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拖油瓶
坤子依旧是笑眯眯的，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开口道，“吴老板，你也别怪胖爷，胖爷他不过是难开口而已，毕竟你的腿……”坤子说着又指向了我的腿，一脸的担心，甚至还外带着点儿无奈的意味，继续道，“毕竟你的腿成了这样实在是叫人担心，说句难听的，要是这斗里出个什么意外，我们顾不上你的话，那时候可就……”坤子的话虽然还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无非就是说，照我现在这状况，在这深浅不知的斗里，只有拖后腿的份。
说白了，拖油瓶一个。
想到这儿我却不禁有些怅然，看来无论如何，我这辈子都是摆脱不了拖油瓶这个光荣头衔了，这四年里的那所谓的吴小佛爷，照现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想到这儿，我便不由得转而怨愤起自个这双没用的腿来，现在它仍旧麻木僵硬着使不上劲儿，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不能弯也不能伸。而且更令我在意的是，直到目前为止，我竟然依旧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弄得我只能干坐着，根本没办法挪动一步，就跟一半身不遂的废人没什么区别。
我越想越气，心说要不是我的这双腿，事情哪还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要前不能前，要退不能退的（虽然不能退回去的理由，大部分是因为我不甘心）。不由得，我心里一狠，心想干脆试试土法子，打筋脉，通关节！说通俗点儿，就是捶腿。
思量一番后，我便毫不犹豫地抡起拳头往自个腿上使劲儿一砸，结果意料之中的，腿上压根儿就没有一丁点儿感觉，拳头上的力气就跟全都使在了棉花枕头上似的，只感觉软绵绵的，没一点儿作用。这样一来，反而更激起了我心里那团压抑已久的火气，可以说，我这会儿已经是怒火中烧了。于是我也就不再多做考虑，更加卯足了劲儿，抡起拳头就往双腿上狠狠砸了下去，并随之发出一记记闷响。
当我第一拳砸下去的时候，小花他们大概是没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呆愣住了，等到我第二下，第三下，接连着好几下拳头都抡了下去的时候，距离我最近的坤子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健步飞跨过了来，而后猛地一下把我的手给抓住，皱眉问道，“吴老板，你这是在干嘛？”虽然是疑问，可我还是听出了坤子的话里带着点儿质问的意味，不过其中更多的还是担心，这一点我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来，倒是不禁让我心里一暖。
“天真，你这样跟玩命似的拎起拳头砸腿干嘛，你真他娘的想把自个给打残废吗！”胖子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对着我当即就是一顿大骂，也不管之前是怎么一直死憋着不应我话的。
我当然知道胖子的本意也是出于担心，可这件事儿本身就是我自己的问题，要是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话，就算别人说的再怎么有理有据，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在放屁，根本没用。
胖子骂了一会儿，见我也没什么反应，更来气，抡起袖子大步迈了过来，一副蓄势待发要好好教训我一番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身形一顿，止步停了下来。我正奇怪他是怎么了的时候，却忽然感觉手腕有些发痛，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坤子。
坤子从刚才起就一直紧抓着我的手腕不放，再加上他力气使得大，这会儿抓得我的手腕处都有些微微发青了，我试着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他反而抓的更紧，硬是不放，然后又问我道，“吴老板，你能给我说说，你刚才那样做，到底为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坤子现在的语气里莫名带了点冰冷的意味，让我不由得一愣，因为那一瞬间，我居然想到了闷油瓶。不过很快我就压下心中的那丝异样感，撇开了脸，冷漠道，“我的事儿，你凭什么管？”
说完后，我自己却愣住了。
这话在以前，闷油瓶也曾经对我说过差不多一个意思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可没有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会在今天对着另一个人把它给说出来，这算是抄袭？
坤子听后明显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连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不少，我便趁机把手给抽了回来，一时间，四周无比的安静，甚至能听到呼吸声在甬道里萦绕回荡，而坤子就站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动作，一直静默着。
其实，在话刚一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就已经有些后悔了，毕竟人家坤子也没把我怎么样，不过是多问了我几句，最多也就是态度差了点儿，况且我们也才刚熟悉没多久，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我却在这儿毫不领情，还说出那样的话，的确有些过分。
此时此刻，就连平时最爱打诨活跃气氛的胖子，也没了动静，我们就这么一直尴尬着，静默不语。约摸半响之后，正当我因为实在受不了这沉闷静寂，压抑感十足的氛围，准备先行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坤子却率先发话了，朝我道，“吴老板，刚才是我的不是，你别往心里去，”坤子顿了顿，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甚至都能瞧见他眼底里透着的那满满的歉意。
“我也只是担心，毕竟你这样……这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坤子说完，顺带着还挠了挠头。
见坤子如此，我心里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再怎么说，都是我不对在先。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到底我也只是摇了摇头，摆手对坤子道了句，“没事儿。”
这事儿也就因为这么一句“没事儿”，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还是由小花提议，让我们在这甬道里将就着，再呆上一天，如果在一天之后，我的腿还是这样麻着使不上劲，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那么二话不说，立马就打道回府，而在此期间，他们三人（没错，把我除开）正好能多研究会儿这条甬道，看能不能发现些别的什么秘密，运气好的话也不至于完全空手而归。当然了，也不管我到底同不同意，反正这事儿就这么给敲定了，按胖子的话来说，这就是“组织上的安排，底下的人向来只有听从的份儿！”对此我也只能接受。
虽然在我看来，多出这一天时间，也没什么区别。
半响之后，看着小花和胖子各自的精气神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这才重新提起了，有关于青铜像和麒麟石门的事儿，并顺便把那块刻有‘生’字铭文的戈壁墨玉圆片递给了他们。胖子知道后，连骂我不厚道，找着宝儿了还藏着掖着，居然这会儿才拿出来！我朝胖子翻了翻白眼，回敬了他几句之后，转而看向了小花，问他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没，可令我失望的是，小花对此只是摇了摇头，皱眉说他并没有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材质属于上品。
最后无奈，我只好先暂时放弃了对那片戈壁墨玉的研究，把它收进了包里。至于那尊青铜麒麟像，当我提起它的时候，小花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问我道，“你手背上的那个红点……还在吗？”
经小花这么一提，我这才想起来，在我的手背上还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红点。我连忙抬起手凑近一瞧，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便让我心里猛地一惊，原来这红点不知道什么从时候起，颜色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深了些，而且面积也比刚开始时的仅小拇指指盖大小，足足大上了一圈，甚至都快接近我大拇指的尺寸了。
这一发现不禁让我头皮发麻，冷汗直冒，瘆得背后一阵刺骨发凉，我不由得心想，这东西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还能变了样儿？小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我没说什么，抿了抿嘴，直接把手伸了过去。小花先是一脸的疑惑，不过在看清了我手背上的那个红点之后，他也是微微一愣，皱眉紧盯着那个红点看了半响，之后才问我，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儿的地方，或者是哪儿觉得不舒服之类的，让我赶快告诉他。看着小花这么紧张，连带着我的心也不由得随之被提了起来，我仔细感觉了一下，除了腿尚还麻木着没有知觉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奇怪的地方，“除了腿还没有知觉外，其他的都还好，怎么了？”
小花听后，这才稍稍缓下来了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一股子紧张劲儿，不过对于我的疑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继而对我道，“我只是觉得，那个红点似乎不大对劲儿，你仔细想想看，如果说，之前你是因为那尊青铜像的缘故，手背上才会有了那红点，可按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回你只不过是放了血，还没来得及开启青铜像嘴里的机关，这红点却莫名其妙突然变大了一圈，连颜色都变深了，这又该作何解释？”说完，小花又瞟了眼我的手背，继续道，“原本我还以为，此时此刻你应该会感觉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现在看来，除了你的腿之外，其余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小花话一说完，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我的腿之所以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多半都和我手背上的那个变了样的红点有关。
然而，就在我正全神贯注地琢磨着那个红点的事儿时，胖子却突然插话道，“那现在要怎么办，我说天真，你真确定你还要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再呆上一天？你别怪胖爷我多嘴，说话不中听，这要是途中出了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恐怕到时候，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气氛顿时凝重，让这本就不知时间流逝、静寂无比的黑暗，更显得压抑。
还没等我回胖子的话，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着的坤子，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道，“胖爷，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花爷刚不是说了吗，还得再呆上一天，这原都是说好了的，要是现在就走的话，你要相信，吴老板他是决不会走。”坤子笑道，一脸的轻松，那神情就像是在唠家常一般。胖子听了坤子的话后，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坤子看了半响，似乎对坤子的话并不感到惊讶或是奇怪，不过对此，坤子也只是摇了摇头，同样什么都没说。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就感觉到，他们似乎是有事儿在瞒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