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人永远留在身边呢?”
江晚鱼蹙了蹙眉:“没有办法,除非这个人心甘情愿。”
饮尽了壶中最后一滴酒,慕容怀卿将酒壶随手掷到地上,因为地面铺有厚实的地毯,那酒壶并未碎裂,“好,那我便让你心甘情愿。”
她见他朝自己走来,于是向后退了几步:“你可以操控一个人的身体,但操控不了她的心。”
慕容怀卿感觉到她的排斥,脚步在离她还有半步时停下:“我说过,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江晚鱼本不打算反驳,却还是忍不住说,“你并非无所不能。”
“你的阿壁也并非无所不能!”他似乎很愤怒,口吻激烈:“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无所不能!”
江晚鱼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他一路疾走,穿过回廊,穿过热闹的人群,一直走到武宣王府之外。
漆黑的街道,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她无来由开始觉得恐惧。
慕容怀卿见她扯到自己身前,死死盯住她的眼:“我要让你主动打掉腹中胎儿。”
一听打掉胎儿,如潮水般的惶恐,立刻将那双总是透亮的双瞳覆盖:“休想!”
慕容怀卿却不与她辩驳,他好似在等待什么,那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越发让她紧张。
慕容怀卿并没有让她紧张多久,不一会儿,漆黑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随后那亮点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一行人举着火把,正在朝这里接近。
当那队人马走到近前时,她的心,立马跌倒了冰冷的无底深渊。
是那个戏班,反剪着双手走在最前面的,是假扮成戏班伙计的乌佳馨。
为什么,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会被他看穿?
巨大的震撼,让江晚鱼一时间不及作出反应,就那么呆在当场。
早知慕容怀卿心思诡秘,狡猾奸诈,却没想到,自己这惊心布置的一步棋,竟然被他看穿了!
是她小看了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唯一希望的破灭,几乎将她这段时日强撑的心神击垮。
乌佳馨被带到近前,她眼中也有着惊愕,不过更多的,则是绝望与愧疚。
慕容怀卿小看江晚鱼:“如何?现在你还能笃定命运的掌控权吗?”
她深吸口气,勉力压在心头的惶然:“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妥协吗?”
慕容怀卿别有深意的笑,“本王知道你向来心硬,我也很好奇,你到底能心硬到什么程度。”说完,他一挥手,只见几名下人,推着一辆古怪的木车走了出来。
那木车上面嵌有一块宽约两尺宽,四尺长的木板,那木板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在木板的四周,分别设置有四个铁铐,她将不解的目光投到慕容怀卿脸上,后者只是一笑置之。
自打来到古代,她什么古怪的刑具都见过,残忍的,血腥的,暴力的,这木车明显就是用来行刑的,那木板上密集的小洞,应该是某些利器造成的。
正在思索这木车的用途时,乌佳馨已经被带到木车前,用铁铐锁在了木板上,随后,之间木车的前方缓缓伸出了几枚铁刺,尖利的前段,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骇人的光泽。
江晚鱼心脏猛地一跳,她终于知道,木板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小洞是怎么来的了。
慕容怀卿看着那木车,对江晚鱼道:“本王也并非那种不近人情的人,我给你思考的时间,你可以救她,也可以与我们大家一同欣赏好戏。”
话落,便听木车传来一阵机械走动声,原来那些铁刺,是由几个弹簧机括所控制的,拉动那些机关,铁刺便开始一点点往前延伸,直到深深没入木板。
不难想象,这些铁刺穿透血肉之躯的感觉,会是多么的痛不欲生,数跟铁刺,就像一张张猛兽的口,正叫嚣着朝乌佳馨扑去。
慕容怀卿走到一边,从侍女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碗泛着浓郁苦味的汤药:“江晚鱼,你总喜欢让被人选择,这一回,也轮到你来选择一次,要么喝下这碗药,要么,就眼睁睁看着乌小姐惨死在你面前。”他侧眸凝视江晚鱼:“这个选择,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本王期待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她死死瞪着慕容怀卿,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就是世上最阴险毒辣的人,根本就是可恶至极!她恨不得一口口咬死他,再吸干他全身的鲜血!
手指用力地紧攥,红花浓郁的味道,让她一阵阵泛呕,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她别开眼去,第一次软弱地期望,奚成壁能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带她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第一根铁刺,已经刺破了乌佳馨的肌肤,轻微的痛呼声传来,却很快被压下。
一直垂着头的江晚鱼猛地抬眼,朝乌佳馨看去,明明夜晚的光线这么暗,明明她离得这么远,却还是能清楚看到自乌佳馨腹部流出的鲜血。
铁刺刺入体内后,不会立刻要了受刑人的性命,但剧烈的疼痛,却会持续折磨受刑的人。
一根铁刺已经没入大半,乌佳馨额上尽是淋漓的汗水,她不忍地别开眼。
虽然自己不是施刑者,但如果她不自作聪明,安排乌佳馨跟随戏班一同离开冀州,那她今日也就无需遭受这样的痛苦。
慕容怀卿说她心硬冷血,她一度也这么认为,可此刻看到这样的景象,原以为能够保持镇定冷静,却随着乌佳馨因承受不了巨大痛苦而变得越发频繁的呻吟,精神也开始趋于崩溃。
当乌佳馨一声凄厉的哭嚎骤然响起时,她大步走向慕容怀卿,从他手中夺过药碗。
慕容怀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江晚鱼能看出,他在期待,那堪比夜空的黑眸,宛若一个令人恐惧的噩梦。
她将那碗红花凑到鼻端,那浓郁的药味,几乎刺得她眼睛生疼。
要做这样一个决定,就如同要了自己的命一样难受,慕容怀卿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这个孩子,可他偏偏要夺走她在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