阳却执意去充当天使的角色让人费解!其实,他是经过一年密集的心理治疗,以及长期的心理咨询才挺过来的。心理治疗虽然算不上新鲜事物,但和很多人还有距离。这里就从罗明阳接受治疗说起吧!
狭路相逢——罗明阳
京城的冬季可以是美艳的,亦如嘉文明媚的笑颜;京城的冬季也可以是地狱,亦如嘉文毁灭一切的气势。
我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初恋会是在那样的阴谋下,被精心策划的,绝对无法相信!
当嘉文说出我强奸她的指控时,我以为嘉文是害怕校方知道此事,很想上前安慰她。可是好几个警察挡在了我面前,粗鲁地抓住我,甚至有警棍落在我的后背和腿上……
我衣衫不整地被拉上了警车,浑身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疼痛、害怕,而是绝望,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到了派出所,从警车上被踹下来,跌倒在地上,嘴里满是雪和稀泥。我行尸走肉一般被带进审讯室,无言以对。
而当薛南燕和鲍伟军赶到时,我才明白,那竟然是鲍嘉文早就设计好的报复。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尽是污秽,虽然洗去了嘴里的泥沙,却洗不去那污浊的味道,它渗透进了肌肤,侵入了我的灵魂。
鲍嘉文,你难道不懂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吗?还是你用连坐的尺度来制裁对你造成伤害的人?你竟然可以如此狠心毁掉一切的欢笑和光耀,我自愧不如,所以活该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牢笼中,任污名将我溺死……
没想到第二天我就被放出来了,阳光照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上,我恍如隔世。
不敢相信事实的我,多希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场梦,或是薛南燕所说并非是嘉文真实的想法。可是凛冽的寒风不仅吹透了我的衣衫,更是让我清醒,这都是事实。
我攥紧了拳,仅存一个念头——要鲍嘉文亲口对我说出真相。我意图挣脱薛南燕和鲍伟军的桎梏,后来是我的父亲冲过来,给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的口中满是腥涩,胃部亦是一阵痉挛,呕吐起来,却只有鲜血溅落在雪地上……
回到家中,我就高烧不退,继而转了肺炎。躺在病床上,我只感到有烈焰将我灼烧,似乎永远也好不了了。
身体的病痛不过是本能的应激反应而已,是的,心痛到麻木,可是脑子里偏偏都是鲍嘉文的一颦一笑,那些都是假的吗?如果是这样,她是影后的不二人选,可她不过是个17岁的女孩啊……
我的阅历不足以支撑我想明白这一切,亦如鲍嘉文给我的时间只有87天一样,我没有机会和时间去想、去质问了。
十五天后,从医院出来直接就到了机场,要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自己将要远离这里的一切。如果曾经的爱情、痛苦、羞辱都可以留在这里就好了,可是不行。登机的那刻,我回望这个生长了18年的城市,似乎停留在记忆中的那些景致,全都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身影。我悲鸣着瘫倒,放任自己昏迷不醒。
等我又有意识时,已经身在雾气阴霾的伦敦,而且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一个长者坐在我的床边,满室的昏黄,他问我是否可以用英文对话,我摇头,其实我可以,但是我一句也不想说。
他笑了下,说他叫大卫。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
他说我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叹气,我宁愿我是瞎子,其实我和瞎子也没什么区别,根本看不清这个世界,和她。
大卫继续说:“喜欢莎士比亚吗?”
我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是碧蓝色的,目光很锐利,也很清澈。
我摇头,但我那年的英语教材里有《哈姆雷特》的节选。
生存或毁灭,这是个问题:是否应默默的忍受坎坷命运之无情打击,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并将其克服。此两个抉择,究竟是哪个较崇高?”
不必选择了,我的世界,亦如鲍嘉文所愿——已毁灭。
大卫见我不肯开口,依旧自说自话:“我很喜欢莎士比亚,他说过‘不速之客只在告辞以后才最受欢迎。’。你生命之中的不速之客是怎样的?”
鲍嘉文只是一个不速之客吗?我不能确定,看向大卫。
他拉开窗帘,我看向窗外,一片灰白,伦敦的冬季与京城的冬季,在这一刻看上去是差不多的。
大卫说:“年轻人,你已经躺得太久,我带你去打猎。”
打猎?我摇头,我已经在猎手的狙击下死去,何以再去剥夺其它生命?
“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靶子!没有将子弹射完之前,谁都无法离开。”大卫扔过来一支猎枪。
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枪,刚如大学时的军训,我打过靶。可是没想过打靶能有什么意义,毕竟之后的人生不会与这个为伍。但此刻,我突然有了一丝领悟,再次看向大卫。
他碧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深沉的笑意,我坐了起来,许是躺得太久,我只感到头晕。大卫并没有来扶我,默默地看着我穿戴好,走向门口。
伦敦郊外的乡间小路一片潮湿,这里也下过雪了,但并不是纯白的感觉,与这灰沉沉的天一样,是些透明的灰,亦是粉碎在尘世中心的灰。
将猎枪抱在怀中,我一腔怒火熊熊燃烧,如果鲍嘉文真的是我生命中的不速之客,我可有将她击毙的机会?
但一想到她会血淋淋地躺在那里,我于心不忍。即便是她那么彻底地伤害、欺骗了我,我依旧不忍她受伤。
其实她早已受伤,受了薛南燕的伤。这样想来,那我也不算无辜。她不是我生命中的不速之客,而是与我势必要狭路相逢的两个人,只是她这么做了,是否得到了报复的快感?如果有片刻的快感,那么我的伤痛对她来说至少是值得的。
那我还有什么值得哀怨?
我将猎枪冲着天空,扣动了扳机,几枚子弹带着彩色的烟雾蹿升至高空,在灰色的天空中留下了美丽的痕迹,可我只看见了千疮百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