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杰克又赶着牛群出去了,他看见了另外一块长满青草的旷野,他击碎了墙,让奶牛们进去了。所有发生的事都同昨天一样,然而这次出现的巨人长着两颗头,他们搏斗时,小鸟又飞来了,对杰克说着同样的话。杰克把巨人打倒后,巨人说:“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将给你我拥有的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杰克说。“一件衣服,当你穿上它之后,你能看见任何人,但是任何人都看不见你。”“在哪儿?”杰克说。“就在山坡上的那道小红门里面。”于是杰克走过去,取出了衣服。然后他砍断了巨人的两个脑袋,脑袋落下时把它们劈成了四瓣。脑袋说他很幸运,因为他没有给它们时间同身体连在一起。
那天晚上,奶牛回家后,挤出了许多奶,以至于所有能找到的桶都被添满了。
翌日早上,杰克又出去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同前两天一样,但是这次的巨人有四个脑袋,杰克把它们劈成了八瓣。巨人让他去山坡上的小蓝门,在那里他取出了一双鞋子——当你穿上这双鞋子,你将比风还跑得快。
那天晚上,奶牛挤出了许多奶,以至于都没有桶能够盛牛奶了。于是,牛奶分给了佃户和路过的穷人们,剩下的倒在了窗外。那天我正好路过,也喝到了一杯牛奶。
那天晚上,国王对杰克说:“为什么奶牛们这些天产了这么多牛奶?你把它们带去别的草地了吗?”“我没有,”杰克说,“但是我有一根粗壮的树枝,不管它们何时停下来不动或者躺下来,我都会用树枝抽它们一顿,于是它们会跳起来,越过围墙、石块和沟渠。我就是这样让奶牛产奶的。”
在那天晚上的餐桌上,国王说:“我连一声咆哮都听不到了。”
第二天早上,国王和公主在窗口监视着杰克到草地上后要怎么做。杰克知道他们站在那儿,于是他折了一根树枝,抽打着牛群,奶牛们跳起来,跨过了围墙、石块和沟渠。“杰克没有撒谎。”于是国王说。
那时有一只巨大的毒蛇,每七年出现一次,每次它都必定要吃下一个国王的女儿,除非能有某位勇敢的小伙为她战斗。那一次要献出去的是杰克所在地方的公主。国王用七年时间在地下培养了一个暴徒,那个暴徒得到了所有最好的东西,为的是时刻准备战斗。
时辰到了,公主出发了,暴徒跟着她下到了海滨,然而当他们到那儿时,暴徒所做的竟然是把公主绑在了树上,这样毒蛇就能马上轻松地将她吞下,而他自己却离开了,躲在一棵常春藤树上。杰克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公主曾经将此事告诉过他,还向他寻求帮助,但是杰克拒绝了她。然而,此时杰克出现了,他穿着从第一个巨人那儿得到的衣服,走到了公主被绑的地方,但是公主却不知道是他。“公主被绑在了树上,这合理吗?”杰克说。“当然不合理。”她说,她告诉了他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毒蛇会怎样爬过来将她吃掉。“如果你允许我把头枕在你的裙兜上睡一小会,”他说,“那么当毒蛇来时,你便可以叫醒我。”然后他这样做了,当公主看到毒蛇时,她叫醒了他,于是杰克跳起来,与毒蛇一番厮杀,最终把它赶回了海里。然后砍断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离开了。接着暴徒从树上跳了下来,把公主带到了国王所在的地方,他说:“今天我让我的一个朋友过来同毒蛇搏斗,因为在地下关了这么长时间后,我变得有点胆小了,但是明天我会亲自上场的。”
第二天他们又出发了,所有发生的事都同昨天一样,暴徒把公主绑在了一棵树上,这样毒蛇便能顺利轻松地袭击她,然后暴徒躲在了常春藤树上。杰克穿上了从第二个巨人那儿得到的衣服,走了出来,公主不知道是他,但是她告诉了他昨天发生的一切,以及某个她不认识的年轻男子是怎样出现,然后解救了她。于是杰克请求在她的裙兜里躺着睡一小会,毒蛇来时她便可以叫醒他。所有的经过都与头天一样。暴徒将公主带到了国王面前,说那天他让他的另一个朋友为她做了搏斗。
第三天,她又像前两天一样被带到了海滨,许多人聚集在周围等着看毒蛇把国王的女儿带走。杰克穿上了他从第三个巨人那儿得到的衣服,她还是不知道是他,他们之间的谈话同前两次一样。然而这次他睡着的时候,公主想她必须确定她能够再次找到他,于是她拿出了剪刀,剪下了他的一撮头发,做了一个小包,收起来了。她还做了另外一件事,她拿下了他脚上的一只鞋子。
当她看到毒蛇爬过来时,她叫醒了他,他说:“这一次我会让毒蛇再也不吃任何国王的女儿了。”于是他拿出了从巨人那儿得到的剑,从毒蛇的颈背上砍了下去,血水喷溅而出,在陆地上流了五十英里,就这样,毒蛇的性命结束了。他赶快离开了,没有人看到他去往何方。暴徒将公主带到了国王面前,宣称是自己救了她,是他立了大功,他才是与公主相配的人。
但是当婚礼的宴席已经准备妥当时,公主拿出了一撮头发,声称如果谁的头发与这一撮不相符,她就不与他结婚,然后她展示了那只鞋子,同样的,她说如果谁的脚不合适这只鞋,她也不会与他结婚。暴徒努力尝试着穿上那只鞋,然而他的脚趾头却伸不进去,至于他的头发,与她从救她的男人头发上剪掉的那一撮根本就不相符。
于是国王举办了一个大型舞会,将国家中显赫的男人们召集起来试试这只鞋,看看在他们之中有没有合脚之人。他们所有人都到木匠和工匠那儿,把脚砍掉或者接上一点,试图能穿上那只鞋,然而却无济于事,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穿上那只鞋。
于是国王向他的首席顾问询问他能做些什么,首席顾问吩咐他再举办另外一场舞会,这一次他说:“穷人和富人都邀请。”
舞会举办的时候,许多人都成群结队地来了,然而他们之中还是没有人能穿上鞋子。首席顾问说:“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在这儿吗?”“他们都在这儿,”国王说,“除了那个放牛的小伙子,我不希望他出现在这儿。”
彼时,杰克正在下面的庭院里,他听到了国王说的话,非常生气。他一把拿起利剑,跑上楼梯,打算砍断国王的脑袋,但是看门人在他还没接近国王时就在楼梯上碰到了他,看门人让他平静下来。当他跑到楼梯顶端时,公主看见了他,她大哭了一声,闯进了他的怀里。他穿上了鞋,很合适。他的头发也与被剪掉的那一撮相符。于是他们结婚了,盛大的宴会持续了三天三夜。
婚礼结束后,一天早上,窗外来了一只鹿,挂着的铃铛铃铃响着。那只鹿叫着:“快来打猎吧,猎人和猎狗在哪?”杰克听到后,起身带上了他的马匹和猎狗去追捕那只鹿。当鹿在山谷里时,他在山上;当鹿在山上时,他在山谷里,就这样追赶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后,鹿跑入了一片森林,杰克跟着它也进了森林,他能看到的只是一座泥墙小屋,于是他进去了,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位大概有两百岁的老妇人坐在炉火边。“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鹿经过?”杰克问。“没有,”她说,“但是你现在要追捕一只鹿的话实在是太晚了,今晚就留在这儿吧。”“那我的马匹和猎狗该怎么办?”杰克说。“这边有两根头发,”她说,“就用它来拴住他们吧。”于是杰克走出去拴上了马匹和猎狗,再次进来后,老妇人说:“你杀死了我的三个儿子,现在我要杀了你。”她戴上了一副拳击手套,每一只手套都有九英石重,上面的指甲有十五英寸长。然后他们开始打斗起来,杰克占了下风。“快来帮忙,猎狗!”他大叫着。“拉紧点,头发。”老夫人叫着,猎狗脖子上的头发将它勒死了。“快来帮忙,马儿!”杰克大叫着。“拉紧点,头发。”老夫人叫着,马匹脖子上的头发开始拉紧了,最后把马勒死了。然后老妇人结束了杰克的性命,把他扔出了门。
让我们回到比尔那儿。有一天,他在花园里看了一眼井水,竟然发现上层的水变成了血,下面的水成了蜂蜜。于是他又走进了屋子,对他的母亲说:“我将永远都不会在同样的桌子上吃第二顿饭,或者在同样的床上睡第二次觉,直到我弄清楚比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带上另外一匹马和猎狗出发了,他越过了座座山峰,在那里公鸡从不鸣叫,号角从不吹响,还有魔鬼从不吹起他的喇叭。最终,他到了一个织布工的家门口,进去后,织布工说:“欢迎你,我将比上次你来时更好地招待你。”说这话是因为她以为站在那儿的是杰克,他们俩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太好了,”比尔对自己说,“我的兄弟曾经到过这儿。”早上离开之前,他送给了织布工满满一盆黄金。
他继续前行直到到达了国王的房子前,当他站在门口时,公主跑下了楼梯,说:“欢迎你再次回来。”然后所有人都说:“这是个奇迹啊,你结婚以后打了三天猎,然后这么久以来都是杳无音讯。”于是那天晚上他留在了公主身边,公主一直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丈夫。
第二天早上,那只鹿来到了床前,身上的铃铛铃铃作响,她叫着:“快来打猎吧,猎人和猎狗在哪?”比尔起身带上了他的马匹和猎狗,追着她跑过了山峦和山谷,直到到了一片森林里,在那儿,他只看到了一座泥墙小屋和一个坐在火边的老妇人,她请求他停留一晚,还递给他两根头发栓马匹和猎狗。但是比尔比杰克聪明,走出小屋前,他偷偷地将头发扔进了火里。当他再次进来时,老妇人说:“你的兄弟杀死了我的三个儿子,我杀了他,现在我要让你同他一起去死。”于是她戴上手套,开始了打斗。比尔叫道:“快来帮忙,马儿!”“拉紧点,头发。”老夫人叫着。“我不能拉紧,我在火里面。”头发说。这时,马儿跑了进来,用马蹄踢了她一脚。“快来帮忙,猎狗!”然后比尔叫道。“拉紧点,头发。”老夫人叫着。“我不能拉紧,我在火里面。”第二根头发说。这时猎狗用牙齿咬了她一口,然后比尔把她打倒了。她哭喊着请求宽恕。“放我一条生路吧。”她说,“我会告诉你在哪里能让你的兄弟起死回生,还有他的马匹和猎狗。”“在哪儿?”比尔说。“看见炉火上的那根荆条了吗?”她说,“把它拿下来,在门外你会看见三块绿色的石头,然后你用荆条抽打那三块石头,因为它们是你的兄弟和他的马匹还有猎狗,这样,他们就会重新活过来。”“我会这样做的,但是我会先让你变成绿色的石头。”比尔说,接着他用剑砍下了她的脑袋。
然后比尔走出去,抽打着石头,当然杰克、马匹和猎狗都好好地活过来了。他们又开始抽打周围的其它石头,于是石头都变回了人,有成百上千个。
他们启程回家了,但是在路上,他们之间产生了一场争吵或者说是辩论,因为杰克在听到比尔曾与他的妻子度过一夜时,他不是很高兴。比尔很气愤,他拿荆条抽打杰克,把杰克又变回了绿色石头,然后他回家了,然而公主发现了他有心事,于是他说:“我杀了我的兄弟。”他又折回去,让杰克又活过来了,从此以后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生了一篮篮孩子,多得得拿铲子铲出门去。有一次我经过了那儿,他们叫我进来,递给了我一杯茶。
路边
昨晚,我去了基尔泰坦路上一块空旷的场地,为的是欣赏一些爱尔兰歌曲。在我等候歌手时,一个老人唱起了一个死于许多年前的乡村美人,他还说起了他认识一个歌手,那个歌手的歌声是如此动听,以至于所有马儿都不会远离他,而是转过它们的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不一会儿,一群男人、小伙和姑娘——项上围着披肩,聚集在树下,听起了演唱。有人唱着关于分别、死亡和流放的悲伤曲调。接着一些男人站起来,跳起了舞,其他人为他们的舞步打着节拍。有人唱起了《毁灭的伊比林》,这首快乐的遇见之歌总是让我最为感动,因为在我孩提时代的每一天,我总会看到创作这首歌的恋人在大山的影子下唱给他的心上人听。那声音融入了暮光中,与树木合为一体,当我想起那些歌词时,它们也融化了,与人类的世世代代混合在一起。有时候是一个短语,有时候是一种精神状态——一种情感形式,将我的记忆带入了更为古老的诗节中,或者甚至是被遗忘的神话中。我被带离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就好像我来到了四大河流之一,我在天堂的墙角下跟随着河流奔腾的方向,找到了知识和生命之树的根基。村屋里流传下来的歌曲和故事中都存在着能让我们驰骋的语言和思想,因为虽然人们只能了解到祖先的一丁点,然而人们知道他们追溯源头就如同中世纪的家谱一般穿过了未曾断裂的尊严寻至世界的起源。的确,民间艺术是最古老的思想贵族,因为它拒绝瞬息即逝和微不足道的东西,拒绝仅仅只有华丽外表的东西,当然还会拒绝庸俗和虚伪的东西,还因为它将历代最为简单和最为难忘的思想汇于一身,它是所有伟大艺术扎根的土壤。不管它是炉火边的言语,还是路边的歌声,还是被雕刻在门梁上,当时辰到来时,对于艺术的欣赏——独立的思想对其赋予了统一性和目的性——都会迅速传播开来。
在一个驱逐了想象力传统的社会里,只有少数人——百分之三或百分之四——会因为他们自身的个性和快乐的环境而受欢迎,那时,只有经过大量的劳动后,才会理解富于想象的事物,甚至理解“想象力是人类自身”。中世纪时期的教会将所有艺术带入了他们的宗教仪式中,因为人们懂得当想象力枯竭时,一种主导的声音——有人会说是惟一的声音——为了唤醒智慧的希望和持久的信念以及对于上帝之爱的理解,能够用破碎的语言表达看法,如果它没有保持沉默的话。于是,在我看来我们似乎总是会加入小教堂的争执中,我们会使古老的诗歌苏醒或者将搜集的古老的故事写入书本,从而再次唤醒想象力传统。那些传播国外方式的爱尔兰人也参与进来——对于许多人来说,那种国外方式是一种心灵贫瘠的体现。同他们一起加入的还有犹太人,他们叫着:“你若释放这个人,就不是凯撒的忠臣。”(注:原文作“朋友”)
走入暮光
焦虑的心灵啊,在一段筋疲力尽的时光中,
进入这对错分明的网中吧;
笑了,心灵,又一次在这昏暗的暮色中;
叹息,心灵,又一次在这黎明的露水中。
你的母亲爱尔兰永远年轻,
露水永远闪耀,暮色永远昏暗。
虽然希望离你远去或者爱情腐朽,
烧毁于造谣唇齿间的火焰。
来吧,心灵,到那层峦叠嶂的山峰中去,
因为在那儿有神秘的兄弟情谊,
就在山谷的树林中或山上的森林里,
升起降落的月亮耗尽了它的意志。
上帝一直在吹着他孤独的号角;
时间和世界永远在搏斗,
爱情不比昏暗的暮色更美妙,
希望不比黎明的露水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