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恐慌之际,熟悉的檀香味道扑面而来,我有种不确定的感觉,这个味道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除了连潇还会有谁。可是连潇怎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怎么会有连潇的身影呢,想到此,我不免有些失望。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身后的人终于放开了我,我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却在黑暗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很陌生,但又有哪里是不一样的,我确定我不认识这个男人,可为何他能这般轻易的闯进了我的房间,而我却没有半点察觉?
我不免想起在隔壁的夏侯耀来,他说过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大喊,可这个时候我几乎不确定我是不是要喊出来。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我熟悉的淡淡檀香味道,让我忍不住想要贪恋更久。
“此地不宜久留,需速速启程。”男人忽然说道。
我猛然一怔,有些失态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连潇,可是你,连潇?”
那男人微微一颤,他似乎有些艰难的将手从我手上抽出来,而后后退了一步。这样的举动太过怪异了,为何他不否认,而是这样的反应呢。
几乎是在下一刻我就可以肯定,面前这个男人绝是连潇无疑。他脸上流露出来沉痛的表情,让我的心紧紧纠结起来,也越加的难受起来了。这可真的是我的连潇吗,在这个离京城已经很远的地方,我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虽然他不承认,可这并不防碍我认定了他的事实。
“你易了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几乎已经认定他就是连潇了,想也不想的问道。
面前的男人动了动嘴巴,刚想说话,门却在下一瞬间被猛的踹了开来。
“楚绡,似乎有刺客,你没事吧。”闯进来的夏侯耀说到一半,在看到眼前的我们的时候微微一愣,他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盯着我面前的男人看。
就连夏侯耀,似乎也已经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可疑了,夏侯耀是天生睿智的人,他有一双可以看透任何人的眼睛。他那样的眼神也着实古怪起来。
“楚绡,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他明明已经看出其中的端倪来了,却还是故意说道。夏侯耀就是这样的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避讳。
那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戏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双手抱胸,在我们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我们。
“朕以为朕已经隐藏的很好了,结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你们两个当真是聪慧过人。”
一瞬间的欣喜萦绕在我心间,真的是连潇,果然我对连潇一向的敏感并没有错,从方才一开始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熟悉味道,我不禁有些难受,背过身去悄悄平复了心绪。连潇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对我们不放心罢了,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嘴上什么都不说,然却总是会用行动去证明他心里所想。
“你怎会在这里,京城那边情况了?”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候我虽然有些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关心他那边的情况。
京城的局势如今该是十分紧张的,那一场大火几乎烧掉了整坐地牢,虽然我得以安全出来,但是成平从来都不是傻子,一时半刻也许瞒的住他,但是时间久了,恐怕就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来。更何况朝中并不是只有成平而已,诸如北泽之流也决不是好对付的主。连潇不知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来到这里的。
而连潇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他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先上车赶路罢,待到了马车上再与你们一一详说。”
连潇一直在催促着我们,夏侯耀也感觉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氛,他开了门自己率先走了出去,我与连潇并肩而走,时不时的往连潇的方向看去,他的神色与往常无异,可却多了一粉严肃。连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还要让我心存欲念。
连潇与我一同走到客栈门口,上了马车,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马车内的气氛变的十分诡异,让我几乎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从来面对连潇,我都不会如此刻这般紧张。连潇与我来说,如空气一般,可如今,我们之间却像是隔了许多层隔阂,我不由有些失落,将头低的低低的。
原本话多的夏侯耀,在这个时候也像是哑了一般变的安静起来了。他坐在我与连潇的对面,一双单凤眼不住的打量着我们,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一般。他从不避讳这般看人,也不介意别人怎样看他。我一直觉得,夏侯耀活的太过肆意了些,其实像他这样才是最轻松自在的。这原本也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渴望得到的,然从被姑母带进宫的那一刻起,我的这些想法就已经完全被扼杀在了梦想之内。姑母渴望我变成她那样可以俯瞰天下的人,只可惜我少了她那样的那份勇气和执着,我注定无法跟姑母一样。
“楚绡,你那是什么表情,哭丧着脸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说,是谁欺负你了,本皇子替你好好教训他去。”夏侯耀的声音忽的响起,让原本沉溺于回忆里的我蓦然清醒。
我抬头望向他,他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是在提醒我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么,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想着儿时的记忆。我自嘲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了夏侯耀的眼,连他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连潇呢。
夏侯耀也不再揪着我不放,他转而看向连潇。“皇上,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恢复原来的样子好看一些,你的易容术似乎并不高明。”
这样的挑衅的话从夏侯耀口中说出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我看向连潇。连潇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这就是我认识的连潇,从来都是十分淡定,从容不迫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气质,才让我当初固执的觉的他才是该坐在那皇位上的人。我对着连潇笑,连潇也注意到了,他转过头给我一个微笑。
“啧啧啧,果真是夫妻情深,让我看了都忍不住羡慕起来了。”夏侯耀又开始玩世不恭起来,这样的痞子样,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知道连潇是否也熟悉。
连潇蹙起了眉心,显然他不太认同夏侯耀这样的说话方式,然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只是皱了洲眉心就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许久,连潇才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这样清明的目光,不禁让我留恋万分。这是我所熟悉的连潇,虽然脸上的容貌不一样,可那眼神却是我梦里的眼神。我几乎想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容,然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连潇,我现在就连想留在你身边,都已经没有勇气了呢。如今的我,早已经没有了三年前的那份勇气了,分明记得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眼神和笑容,我才在那个夜里说出那句话。我说殿下,你相不相信我是可以为你完成梦想的人。
最终,我没有食言,可我们之间,已经变的支离破碎。那些曾经梦想过的美好,早在我们进入嬴朝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可究竟是谁,还在幻想着一切能够重新开始,如初呢?
“阿绡,可有受伤?”连潇还是保持着他特有的温柔,那样天籁般的婉转声音,记忆里面,几乎已经很久都不曾听到了。
我对他笑了笑,这是在出了皇宫后我对他第一次发出真心的微笑。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不用将他当真一个皇帝,而只需要将他当真一个普通人就行了。也许,当初会那样毅然决然的选择分开,也是因为怕被他皇帝的身份羁绊,从小喜欢自由的我,从前生活在姑母的阴影下,而后来失去姑母的我,已经再也不想只为着别人而活了。
“不必如此挂心,皇上让七皇子将我保护的这般好,我怎还会受伤呢。”我歪着头,不知道为何话出口竟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番话到像是故意在挑衅连潇一般。
可连潇就是连潇,他一点都不曾受这话影响,习惯性的伸手抚了抚我的长发。“阿绡,以后要学着将自己的锋芒藏起来,要学着如何保护自己,若是没有人在你身边,你该如何是好呢。”
我在连潇的眼里看到了无限的眷恋,那眼神里包涵着的深意似是有一种魔力一般,我几乎着了魔般无法移开视线来。
“那你就呆在我身边吧,这样就无须担忧这些了。”不知怎的,我竟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来,连潇闻言微怔。然后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他笑着摇了摇头。“阿绡,这些日子你真的变了很多。”我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其实我自己又何尝没有感觉,跟夏侯耀在一起久了,就连说话也变的有些像他了呢。
“那么皇上的意思呢?”我追着他问。只这相处短短的时间里,我几乎已经不愿意再离开他的身边了,不仅是因为心里对他的眷恋,还因为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可以抚平我心中的不安和烦躁。我多希望,这一刻可以变成永恒。
连潇已经是宠溺的揉了揉我的额头。“你明知道这已经不可能,当初有过机会,可我们都错过了。”连潇说的没错,那一年他登基为帝的时候就要立我为后,若不是我一意孤行搬进冷宫,如今又怎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我对着他笑。“看来我们当真是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了。”
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岁月了。三年,足以改变很多,比如韶华的儿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封为太子,比如韶华这个皇后,有多受朝堂大臣们的爱戴,又比如,就算连潇想,也早已经不能再稳稳的控制住局势了。自古以来,帝王最担心的便是朝堂之内的臣子独大,现如今成平手握重权,更有丞相尚书等人拥戴,其地位自然不可言语。
“紫辰佩在灵鸢那里,皇上若是需要,可以找灵鸢去要。”我别过头去淡淡说道。
连潇脸上并没有诧异,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该是早就知道我身边那人就是灵鸢的,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更何况他从来都知道我不喜与人亲近,能与我亲近之人必定也是从前相识了的。
“我送给你的东西就不会再要回来。”连潇冷冷说道。
“可是……”
“灵鸢过几日就会送到落月国,到时候你们就真正自由了。”连潇近乎粗暴的打断我的话,他不想听我的话,因为我说出来的话总是不讨他的欢喜。
我乖乖闭了嘴,每每面对连潇,总是会让我失了原本的冷静。这个男人一定是我的客星,遇见他,是我命定的劫数。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忽略在你们面前还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一直沉默着的夏侯耀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我与连潇同时沉默下来的时候发起牢骚来。
我们的目光同时投向他,夏侯耀这才满意的笑。他就是喜欢被人关注,我斜视了他一眼,这家伙近来越发的诡异起来了。
“这里距离落月国还有多远?”
连潇从不与夏侯耀一般见识,他自动忽略过夏侯耀的话禁自问道。
夏侯耀看了下外面,敛眉说道:“大概还有三日的路程,但前提是一路上畅通无阻。”夏侯耀话里带话。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一路虽然鲜少见有人追击,然却还是十分危险的。恐怕越到国界危险会越多,这于是连潇不放心,一定要亲自过来的原因吧。
连潇应了一声,低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已经没有了话语。我觉得有些无趣,将头靠在马车上合眼假寐,然还未完全睡去,马车一个猛的停了下来。
我猛然睁开眼睛疑惑的望向外面,可连潇已经率先一步揽住我的肩膀失意过小心。这一动作让我微微失神,这久违了的感觉,来的是否太迟了一些。夏侯耀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冷漠和杀意。这两个男人似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变了脸色的,难道外面有什么危险么。我手心冒出点点冷汗来,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等一下若有危险,自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知道?”连潇附在耳边对我轻声说道。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又飞快的摇了摇头。怎的又是这句话,要我放着他们不管自己逃跑,我怎么都做不到。
连潇脸色忽然一沉,随即揽了我一下跳出马车,马车轰然倒塌,掀起层层沙尘。这一幕我看在眼里,脸色已经变的十分苍白。这样不动声色的就可以将马车毁灭致此,若是连潇晚发现一刻,如今我们三人已经全部没有活路了。
“到底是谁三番五次的找楚绡麻烦。”夏侯耀有些愤愤说道,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楚绡,你到底得罪哪个不要命的了,要他们追杀你至此。”
“不关她的事。”连潇顺势接下夏侯耀的话,目光始终在周围打转。
我们都明白,这个地方已经不在安全,而唯一的马车也已经散架,马儿早在方才的惊吓下已经逃的不知所踪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徒步前往下一个能够买到马的地方。
“方才还说过不出三日便能到达落月国,现在看来恐怕到下一个小镇都要三日了。”夏侯耀连连摇头,手不自觉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夏侯耀说的没错,因为我们甚至,连该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在这荒郊野外。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里渺无人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下一个地方,若是其中有人追杀,必然十分危险。
“连潇,看来你是来错了。若是你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连潇笑着摇了摇头,他总是这样,在最为难的时候用微笑来掩饰自己。“不会有万一,你我都不会有万一,我们三个都会平安到落月国的。”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居然让我心里的恐慌渐渐的散去了,我信他的话,只要是他说的我每次都是莫明的信,除了三年前的那次,他从未骗过我。
周围十分安静,偶尔有鸟兽的嘶鸣声,我一个轻颤,心里的不安渐渐蔓延开来,荒郊野外,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够预料,这也是为什么暗处的人会想办法让我们徒步的原因,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杀人灭口,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我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我的,我抬头对上连潇的眼谋,他眼里似乎在说着不要担心。那样的眼神,我心下忽然平静下来,其实只要有连潇在身边,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我一直都相信,他是一个足以依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