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不善丹青,却有一双巧手,她不会画,却能锈,阿伦诺不准她离开华夜宫半步,她便不离,整日坐在锈架前,将家人的模样一个个锈在织锦上,一张张熟悉的脸,让紫色动不动便落下泪来,月葛和希蒂一不在,她便控制不住的让眼泪流个够。
她一直在安抚自己,她还没有完全长大,她还有哭的权力。
唤来宫廷画师,让他照着织锦上的图案画了无数张人物相,她将画相一叠让人送到寻人的探子手里,有了模样,他们就更容易找人,不至于茫目的四处乱撞,光是打听,不一定能打听出什么来。
即是避祸,说不定会隐姓埋名,长相也有可以易容妆扮,不过,相信不会差太远。
除此之外,紫色还费力的学习汉朝的一些习俗人文,希蒂和月葛都不解她的举止,不过,紫色有紫色的理由,她道身为汉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外人,这一次回到汉人的地方,才知道自己只剩下长相还长得像汉人,要不是撒尔奇一路上教她不少,她还真的不能应付。
一个月过去,探子回报,仍未有应家人的确切消息,他们的行踪极为飘移不定,一时之间,难以掌控,天大地大的,要想锁定一家确实不容易,若是应家在纳烈汗国地界之内,要寻到他们就容易得多了。
奈何,他们越走越远。
“大嫂,无论如何这事暂且一放吧,接下来的日子有得你忙的”。撒尔奇无事便会上华夜宫里转一圈,顺道的带些好的坏的消息回来。
“忙?”紫色抬眸,甚是不解,她这个汗妃当得太过轻松,从入宫到现在可不曾遇到真正要她忙的事儿。
“没错”。撒尔奇点头,“宫中这个月有大祭祀,是请求花神保佑汗国,大嫂你是一国之母,理应由你出面主持”。
“我主持?”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从未主持过这等重大庆典,这可不是一家子,一个小村落的事情,而是整个汗国的百姓都抬眼看着呢,要是出了一点差子,就是给王族抹黑脸,她身上的罪孽就重了。“尚礼部的人才是应该主持大礼的不是吗?”。
“那是以往没有汗妃之前,皆由尚礼部接手,这一次,将会由大嫂你主掌,尚礼部为辅,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在花神庙前一睹汗妃真容,大嫂,这可是一个让汗国百姓认识你的大好机会,不可推脱”。也不能推脱,若大的汗国也有其规矩和礼法在,这事大嫂早就交代妥当,他现在才说是看大嫂的心情应该平复许多,不如初时听闻应家人消息时那般激动莫名了。
紫色摇头,这样的好事摊在别人身上的,“撒尔奇,这事你大哥也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他们每日都同床共枕啊,就算阿伦诺早起需要上朝处理国事,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会短。
“大哥是体谅大嫂,让大嫂多歇些时日,如今时间不多,现在开始准备刚好来得及,再缓就不行了”。他不得不说,“且尚礼部的人已经着手准备,到时候礼部尚书会直接过来告诉大嫂必须做的事情,并不多,不会太辛苦,只需要大嫂人在端个身份表个明就是”。
敛了衣袖,紫色点头,“好吧,既然是汗国的大事,我身居此位也不能推脱,月葛,你去让礼部尚书过来华夜宫一趟”。
“是,汗妃”。月葛领命退下。
花神节是汗国的大节,是属于汗国女人的节日,汗妃是整个纳烈汗国最尊贵女人的像征,连着八天的准备工作,步步需要紫色亲自走过场,处处都需要紫色亲自确认,这八天,她睁开眼就开始忙,闭上眼,做梦也梦到正在处理事情。
礼部尚书执义郎辅助紫色完成花神节的准备工作,花神庙中,今日午日,大吉之时,大祭。
初晨,刚用过早膳,紫色便被希蒂和月葛摆弄得团团转,她们告诉她,花神节时,大主持汗妃将由花神之貌现身。
全身上下的行头,将与花神庙中的花神雕像一模一样,从头到尾,沐浴净身,念经文清心,才得以整装,阿伦诺却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与平日上早朝时无异,甚至还要随意些,他面前摆着清茶一杯,饶富趣的盯着被摆弄得团团转的紫色,黑眸之中,满是笑意,看她小脸上露出的无奈之余还是无奈,他更乐了。
这些天她钻进书里去,若不做其他事情,便会盯着应家人的画相傻傻的发呆,前方探子回报,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能让她一天吃不下饭,呆呆的像尊雕像一般,看她的样子,他还真的有些担心,现在倒好。
花神节来得刚好,吸引了她全副的心思,无论是好还是不好,她可以短暂的不去想应家人的安危。
思及此,深幽的黑眸半眯,眸中的笑意敛尽。
偌大的纳烈汗国,尽无法让应家人心甘来投靠,如今的汗妃是应家女儿,应父是国丈,应家众兄弟可是国舅,如此大的权势摆在面前,他们却选择了远走他乡避难。
更甚者,派出的人,到现在仍未得到他们确切的消息。
大掌猝然一紧,浓眉微锁,何时纳烈汗国的人尽如此无用。
“汗妃,不可以,不可以——”。只听见月葛一声尖叫,希蒂则吓得发不出声来,紫色怔然,不明所以,她不过是把过重的额坠换了个轻的罢了,同样是吊坠相信不需要太过细究。
两人倒抽一口凉气,月葛脸色已经发白了,“汗妃,这额坠是传说中花神神魂依附之物,一旦系于额前就不能随意解下,否则,会惊扰了花神的神魂,后果不堪设想”。她颤着手替紫色换回原来的额坠。
“那是传说而已,不要这么紧张”。紫色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真是的,害她也紧张起来了,“花神那么善良解人意,一定不会因为这等小事怪罪我们的”。
“那是对花神的大不敬——”。
“那我要怎么办?”做都做了,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神像上的额坠可没有这么大一颗,贴着眉心冰凉的让人微身一颤的感觉并不太舒服。
“行了”。放下手中的茶,敛了适才的心神,阿伦诺起身,挺拔的身躯向前,来到紫色背后,熟练的替她弄好吊坠,“不知者不怪罪,相信花神能原谅汗妃一时的无心之举,你们把该带的东西带上,时辰快到了”。
“是”。既然大汗开口,月葛和希蒂大大的松了口气,小小凡人,可不敢惹怒花神,大汗不一样,传闻,那是花神之子,神子不是凡人。
华夜宫前,凤辇未备,今日,紫色与阿伦诺将同坐花神座被抬上花神庙,此时此刻,花神庙前已经被上山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盼能一睹汗妃真容,花神真魂。
龙凤花神架已多年未现身,前任汗王虽注重此礼却从未让前任汗妃代替花神,他说,神是无人可替的。
之后阿伦诺继位,身边一直未妃子未驻,纳烈汗国已经有多年不曾有如此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