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连潇第一次冷战了,这是在我进入齐王宫后第一次真正的冷战。他不再频繁的往凤藻宫来,有时候我会想,难道从前他对我表露出来的那些爱怜都是伪装出来的么。灵鸢劝我莫要多想,然而怎能不想,又怎能不怨。
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射进来。远处隐隐走来的人群,我起身张望片刻,才断定是许久不曾来过的代太后。手不自觉抚上肚子。不知道为何,这个太后从我来到这里后就不喜欢我,并且总是喜欢处处与我作对,纵然我已有身孕,她依旧看我不顺眼。大概是因为楚后是我姑母的原因吧。
我恭迎上去,微微行礼。“臣妾参见母后。”
果真如我所想,代太后只是冷哼一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坐上高坐。她似乎很喜欢坐那个位置,每每来到这里总是率先上座。
“听说近几日齐王都不曾来过凤藻宫?”
我轻轻点头。“是的。”
“这是为何?”
“殿下日理万机,大概是政事繁忙,没有时间来罢。”天知道,是政事繁忙还是不愿面对我,自那****从重华殿离去后我们便再没有见过,大概也有三四日了吧。
代太后的声音霍然提大,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为人妻子就要贤惠,伺候丈夫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你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未必肯留在这里了。你姑母难道没有教导你,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贤惠二字么。”
代太后的眼神忽然诡异起来,接着笑道:“大概你姑母也是不懂这些的,要不然当年先帝也不会如此冷落她了,哈哈哈……”
我沉默不语,然而在此刻我却在代太后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敌意和嫉妒。这天下有两种女子是让人敬佩的,一种是像我姑母那般可以以一个女人之力扛起整个天下的巾帼女子,另一种便是能在家中相夫教子,贤惠仁德的女子,而代太后,恰恰两者都不兼备。
笑声终于止了下来,她望着我,眼中满是恨意。这是代太后第一次对我展现出来恨意,她似是在透过我看着我姑母一般,那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剑,可以将我生生凌迟了。
“母后很恨楚后。”我淡淡的说着,下了结论。
“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儿子,我怎能不恨,如今你又来毁我的儿子,楚绡,若不是潇儿极力维护你,你以为哀家会留你到这个时候?太聪明的女人总是个祸害,而你的智谋已经远远危及到你的安危了。”
她眯起双眸,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我哑然失笑,没想到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在害连潇呢,现在,几乎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母后想如何。”
“楚绡,哀家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或者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只能选一个。”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冷冷的在偌大的殿内响起。
我蓦然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会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难道我肚中胎儿不是她的孙儿吗,为何她能如此不为所动。
我与她冷冷对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上去有些可笑。从前姑母常常跟我提起她怀有连澈的时候,她的婆婆总是百般讨好她。都说有了身孕的媳妇是家中的明珠,为何我不仅得不到半点怜惜,还要处处这般受气?
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嵌入掌心之内,很疼,却已经没有知觉。
殿外忽然骚动起来,我看到灵鸢低着头微微俯身,视线不由向前,连潇今日一身白衣由远及近,眉心蹙着。心中的窃喜一闪而过,我转过头去对上代太后的目光。
待连潇请过安后站到我身侧,伸手揽住我的腰身,“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为何还这般站着,若是累着了该如何?”他蹙着眉,看上去像是十分关切。
我淡淡一笑。“母后没有叫臣妾坐下,臣妾不敢坐。”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代太后的嘴角在微微抽搐。而后轻声道:“母后,臣妾回答您刚才的问题,臣妾两个都要,臣妾自己的性命与臣妾腹中胎儿,臣妾都要。”
我答的坚定,却看到连潇一脸怪异。他蹙眉望着我,想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忽的,砰的一声响起,代太后已然打翻了放在桌案上我日常养神用的香炉,她冷笑看着我。
“好一个嬴朝郡主,好一个楚绡,哀家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哀家会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希望你也记住,一字不漏的记住。”
她从连潇身边经过,眼神别有意味。这本就是谁与谁之间演的一出好戏,我不确定她今日说的话是否经过连潇同意,但是可以肯定,若是连潇知道,大概也是不会反对的。
殿内一片寂静,似乎能听到香炉在地上的簇簇声响,我皱了皱眉,在软榻上慢慢坐下。站了这么久,实在有些累了。
连潇跟着在我身边蹲下,他捧住我的脸,指腹在我唇上来回摩挲,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
“阿绡,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