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津抑住涌上来的甜腥味,恨极的眼直瞪着那面目可憎的几人,随手抢过身旁人的剑一指指向了那人,“你开还是不开?”
“我……”那抵住门的几人面如土地灰,整个人被此刻显示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冷佞的男子给吓住了,从不知一向以温和笑容示人的景四王爷竟也有如此可怕的面目?
景津步步上前,经过之处如冰冻寒天,无人敢吱声,景津一手挥开了那已经吓得没有动作的几人,伤痕累累的手掌几欲重新打开那重重的铜门……
“王爷,不可以!”想不到这次出声是将自己救回来的那人,他将手覆在景津的手掌之上,缓慢而坚定的摇头,“王爷,不可以!如果打开了城门,那么到时牺牲的便不只会是一组队的战友了,到时……到时我们的损失会更严重的。”
此话一出,场上的空气一下子便冷凝了下来,无人说话,无人,只是静静的以着沉痛的眼神看着景津。
景津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不忍,只是不愿面对,手指慢慢合扰,紧握成拳,很快地,景津便恢复了理智,原本热血的脑筋终于冰冷了下来,落到了现实中,只是再开口,声音十分的沙哑,如被车轮辗过几百次般,听的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一阵发痛,“那要怎么办?难道要弃他们于不顾吗?放弃他们了吧,看着他们被杀害,毫无反手的能力?!”
“不,不能,我们当然不能这么做,”那人高声道,“我们要救他们,我们的兄弟不能死在自已人的手上,就算要死,至少也要光明正大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替我们死!”
景津收回了手,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既然我们无法开城门,那就另辟新路,务必要救得他们回来,他们绝不能如此窝囊的死去!”
城门已关,要救回他们谈何容易?除非长了三头六臂外加一对翅膀,要不然怎么可能救回他们呢!
景津四下一顾,视线停留在了那高高的城墙之上,“带上长绳,跟上来。”话落,景津便率先带头朝那城墙跑去。原本完整而高耸的城墙此时也显得有些脏乱,四下刀箭零乱,一路而上还有具具死状凄惨的故去之人,而血腥味更是成了战场的独有气味。
“众将听令!在场所有士兵身上无伤,还有余气力的兵将拿上长绳站好位置,去救我们的同伴,不要让他们如此离去。会弓箭的兵将做好保护的责任,你们要记得此时在城下的人保护的是你们的生命,而现在你们要将命还给他们,将他们安全的救上来,听到了没有!”扬声而呼的声音激起了层浪!
“众将领命!”
高声长呼,所有的士兵皆开始各行其事,身体无伤的,有气力的皆开始甩绳,朝着城下不远处的同国兵兄弟们吼着:“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们上来,快点啊!”而一些擅长使箭的人则组成了弓箭队,朝着城下的敌人持箭而去,杀他个痛快淋漓。
因为事出突然,一人抛绳抢人,一人射箭阻人的计划成功了好几个,景津见此,高兴极了,正打算一鼓作气让在场的干兵将所有人都拉回来时,发现了那个刚刚吸进体内的那股随风而来不知名味道而造成的身体发软又袭击了上来。
景津脚底发软,一个支撑不住,双手撑着城墙随既就呕出了一口鲜血,洒在了灰褐色的城墙上。
众观城墙壁上的士兵,情况更是如此,从最初的猛力到现在的力不从心,一个个全软趴了下来,更有一些人更是直接横倒在了地上。
在这紧要关头,军角号突然响了起来,是敌军的。
他们撤退了。?
敌军撤退了?!
景津不知该笑还是哭,原本以为定会被破城的,但没想到竟是在紧要关头敌军竟然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但不管如何总该是高兴的,因为他们不必再增加额外的伤亡了。
黄风中,看着他们架起大刀离去,此次的战役他们虽然也没占着多大的便宜,但此战还是他们赢了,即使刚开始的战役是他们东阳国的兵将占了上风的。
如果不是那邪风!
他们定不败!即使如此的安慰自己,可景津的心底还是不可扼止的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尤其当看到城下那些支离破碎的不久前还是鲜活的身体时,强烈的自厌感笼罩了他。
“将军,他们走了,我们不会被破城了!”一个也是半趴在城墙之上的人转过头来对着景津余有幸焉的一笑,只是这笑充满了太多的苦涩与不甘。
“如此,那我们晚上起火庆祝下如何?”景津的话有些冲,有些讽刺。
显然那人没料到将军会如此之说,嘴里嚅动了几下,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最后却依旧只能吐出二字,“将军……”。
见那人带着惊讶以及莫名情绪的眼,景津知道自己失控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没想到抚下了一手的血,看着那满手的血,景津低笑道,“没事,等战场上安全后,你与几个弟兄们一起将我们死去的兄弟抬回来吧,好好的送他们一程。”
“是的,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景津想起这人便是先前救他一命的人吧。
那人似是没想到一直以来奉若神明一般的人竟然会屈尊问他一个小喽罗的名,有些害羞的想抓了抓后脑,却发出“铿镪”的一声,他忘记了他头上还带着头盔呢,“将军,我叫朱贵。”音落,又补上了一句,“贵是命贵的贵,但我却觉得是贵是贵人的贵!”
景津抬头应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一个好兵!”
景津说他是好兵,并不是在感觉他救了他,而是觉得他的冷静,他的顾回大局做得极好!他没有忘记在战场上喊的那句“一组留下掩护!”还有在城门处阻止了他,却也没想过放弃在外面为了他们而拼死拼博的弟兄,这样的兵是好兵!
“景将军,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好兵吗?”那朱贵似是十分的高兴,原本便已经漆黑的眼此时发出光亮来,激动万分。
景津有些好奇他如此激动,但又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给着如此的鼓励,一些十分努力的兵见到自己的努力被肯定定是十分的激动,于是也便没有多想,点点头,再次重复了句,“你是一个好兵!”
“谢谢景将军!我会继续努力的!”
景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这个兵好傻!但却傻的让人十分的心疼。
“要好好的保护自己,我很希望在战后还依然能见到你蹦跳的身影。”
“是的。”
夜晚,天空一片漆黑,如黑洞一般,似是要吸走这世间万物般的漆黑。,
“王爷,你还好吗?”是沈飞的声音,他趁着黑夜小心的过来了,夜深人静时分,帐篷没点灯,只见两抹特别深的黑影盘距在其间。
战役之后,景津便将自己锁在了他自己的帐篷之中,谁也不见,让守在外面的弟兄们万分担忧,却又无计可施。当沈飞从一些人口中知道这次战役的过程后,他更是担心。一向以着常胜而闻名的景津会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而落寞。
原想马上跑去看他,却被阿彩制止了,她说的没错,此刻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已经失了一局,但全局还是要拿下,不能全失了。
景津抬头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有神,“我当然没事,你怎么来了?原计划可没变。”
沈飞见景津声色无异,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故作轻松道,“没呢,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让人抓住把柄,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
“可是,王爷我还有事……”沈飞突然有一种此时不适合谈事的感觉,景津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安静吧,一个人的安静。
“你说吧。”景津弹指点起了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一下子便充满了整个室内,虽不明亮但足以看清。
沈飞站在了一个死角处,烛火从他的身边打转而过,从外面看去帐内只有一人侧影的错觉。
沈飞皱了皱眉头,“王爷,刚听得归来的战士说,打战至一半时分,有奇怪的味道飘来,闻久之后还会发生全身无力之感?”
“是这样的,我想这也许就是此次蛮族如此放心大胆的开战,不怕死的原因了。但从现在看来这药效也便是让人发软而已,只要不闻着这气味,我们便又恢复了气力。”
闻此,沈飞越发的担忧了,“王爷,这事太奇怪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们日后的战役将会打得很辛苦了,这事怎么解决为好呢?”说到后来,沈飞开始自言自语了。
“是啊,再这么下去,到时伤亡的人数可不止这些了,到时流血成河的也就是我们了。”景津牵强一笑,见沈飞还是一脸的愁苦,景津便出声安慰他,“沈飞,这事会解决的,一定会的。”话语间信誓旦旦。
“是的,我相信王爷。可今日一战,你……”没事吧,心情还好吧,不会想不开吧……沈飞吞了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
“沈飞,放心,我没这么容易跨,你忘了在我成为常胜将军之前,我也是打过败战的,我的常胜是在败战的基础上延伸开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景津的话很有深意,让沈飞无话可说,他一直跟随景津,他自然明白。
“我明白了,那我回去了。”
“去吧。”
随后几声窸窣响之后,室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许久之后,那双明亮的眼也暗淡了下来,没有了神彩,一声指间相撞的轻微声之后,幽暗重新回归了室内,顿时一片漆黑而安静,却也有一种了无生气的苍白。
沈飞一脸沉重的回到自己的军帐中,虽然景津没有说,表现也正常,但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怎么不能看出他的挫败,曾几何时,他会有如此挫败的时候,战场之于他便如他的天下,他一向管理的极好,战术先进而敏捷,每次一战,还未等敌人反应过来,便已让其落下风,等着挨打的份了。
而这次,却不是败在敌方的智慧之下,却是败在不入流的歪门邪道之上,这样的心理不平衡也是难免的。
沈飞一边想一边走着偏僻的小路,一个转眼之间,居然看到了两道奇怪的鬼祟影子。定眼一看,有点像是那阿非?他跑来了?
狐狸要露出尾巴了吗?
想到此,沈飞当下一个激动,忙从秘密小路转回了自己的帐中,刚进入帐内,便听得那阿非已在帐帘外特地压低的说话,“沈大人在吗?沈大人?”
“老大,沈大人会不会已经睡着了,而且现在已经很迟了,要不然我们叫了这么多次也不会没反应啊。”
“应该不会吧。”阿非有些不肯定。
沈飞听此,便知二人来得有些时候,忙出声应答,“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