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并且病的不轻。在那日清晨连潇离开我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起来过,在床榻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这三日来连潇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我不去看他,我想我的心早就已经累了,这个男人有时候伪装的太好,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阿绡,有没有觉得好些了?”傍晚的时候,连潇手里端着药碗走到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对药碗呼着气,而后笑道:“来,先把药喝了吧,喝了再休息。”
我顺从的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其实我哪里是真的病了,我不过是心病罢了。自从来到齐国我便没有过过一日安生日子,神经终日都紧绷着,已经快要让我呼吸不过来了。偏偏连潇有时候若有似无的猜忌,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阿绡,其实本王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怪本王。”连潇忽然垂下眼睑,轻声说着。
我的动作僵住,然后下一刻又像没事人一样将空了的药碗放置在旁边的矮凳上。我不否认,也不需要否认。连潇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心里的那份介意。也许是出于本能,他无法忘记自己是如何沦落到这里的,正如我无法忘记我父亲是怎样被人利用而死的一样。
许久的沉默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更加凝重。整个内殿安静的让我忽然烦躁起来。很久之后,我才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劫数的话,那么连潇大概就是我此生的劫了,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真正恨他不理他。这个男人有太多让我心疼的地方了。我伸手赋在他粗糙的掌心上,他蓦然抬头对上我的视线,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我俯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连潇的肩膀很宽,我曾记得姑母说过,肩膀宽的男人很有安全感,并且都很有责任心。因为姑父就是个宽肩膀的男子。
我闭上眼睛,笑了出来。“殿下不必担心阿绡,阿绡不怪殿下。若是换了阿绡,大概也会如殿下这般猜忌的。”
连潇忽然扶住我,强迫我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眸光闪过一丝痛楚。声音有些颤抖。“阿绡,你看清本王,这真的是你爱的男人吗,你从没有想过这样付出到底值不值得吗?”
我蹙眉,微微的疑惑。连潇今日是怎么了,这些话说出来为何这样奇怪。还是有谁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闲言碎语了?
“殿下,阿绡认定了的事情就从来不会改变。殿下是阿绡认定了的人,阿绡不管做什么都值得,都是为了殿下。”
我的话像誓言一般,对他郑重的说道。
忽地,腹部一阵绞痛,我的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来。沉默着的连潇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他忙抱住我紧张的问道:“怎么了阿绡,哪里不舒服了?”
我紧咬着下唇,感觉自己身上的血丝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空。我颤抖着说道:“痛……我的肚子……好痛……”
不过一刻功夫,凤藻宫便围满了齐国王宫中的所有太医。他们个个一脸紧张,脸色惨白。我皱着眉,看着四周慌乱的一切。腹部还在不断绞痛。
折腾了好一阵子,太医才又都松了一口气,只对连潇说道:“殿下不必担心,王后娘娘连日来太过操劳,再加上心中抑郁,才会导致胎儿不顺,臣等给王后娘娘多开几副安胎的补药,大概是没什么大碍的。”
连潇不信,依旧追问。“当真只是如此?那为何王后痛得如此厉害?”
“殿下,这是害喜初期很多女子都会遇到的问题,殿下不必太过焦虑,臣等向殿下保证,王后娘娘不会有事。”
连潇烦躁的挥了挥手,一干太医像是逃命般的一瞬间便消失无影了。止痛药灵鸢已扶了我服下,此时腹部的疼痛已经稍稍缓解。我不禁苦笑,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大概是上次为了对付章韶华而喝下那血燕落下的病根。那血燕虽然并没有掺多少毒,却对胎儿有一定影响。我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孩子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安的出来这个世界,不然娘会自责一辈子的。
连潇看我出神,知道是我担心肚中的孩子,他趴在我身边,从身后圈住我。温柔的气息喷洒在我周身,我还是觉得寒冷。
“阿绡,不必担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你也一定会好好的,相信本王。”他的话带着安慰,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阿绡一直都相信殿下,是殿下不肯相信阿绡罢了。”我轻声说道。
气氛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我甚至能感觉到连潇的手在不经意的时候微微一颤。
“殿下,阿绡想睡了。”
他不再说话,这是我那夜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拥着我,甚至越加的用力。这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男人。若是不防范,我定尸骨无存,只是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他是否真的对我有感情,是否真的爱着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
在国仇家恨之间,我要的其实并不多。我不贪心,我只要一个男人,能在危难的时候执起我的手,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