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月色,徐徐清风,郁郁大树,凄凄之人。
不信、难过、绝望,交替出现在永延的脸上,当他这样痛不欲生的表情落在萧王妃眼中的时候,一样是心痛。
“好孩子,忘记仇恨,忘记可心。只有这样,才能振作起来,才能把属于你的,一件一件的拿回来!”
“我……”永延抬眼,虎目含泪,苍白的脸色是那样的难堪:“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压抑在我心底的,已经是无比的痛!”
“只有让你知道一切,才有可能破壳重生!”萧王妃怜爱的走上前,像抱着不懂事摔倒的婴孩儿一样,将永延的头轻轻勾下,揽在怀里安抚:“我相信,只有真正的死了心,重心燃烧起来的烈焰才会让你真正的成长,成长为一代君王!永信,他不配。”
永延低低的在萧王妃怀中哭泣着,耸动的肩头发泄着他的情绪与悲伤,许久,完全放松后的人,才抬起头来,红肿的眼中,泪水犹自挂在颊边。
爱怜的替他拭去泪花残留:“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应该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会帮你。”
现在,永延坚信不疑,对于眼前的女人,他已经完全的信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帮我?”
“因为,你跟墨儿是兄弟啊,兄弟如何能自相残杀?”萧王妃笑着解释。
“不,不是这样的。若是如此,你因该把事情都告诉他,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帮助我完成大业!”恢复冷静后的永延很快的找出了萧王妃话中破绽:“可你选择了告诉我!”
萧王妃转过头去,不敢正视永延目不转睛、专注的看着她的样子:“没有为什么,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就行了!”
生硬的迈开步子,萧王妃单薄的黑色影子,准备离去。
“不!如果你不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我一定不会要你的帮助!毕竟,你我合作,不知情的萧墨定然会受到伤害!”
僵硬的背影让萧王妃看起来是如此的绝情:“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咬紧了牙关,萧王妃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在她自己的心口上扎刀,每划拉一下,便会鲜血淋沥:“所以,如果是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他!”
“不是的,明明你刚刚说,我与萧墨是兄弟,不可以自相残杀!”
萧王妃似下定决心般的回过头来,眼中闪着仇恨的光:“那是劝你的话,至于萧墨,他必须自己去发现这一切,否则,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将现在施行仁政的永信拉下马来?如有必要,你尽可以向他下手,我,绝不阻拦!”
如此绝情,如何是作为一个母亲说出的话?永延眯起了眼睛,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他冷静:“如果我没有记错,婶婶自墨出生,便不怎么和他亲近,甚至没有喂过他一口奶水、不曾替他准备过一件衣服、更不曾,给过他一丝关心,难道,萧墨并非婶婶亲生?”
“墨儿,是我亲生。”垮下了肩膀,延儿一声婶婶,让她心好痛。墨儿一声娘亲,更让她心如刀割!她显得是那样的无助与彷徨:“他,真的该出生吗?”喃喃的,最后那句话的声音是如此微弱、如此感伤。
永延不解:“你有苦衷?”
“对,我有苦衷,延儿不要再问罢!”忽然掩面而泣,从没有过这样哀伤情绪的萧王妃失控了,她扪心自问着:何时,她变得如此脆弱?亲生儿子在身边教养二十七年,时时躲避着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现在,开始有良心、开始不安了吗?
永延也暗自揣测:何事,让萧王妃对自己这样一个侄子,好过了对亲生的儿子?若不是当年母后去世得早,只怕这份感情,连母后也要自愧拂如。
“母后。”低声唤着,永延的眼睛望向遥远的天边:“你,还好吗?”
母后!萧王妃听到永延这样一声轻唤,吓得一动不支,背对着永延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母后,多么遥远的呼唤!
惊觉到眼前女人的异样,她情绪的涌动,让周围的气流都涌现出哀伤,永延大惊!
上前一步,用力的搬过萧王妃的身子,死死的盯着那张美丽的脸:“你……难道……”
萧王妃面无表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失神的看着永延那俊美的脸,嘴唇哆嗦着,却一字也吐不出来,全哽在喉中。
“呼啦。”突然,一声轻微的异动,萧王妃挣开永延的钳制,人如闪电,冲向不远处的树丛,但听一声闷哼,她已与那人交手战在一起!
永延缓过神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交手的两人,暴喝一声:“都停手!”
萧王妃与来人同时后退三步,出招与收招都是那样的迅速。
“你是何人?”凝眸看着眼前白衣俊美的公子,萧王妃冷冷的发问。
“呵呵,想不到哇想不到,我家永延的魅力已经到了可以将永乐王爷的母亲都拉过来的地步。”
“他,他就是洛诃。”永延轻哼一声,不知道此时该如何称呼萧王妃,只好略过,聊以停顿:“你何时到的?”
洛诃收起嘻笑的神情,正色的看着永延道:“刚到,只是他们已经开始有了动静。”
看着萧王妃,却没有说下去,显然是有顾及。
“你们谈,我先回去了。”天将破晓,已现出了黎明前那抹曙光。
“不,你不要走!”永延拉住萧王妃的胳膊,言语音十分矛盾:“洛诃,你但说无妨。”
鬼王洛诃看着异样的两人,面露出疑惑,可眨眼间又换回了那副招牌似的笑意:“六十万担新米,分成两拨,一拨运往青城山庄,一拨运往洛阳方向,据洛阳方向来报,少林无尘大师,已派人前来接应。”
“他们,想搞什么?”永延不解,六十万担新米,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现在萧墨竟然把它一分为二:“往青城山庄的,是谁跟着?”
“永乐王妃夫妇,亲自押送。而住洛阳方向的,则由易庄总堂事出马运送,估计一出襄城,便会由前来接应的少林无尘大师接手。中原地带连年旱灾,我估计那三十万担,是运过去放给灾民的。”
“嗯,也就这个解释了。可是运往青城山庄的粮食,又是何用?”永延看着洛诃,后者也正看着他。
“估计这个你问问萧墨,来得还快些。”打趣的看着永延手上紧紧拉着的萧王妃:“或者,王妃您知道儿子的心思?”
“闭嘴!”见洛诃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神色,似乎对萧王妃并无好感的样子,永延不由得心中涌起怒意:“你且去跟着萧墨,看他究竟要搞什么明堂,她的事,不是该你过问的!”
洛诃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转过身去:“不问便不问吧,用不着那样大火气。刚刚挨了她一掌,真材实料哇!痛在心口。”粹粹念着,洛诃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之中,片刻便失去了迹象。
留下两个相对无言的人。
“他,不是故意冒犯你的。”犹豫着,向萧王妃解释。
“他可靠吗?这个魔域鬼王,似乎并不简单。”萧王妃阅人无数,向来一双眼睛十分毒辣:“小心注意着他。”
“他,不会的。”看着萧王妃眼中的担忧,永延想对她解释,毕竟洛诃跟他的交情已经十多年了,何况,洛诃那人向来重情义,为了帮他,不仅做了许多残忍而暴虐的事情,还数次险些送命,可是却在萧王妃的神色下说不出口,只能道:“我明白。”
萧王妃点了点头,不是她不信任洛诃,而是任何一个要去相信的人,她都要经过考证。永延的话让她略感安慰,抬头望望天色已不早,便道:“我得回去了,再晚估计大家都起床、到时候发现我不再,就会出问题了。”脚步未移,又想起一件事来:“丁香已死,那丫头总算是忠心耿耿,又全心全意替你办事,若是有机会,便去拜拜她吧!”将萧策埋丁香的地方简单的告诉了永延,萧王妃轻轻抽着被他拉住的胳膊,抬步便走。
“您……”张了张嘴,永延终于没有问出口:“小心点,莫要被发现了。”
临到嘴边的问题,换成了一句小心,永延心中,慢慢的腾起了温暖----不管是,还是不是,都让他温暖。
延绵的车队,拉着从易庄赢得的粮食,萧墨搂着似睡非睡的妃竹,坐在最后面的那辆马车之上。
妃儿,舟车劳顿,嗜睡了不少,人也圆润了一些,唯有小脸那是那样削尖,灵动的大眼也常常要闭不闭的样子。
“前面就出了襄城,我们走官道,经一线峡,左右不过十日功夫,便能赶到青城山庄。大家小心着点啊!”前面领头的车队老大吆喝着,而赶过来相助的青龙白虎,正骑着两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端,一是注意着路况、二则小心着有车队的安全。
“哐铛!”突然,第一辆马车陷进了深坑,马儿撅了前腿,车也陷进了里面,本来路面便不宽敞,此刻,跟在后面的马车不得不全部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青龙忙催马上前,仔细察看。
“小心着护卫车队!”白虎也发现异样,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一下子,多出了许多陌生的气息来:“大家不要惊慌,小着护着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