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宫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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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我尚在思考,夏侯耀的手已经拍了拍我的脑袋,我有些木讷的盯着他瞧。其实细细看来,现在的夏侯耀也不如刚才那般慑人了,只是那抹志在必得笑,让我心里忍不住直打寒战。这个男子,难道是已经算准好了一切了吗。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他拿连澈来威胁我,我又该如何?

我不敢再往下想,将头抵在桌案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还没有问清楚灵鸢关于连澈的事情之前,我万不能轻易允诺了什么,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自己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到时候恐怕想回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想到这里,我便开始打算不再理夏侯耀。任凭他怎么冷笑,依旧嗤之以鼻。

夏侯耀不再说着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到最后他只是冷冷淡淡的一声你考虑清楚便离开了。整个房内就又只剩下我一人。近来,我仿佛又变得极害怕一个人了,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初入冷宫的时候,那段只有我自己,而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日子。

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三年前的那些个日夜里,在姑母辞世,连澈和灵鸢远走的那段时间里,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几近无力了,没想到还是熬到了现在。

灵鸢走了进来,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乖乖的站在门口,眼光偶尔在我身上打量,在看到我也看向她的时候又匆忙低下,灵鸢有时候就是这样,十分的不自信,这样的她,实在让我审问不起来。但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若还有一人是希望我好的,那便只有灵鸢。

我朝灵鸢挥了挥手,道:“灵鸢,你过来。”

灵鸢慢慢朝我走来,我原以为她是知晓了方才我与夏侯耀的谈话,才显得这般落寞,却没想到他刚一近我的身就扑通一下跪下。“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何在看到北泽跟其他女子在一起之后我还会这般失态,让娘娘一夜都不曾睡好,是灵鸢的错,灵鸢甘愿接受处罚。”我呆了呆,她要说的,原来是这个,我竟松了口气,连忙将她扶起。

“灵鸢你起来,这种事情乃人之常情,我又怎会怪你,你收好情绪,当下我有要事问你。”我敛了衣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也听话的点了点头,等到她抚平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我才开口慢慢问道:“灵鸢,那时候你说,将连澈安排在了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及其安全,是不是这样的?”

灵鸢奇怪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奴婢确实是将皇上送到了那里,那里的村民都是忠厚的老实人,为人都十分实诚,奴婢曾经在那里小住过,对那里的村民都十分熟悉,皇上在那里,奴婢十分放心。”

我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若是灵鸢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事情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了。好好一个人怎可能无缘无故去到落月国,这其中的种种,恐怕只有夏侯耀能告诉我了。但是夏侯耀方才明明并不像是有意提到连澈的名字的……难道,只是在提醒我,连澈在他手里,让我凡事都能稍作考虑吗?

“娘娘,怎么了?”灵鸢也看出了我的神色不对,小声的问道。

我笑着冲她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忽然想起了他,想知道罢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了,脱去了皇帝这把沉重的枷锁,是否过得逍遥自在呢……”

灵鸢上前抱住我的肩膀。“娘娘,那时候皇上就已经很开心了,奴婢看的出来,皇上是真的不再是皇上了,他的笑容都变得那么纯粹了,所以娘娘放心,皇上在外面一定可以过的很好的。”灵鸢的话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是这样的吗?

可是我不知道,夏侯耀究竟有什么目的。连连澈都被他搬出来了,他到底有什么阴谋是非要我不可的呢。我从来不觉得我有多重要,更不觉得,任何人任何事离了谁是转不了的,可是他又为何要这般执着的逼迫我。我摇了摇头,正想撵了灵鸢出去,却不想视线正好碰上从外面匆匆而来的宫女。

那宫女一脸谨慎,见了我虽没有行什么大礼,但仍是十分恭敬的。

“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唤我,她干脆省去了我的称呼。

我皱了皱眉,我才刚出冷宫不过几日,这便一个一个的找上门来,今日又是个太后,莫不是我要将这后宫中的妃嫔一个个拜见过来不成吗。况且太后向来对我厌恶,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她看到我时候的深恶痛绝了。我忽然有些退缩,如今我已经没有面对太后尖酸刻薄的勇气了。

正在这个时候,紫金身影忽然出现在视线之中,我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的朝连潇迎去,连潇见我如此主动显然有些意外,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了起来。

“皇上来的正好,太后娘娘唤我前去,不知有何事,皇上可是知道?”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果然下一刻连潇脸上出现一抹奇异的色彩。他看向我们面前的宫女问道:“可是太后娘娘让你前来宣人的?”

那宫女有些哆嗦的点了点头,连潇二话不说,拉了我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对那宫女说道:“就说朕与她有事相商,不能去给母后请安了,朕晚些时候会去母后那里用膳。”

那宫女无法,应了一声只得离去。

这次算是逃过了一次,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总不能每一次都用这样的办法吧,况且这样一来,又将太后得罪了一次,为何我总觉得,自从我从冷宫出来之后,便将所有该得罪的人都得罪遍了呢?

连潇这样的举措对我来说当然是好坏参半的,但坏也是以后的事了,如今我不愿意去多想。我靠在门框上,对他似笑非笑。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有什么事了,否则以连潇的性子,昨日刚被我气过,今日是绝对不会来到这里的。

连潇也不说话,拉了我在桌案边坐下。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着,似是有什么心事。我盯着他看,他眉宇间的忧色更加明显。

“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烦之事?”我主动问道。

连潇看了我一眼,随后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边疆有些****,秦国,似乎不那么安心盘旋在那一小块地方了。”

我蹙起眉心,秦国?若是这些年什么都没变的话,那么秦王该是连沁才是。我记得他是没有多大能耐的,有勇,但是无谋。此人根本不值得如此让连潇费心。

“莫不是秦王背后有什么人在相助吗?”我忽然问道。连潇虽然不说他心里在担心什么,然从前已经培养出来的默契,让我不用问,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其实连潇也一点都没有变,他还是习惯在遇到心事的时候蹙着眉心,有些习惯,是改不掉的。就像从前,每每他遇到了什么,两条眉毛总是牢牢的纠结在一起。

连潇摇了摇头。“朕目前也不清楚秦国现下打的是什么主意。朕的探子来报,秦国除了在边境内对我朝军队进行挑衅外,一切正常,也不曾见有什么可疑人出入秦国,所以朕如今也是头疼啊……”

他说着揉了揉眉心,若是换了从前,我定然十分心疼,然而现在,我居然已经没有半分的担忧了,许是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皇上真是健忘,若不是自己,谁都是信不过的,更何况是在千里之外的秦国那一个探子,皇上难道忘了,当初我在齐国的时候,还不是处处对着楚后说无事,可那里却还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所以,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什么事都是不可信的,皇上除了自己的眼睛,谁的话都不可全信。”

连潇身子猛地一个颤抖,他慢慢抬起头来对上我的眼眸,他漆黑的瞳孔中,悲伤在慢慢蔓延开来。是我说的太残忍了么,可这就是事实,他要的帝位和江山。只要踏上那个高位,首先失去的便是信任。高位上的人,必须无时无刻不警惕身边的人,那种孤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我只不过是,将事实陈述给他罢了。

连潇忽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十分冰冷,带着丝丝的凉意沁入我的心间。我想将手抽出来,可是他握的很紧。

“阿绡,若是还有机会,你可愿意与朕携手治理这万里河山?”他眼中带着热切的期盼,我怔住了,我没想到连潇到如今还会说出这种话来。携手?这个词曾经已经伤的我遍体鳞伤,我怎么还会再去相信呢?

我摇了摇头。“这万里河山是皇上的,不是阿绡的,阿绡自认没有那样治理江山的才华和抱负,皇上错爱了。”

所以连潇,放手吧,我们之间剩下的,已经只剩相互伤害了呢。纵然是现在,你心里对我还是有疑虑的,又何必因为自己心里一时的愧疚而说出这番话来呢。若是我答应,日后的结局,难道就真的会比三年前更好吗?

连潇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样说一般,他的眼睑低垂下去,眼眸瞬间转为黯淡。这些年来,我已经甚少能见到这样的连潇了,像是被人重重的击了一下,无助而又彷徨。

“果然,错了一次,就连第二次机会都不会再有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淡淡问道。

我难过的别过头去。可是连潇,当初不是你先放手的么,你怎么还能这样贪心,认为失去的,这般容易就可以找回呢。纵然你已经忘了从前,可是那些从前对我来说就像是噩梦一般,要我怎么能这么容易就释怀了呢。至今,我仍然记得姑母离开时候脸上淡然的样子,那样的姑母,让我更加的心痛。

沉默在我们之间,如同煎熬。连潇终是受不住这样的气氛,起身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坐了多久,从初见连潇开始,到他登上帝位,到我在冷宫的三年,所有的一切就在那么一瞬间,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我从前以为,我其实并不那么在乎,可直到现在我才懂了,并不是不在乎,而是我在刻意的选择遗忘,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忘了,才发现那些记忆是深刻在我心底深处,怎么都抹不去的。

我终是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起来。三年来,我已经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了,却咋今日,将所有的眼泪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姑母,阿绡现在才知道,从小的时候你为何一直教导阿绡要坚强。阿绡懂了,可是已经太晚了。我放声痛哭,眼泪不断的从眼眶涌出,三年来的委屈和难过,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我想我只是想哭而已,哭过之后我还是那个我,学着对任何事都泰坦处之的我。

一双温暖的手忽的握住我的肩膀,我心里一顿,以为是连潇又回来了,也顾不得十是否失态,挂着眼泪的脸茫然抬头,看到的却是夏侯耀。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眼光在我身上打量,不知为何,我竟看不懂他眼底悠远的深处。这个少年透露出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那双漆黑的双眸,总是让人望不到尽头。

我一凛,慌忙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我总是习惯将自己的骄傲伪装在淡漠背后,我不愿在脆弱的时候还被人看穿,这样的感觉会让我越加的不安。

“我以为你是没有眼泪的。”夏侯耀淡淡说着,递过来一条帕子。他脸上没有表情,就算是在这个时候,还是那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这样的夏侯耀无疑是危险的。

我哽咽了一下,不理他。这个时候,我的难堪竟然被一个陌生男子全数看在了眼里。他到底看了多久,这个夏侯耀,为何总不能不让我显得那么狼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