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长呼口气,挥手将听命进来的侍卫斥退,然后慢条斯理道:“静妃身边的小宫女说你的准王妃有一块麒麟玉,可有此事?”
祯祺欲答,明皇连忙伸手将他阻止:“祯祺,你就不要说话了!让你的准王妃答!”这一刻,天子威势显示无疑。
贾乌珍何时见过如此威严的场面?她原来满怀高兴之情进来,一时之间被人又喝又问,心智仍处于游离状态,明皇问话半天,她愣看着祯祺,什么也不答。
小金暗中上前,提醒道:“小姐,皇上问您话!”
“啊?皇上问我什么?”
身旁之人大惊,她此言真是无理至极,无视天子威严不说,居然还在明皇面前自称“我”。
好在明皇并不予以计较。
“朕问你,你身上可有一块和此相同的麒麟玉?”
明皇身边的太监躬身上前,轻手将麒麟玉从他手里接过,然后缓步下来,将玉呈现在贾乌珍面前。
“咦?不是还放在家里吗?怎么会在这?”搞不清状况的贾乌珍以为此玉是彼玉。
祯祺头痛,虽然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反应很逼真,但他不敢想像她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有这块麒麟玉了?”明皇问。
贾乌珍奇:“这玉不是皇上您赏给娘娘的吗?娘娘前天才送给我!”
明皇大怒:“胡说!简直是信口开河!朕怎么会有这等物什?”
贾乌珍随着明皇的大怒身子一缩,不敢再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祯祺。
祯祺道:“皇上!臣弟也可作证,前晚臣弟确实听她说起过此事!”
小金也匍匐身体进言:“启禀皇上,静妃娘娘送小姐麒麟玉时,奴婢也在场,奴婢也可作证!皇上若不信,自可请娘娘来对质!”
静妃从屏风后闪出,指着小金颤言道:“你……你血口喷人!妹妹,我好心好意去看你,可你却……看来贞儿说得对,你果然不喜欢我!”猝然间,静妃又回身面向明皇而跪,口中喊冤,脸上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般滴落。
明皇心中冷笑,这不是提醒他贞儿之言吗?既然如此,他怎能不好好配合呢!于是他道:“爱妃快快请起!此事朕自会查清。”言语之中,偏袒之意甚明。
明皇问祯祺:“你是听她说起麒麟玉之事,还是静妃赠玉之时你有在场?”
祯祺沉默一会,似乎有些为难,他佯装犹豫不决道:“臣弟……臣弟……”
明皇一拍龙案高声道:“祯祺,说实话!不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祯祺无法,闭眼,垂头,答道:“臣弟是听她说起,并没有亲眼所见!”话说完,他紧握贾乌珍的手也慢慢放开。
贾乌珍立刻将他缩回的手拉回,用眼神问道:你不相信我?
祯祺痛苦地闭眼,他当然知道她是清白的!可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先委屈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他小声说。完全将她蒙在鼓里,他终究不忍。她不是棋子,不是筹码,而是他的爱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明皇看出了祯祺的挣扎,他摆手,朝身旁的林公公命令道:“带她去梅苑,暂时也关起来!她腿上的伤依旧给她治,至于闲王,也可以去看她!”
贾乌珍这下紧张起来,她蓦地抓紧祯祺的手臂,焦急嚷道:“你知道我没撒谎的对不对?明明是那个坏女人给我的东西!我就知道,她肯定有坏心眼,我就知道!难怪我的眼皮老跳,难怪我拿到那东西时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祯祺不说话,闭目,选择了逃避。
贾乌珍急得哭起来,她不再摇祯祺,转而求明皇道:“皇上,我没说谎,那块玉真的是娘娘给的!真的是!”
明皇也闭目,让祯祺心爱的无辜女子牵扯到这件事中,他原本也有些不忍。他摆手,残忍道:“带下去!”
等事情过了,朕一定补偿你!他心说。
贾乌珍爬到静妃面前,用力拍打着她:“娘娘,你说话呀,那东西明明是你给我的,为什么你不承认?!”接着她恍然明白过来,她指着静妃,又指着祯祺,突然笑:“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害我!你们合起来害我!祯祺你也和她一样吗?你也和她一样想害我?”虽然忍不住这么想,但她不愿意想信。
祯祺激动上前,紧紧地抱着她,沉痛地低喃:“不!我不会和任何人害你!不是和你说过吗?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放心!我会救你出来的!试着相信我,好吗?”
贾乌珍终于安静下来。她由人带走,心里稀里糊涂不知道那块玉究竟有什么问题。
不久,小金也进了梅苑,据说是她拼死向明皇求来的恩典。
明皇下令,除特殊人员外,其它外人一律不准进梅苑。
贾乌珍不知道,就在她抱怨的时候,外面的人各个如履薄冰,就连她每天吃的食物都是由专人试吃过。
小金进来,梅苑并没有外人想像的那么糟糕。相反,梅苑里的人除了自由受制外,其它吃穿用度都是十分奢华。
“小姐!”小金唤。
贾乌珍又在发呆了。
“小姐,你别焦急,说不定王爷正在想办法!”
贾乌珍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这里没有自由,没有小银姐,也没有春姐姐她们,还有……”
还有,冰山不在身边,晚上,没有温暖的臂弯给她依靠,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孤独。
“小姐,其实,王爷早就料到小姐会有今日。”小金开口道。
贾乌珍抬眼,眼里带着落寞。
“那又怎样?”
“小姐应该相信王爷!在入宫前,王爷感觉事有蹊跷,他对奴婢千万般嘱咐,要奴婢时刻不离小姐身边,即使是出事了也一样!”
“他真的这么说?”
小金点点头。
贾乌珍相信小金,因为从小到大,谁都知道,她基本是不撒谎的。
“王爷让奴婢留在小姐身边,就是怕小姐身边没人,由人暗害了去!所以,小姐,您就好好养伤,等伤好了,说不定王爷那边也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说不定是和那个狐狸精在亲亲我我了!”贾乌珍恨恨地将手里的树枝扔掉。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祯祺没有想到,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竟然这样想他。
贾乌珍扭身,不答。
小金识趣地退开,临离开时,她小声对祯祺道:“请王爷多点耐心!小姐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委屈,心中有气也是难免!”
祯祺点头,他何尝不清楚这个事实。
“别生气了,好吗?”祯祺的声音夹着一丝哀求。
贾乌珍不理。
祯祺继续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这下贾乌珍有反应了:“既然你相信我是清白的,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话?!”
祯祺解释道:“你太天真!不知这宫廷的险恶,如果当时一味与皇上争论,只怕会对你更不利,皇上一定以为我是在护着你,你的证人只有我和小金,而我们两人又都是你的亲密之人,大家一定以为我们在包庇你!”
“那,那个宫女不是静妃的人吗?那皇上为什么相信她?”
祯祺笑,看来她脑子还不坏。他道:“皇上也没完全相信她们,虽然他没有将静妃像你这样关起来,不过他不是没有对你怎么样吗?你在这里吃好睡好还有小金姑娘陪着,你就权当是养伤好了!放心!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将你从这里接出去!”
“真的?”贾乌珍昴首问。
“当然是真的!”祯祺轻刮一下她的小俏鼻。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几天不见,他比自己想像的更想她!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贾乌珍期盼地问。
祯祺沉默,继而答道:“很快!”
贾乌珍笑,好!她相信他!
“这是硕敏怕你无聊给你准备的玩艺,这是罗小姐给你捎来的!还有,小银姑娘和春、夏、秋、冬她们给你准备的点心!我一起带来了!”祯祺将东西一一取出来摆在桌上。
贾乌珍哽咽,不一会眼泪就“叭哒叭哒”往下落,想不到她被关在这里,大家都还记挂着她。
“王爷,您的时间到了!皇上有话,您看完准王妃之后,请您去御书房见驾!”林公公过来,笑容满面打揖。
祯祺心烦意燥地摆手,嘴里应道:“我一会就出来!”
林公公是见惯世面的老人,他低头应一声,告辞在门外等。
祯祺再紧抱贾乌珍几下,又亲吻她的脸颊,两人磨蹭了半天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小金姐,这是宫外的小银姐她们捎来的东西,你把它收了,我们过会一起吃!”云开日现,贾乌珍脸上阳光明媚起来。
小金浅笑,看来王爷是治疗小姐心情的良药。
“什么人?”苑外传来侍卫的大喝。
一个脆脆的声音答:“我们是王爷派来的,王爷说他刚才忘了将这些点心留下,特派奴才送过来!”
“令牌呢?”
“令牌?王爷没说过!”送东西的人愣。
侍卫将两人推开,斥道:“皇上有令,没有令牌谁都不许进,也不许往里送食物!”
贾乌珍一掌拍在桌上,立起便要出言,小金连忙拦住她摇头。
送东西的人又软语哀求了一阵,见无果,只好恨恨离去。
贾乌珍不明问:“小金姐,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小金答:“小姐可知皇上为什么禁止闲杂人等出入还要禁止别人送食进来?”
贾乌珍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小金点头。“皇上肯定是怕小姐您在宫中遭人暗算!皇上将您囚禁在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是在保护您!您想,如果想要陷害您的人真是静妃,她会轻易罢手么?”
一听到静妃两字,贾乌珍就恨得咬牙:“那个坏女人才不会那么好,她肯定会来杀了我,然后再说我畏罪自杀!”
“对!小姐英明!”
贾乌珍不说话,她若是英明的话,刚才也就不会冲动了!以前她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在家里作威作福,后来入了江湖又有祯祺护着,可如今,到了这宫里,宫里有比祯祺厉害的皇上,有看着柔柔弱弱却心毒如蛇的娘娘,还有神神秘秘的罗姐姐……她有些心惧,她现在才知道,她的那些小聪明和她们比起来,简直是云和泥的差别。如果她嫁给祯祺,是不是天天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她用力拍几下自己的脑袋,心烦地趴倒。
静妃的寝宫。
“娘娘,梅苑守卫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说话之人正是刚才与侍卫发生过口角的那两名小太监。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静妃揉着额头说。接着她又道:“贞儿,你去给他们赏银!”
“是!”贞儿应声。
两人在空中交换一个眼神,贞儿点头出去。
“你们和我来吧!”
两名小太监大喜,连连谢恩,紧随在贞儿身后出去。
静妃斜坐在软榻上,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听着他们对贞儿的巴结之词,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赏赐?去阎王爷那领吧!
不一会,贞儿进来。
“干净了?”静妃慵懒问。
贞儿用布擦手,点头,看静妃的眼神完全不似刚才这般恭敬。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静妃问。
贞儿笑:“奴婢是小姐派来协助娘娘的,这主意自然还得娘娘拿!”
静妃冷笑,心中暗自叫骂,可面上却不得不客气问:“我是没什么主意了!姑娘要是有主意就赶紧说吧!那个丫头活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娘娘的话有道理!”贞儿附和。
“以闲王现在对她的宝贝程度来看,如果她死了,他定会神志失常,说不定会对皇上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到时,你再在皇上耳边推波助澜一番,也不愁事不成!”
静妃的脸色铁青。神志失常么?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她倒要看一看。
“你们把事情也想得太简单了吧?”另一个声音突兀插进。
贞儿立刻垂手而出,刚刚对静妃时的嚣张气焰立马偃旗息鼓。
静妃起身,满脸堆笑相迎:“姐姐怎么来了?如此非常时期,姐姐也不顾忌?”
来人冷笑:“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二妹不卖了我,别人自然无法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再说了,我不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小丫头?”
静妃继续笑:“还请姐姐赐教!”
来人再次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我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蚱蜢,一活俱活,一死俱死!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你也最好不要乱打主意!”
“那是当然!小妹可从未想过要背叛大姐!”
“没有想过么?那最好!”来人大步在静妃刚才所在的位置坐下。
“三妹最近在忙什么?我看她与逸公子走得挺近,应该不会有事吧?要知道,逸公子可是他们那边的人!”静妃有意无意地说。
来人反驳:“你不也中意闲王吗?这种事情顾好自己就好!三妹做事自有分寸,你就不必多操心!”
“是!”静妃蹭了一鼻子飞,心中窝火得很。
可一想到来人的手段,以及她话音里的微怒,静妃又连忙垂手。
“这两天会有人对那小丫头下手,你只要在事情发生后多煽动煽动就行,不必太过,免得暴露你自己!”
“是!”
“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要知道,既然加入了组织,如果敢生二心,那痛苦你是知道的!”
静妃脸色苍白。是的!那如万蚁钻心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因为几年前她曾想过要背叛!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勇气了!即使她肯背叛组织,知道真相的明皇与王爷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来人出去,贞儿进来。很显然,刚才贞儿出去是为了放风。
京城最大的酒楼,李帅如花花公子般抱着美人喝酒,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他的眼底没有一丝****。
“你来了!”李帅松开揽美女香肩的手,望着门外的女人道。
“宝贝们,今天先回去,本公子有要事要谈!”说着,李帅在美女脸上各自啵一个。
美女们嗔他几眼,但见门口之人提剑而立,看样子不大好惹,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腰出去。
“你倒是好兴致!”来人在李帅对面大刺刺坐下。
李帅一脸淫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色魔一些。他油嘴滑舌道:“难得娘娘肯屈尊亲自光临,李某还真是荣幸之至!”
“看来这几年的采花生活让你如鱼得水了!”
李帅笑,嘴里暗骂:得水个鬼!如果不是那邪功太过霸道,谁愿意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斜视来人,心中猜测着她的意图。
“时间,三天之内!地点是皇宫,这是皇宫的地图,准确地点就标在图上。你的任务就是将这幅画上的女子带出宫来,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当然,你还得在现场留下独属于你的标志!”
“独属于我的?”李帅重复她的话。“您的心也太毒了吧?我若是在现场留下我独有的标志,那且不是要我自断活路?要知道,与江湖为敌和与整个朝廷为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来人冷笑反问:“你有选择权吗?“
李帅摇头,丧气答:“没有!”
来人娇笑:“你明白就好!你不是也中意她吗?正好可以一亲芳泽,你可也不亏!”
李帅惶惧:“娘娘说笑了!”
“只要你将这次的事情办妥,我就给你散功之法,你可以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我们绝不出手阻拦!”
你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不会穷追。李帅苦笑,看来他今晚少不得要去走上一遭。只是,在去那里之前,他打算先去另一个地方。
来人满意点点头,闪身掀帘离去。
“你相信她的话?”一个人从旁出来,竟然是一无所知,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身旁居然还站着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