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名字叫龙剑,但我本姓韩,有一个很不错的名字——韩斌,这个名字据说是我出生时,门口经过的一个瞎子给取的,他告诉我那柔弱的母亲说,我将来是文武双全的命,配这个名字再好不过。
我的母亲是个很美丽很柔弱的女人,世上的大多数女人都想拥有一份花容月貌,但对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女人,生得越漂亮越是一种不幸,我母亲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她出生在离这个城市不远的另一个小乡村里,据我以后调查所知,我的母亲从十四岁之后就有人不断上门来提亲,但那时,我的外祖父还活着,并不想这么早把我母亲订出去,所以都用一些措辞推掉了,但在她十六岁那年的春天,一个人进县城赶集时,不慎被来往得小货车碰了一下,人倒没伤着,但却扭了脚,因为脚受了伤,所以只能推着自行车回家,来往县城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但就在经过那片树林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母亲那天半夜才回家,刚穿的新衣服都被撕破了,脸上还有尘土和草屑,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她就病了,家里的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我现在想外祖父大概是知道法什么了什么事,也跟着病了,这一病还病的很急,没几天就过世了,外祖父一过世,家里当家的是我的舅舅,但实际上当家做主的还是我的舅妈,我那舅舅为人极其懦弱无用,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母亲被舅妈发现有了孩子,就是我,这种事情,对一个相对闭塞的小乡村来说都是丑闻,我可以猜想到我的到来让我那柔弱的母亲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半个月后,舅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人,据说还是她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说给母亲说了一件婚事,那人还是城里的,算我母亲高攀了呢?
我至今都不知我母亲当初是否还有反抗的余地,但结果是,她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出嫁了,虽说是嫁了人,可这一切苦难才刚刚开始,我名义上的父亲年纪虽不怎么大,家里原先还有点爷爷奶奶攒下的积蓄,但他却是个不务正业的地痞,整天喝酒滋事,不但在外边横行霸道,回到家里也对母亲和我大打出手,幼小的我常站在砖头上,踮着脚将脸贴在自家的窗户上,里面正上演着我那时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一幕。父亲挣醉醺醺地用扫把拼命地打着母亲,一边打,还一边骂:“我打死你这个扫把星,我打死你这个不干净的骚——货!”我不明白扫把星是什么?骚——货又是什么?更不明白别人家的父亲为何是那样,而我的父亲却是这个样子,有这样的父亲我宁可不要。每次问母亲,她总是哭,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说这一切都是命,都是她的命不好。可到底什么是命呢?到底什么是命呢?那时我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去思考这个问题。
母亲每次被打,只是哭着,最后连挣扎也放弃了。我那美丽柔弱的母亲呀,到了最后,只能面目青紫,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可那个人还不愿善罢甘休,丢了打散的扫把,改用拳头在她柔弱的身体上继续行凶,口中还不断叫嚣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到了最后,母亲好像昏了过去,一动不动,但那个人还不放过她,边打边骂道:“你这个贱女人,不要在那儿给我作死,老子弄死你!”
“怎么,还真的给老子装死,那老子就给你醒醒醒神,看你还怎么装?”那个人顺手举起了放在桌上的暖水瓶,然后一把揪起母亲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来,那暖瓶的瓶塞掉了下来,然后就是凄厉的喊声。
“救救我娘啊!请你们救救我娘呀!”幼小的我除了哭泣,别无他法,只希望有人能将母亲从那个人的手中解救出来,于是挨家挨户的拍打着所有人家的门:“请你们救救我娘吧!我娘好痛,我娘好痛啊!”可是现在是上班的时间,大多数人都不在家中,留在家中的不是老弱妇孺,就是不愿意惹事的,那个人的恶名远近闻名,也没有人敢去惹他,大家只是远远地围着,议论纷纷。
“唉,可怜啊!那么水灵的一个女人,没摊到一个好男人!”
“打得这么惨,真是作孽呀,作孽呀!”几个老太太唉声叹气。
“谁让她是乡下人呢?没亲没靠的,又带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摊上那个男人也不愿替别人养儿子呀!”这是某三姑的声音。
“要不离了吧,干嘛那么想不开?”
“你说的轻巧,要是敢真的提离婚,恐怕还没离掉,就给活活打死了。”
“谁让她是个破鞋,活该!”
“被打成这样,说不定自己的作风也有问题!”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的人都如此冷漠,他们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为何这个时候,有些人语气还如此不屑。为什么他们只站着在这里围观,为什么不进去救人,为什么还要说如此难听的话,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谁来救救我娘!”,“谁来救我娘!”到了最后,我只剩下了喃喃自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襟,那是一个比我还小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的破稀兮的,脸上也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但她一双眼睛看着我时,却黑白分明。
“大哥哥,是坏人再打你娘吗?我帮你好不好?”这小女孩神色中没有害怕的感觉,她就那么抬头看着我,让我有一刻的恍神,然后我就被她拉着,来到自己的窗户前,看着她灵巧地将那窗户打开,爬了进去,我也爬了进去,然后我就看到她扑上去,对那个人踢踢咬咬。
我从来没有想到当时还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比我瘦弱的多,但她上前来帮我,她对我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又踢又打,又咬又抓,那个人被咬疼了,手一伸,就将她向墙角那边甩去,她小小的身子被摔得碰上了我家那缺了一条腿的桌沿上,头上还被磕了一条口子。
“你这小杂种,还真敢打老子了,还有你——从哪里跑来的丫头片子,老子连你们一起打。”我和那小姑娘进去之后,转移了那个人的注意力,他把拳头都向我们身上招呼而来。我母亲看到他这样打我们,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我们推出门外,那人兴许打人打累了,坐在椅子上一边骂一边喘气。
接下来几日,那个人又不知到哪里鬼混去了,家里暂时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那个小姑娘也常在我家周围转悠,后来我才知道,她比我更可怜,不知道父母是谁?是个孤儿,我再怎么样,还有一个疼爱我的娘亲,可她什么却没有。
但过了几天之后,我每天都去街边等着她的出现,她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又凭空消失了,我由开始的期待逐渐变得越来越失望,我有时甚至想,这一切是不是一个错觉,真的是否有一个那样的女孩曾经出现过。
日子还是要过,就算被那个人再怎么打骂,母亲还是乘着他不在家的时候,去垃圾场拣垃圾换成钱,供我上学,直到四年级时,有一天,那个人就喝多了,竟要活活地打死我,于是,我那柔弱的母亲作了她这一生最富有勇气的事情,她拉扯不开那个人,最后却从厨房中拿起了家中平常做饭的菜刀,然后砍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那个人当场死亡。
后来,我母亲进了监狱,我也和她一样,变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不是那个人的亲身儿子,我母亲又杀了他,当然没有什么亲戚会收留我,我已经不可能继续上学,只能每天去街上游荡游荡,到后来,家里能吃的东西已经被吃完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我遇到了我一生最大的恩人,也就是龙帮的帮主,我的义父龙飞,我至今记得那个晚上,我一个人蜷缩在自家的那张破床上,半夜时分,竟听到有人在轻微地痛哼声,那是个中年男人,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这个不速之客就是龙剑,当时他被人暗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该怎么做?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然后我当着几个神色不善的男子的面撒了谎,就这样,有了我和龙飞纠缠不断地纠葛。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我从来没有想到还会遇到那个小女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是义父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不会调查出我与她早已经有了牵扯,只是,她永远不知道,在她上警校的最后一年中,有一个男人总是在每个周末目送她走出校门,纤细的身子在斜阳中拉出长长地一道影子,登上回家的列车,直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满足仅仅这样看着她,于是,我和义父龙飞,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设下了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