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队长和李队长俩个人走了进来,米队长托着一个现在很难看到的那种老式搪瓷托盘,上面放着四盘菜和一小碗米饭还有一个空着的小碗,李队长拿着几件衣服,看上去是新的,还拎了一瓶酒。
米队长上前在“抢爷”面前把托盘连同菜摆在了炕上,李队长把酒也放在他面前,并给他打开了脚镣。
“把衣服也换了”李队长一改往日的凶狠面孔,平和地说道。
“这就是上路饭了?”“抢爷”看着他俩,平静地问道。
“是啊,吃饱了、喝足了,好走!”米队长悄声说道。
“抢爷”淡淡一笑:“谢谢啊!”
“不用,这是规矩。”米队长答道。
“你们几个,精神点,好好陪着老程。”李队长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我们,意思是给我看好了。
天亮了,犯人们也已起床了,他们知道今天是“抢爷”上路的日子,所以格外小心,悄悄地穿衣服、一声不吭地整理着被褥、悄无声息地洗漱,然后自觉地蹲在了炕沿前……
一切都是那么地井井有条、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静,静地让人窒息……
天大亮了,太阳出来了,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就在这个时候,米队长和李队长又来了,还带着俩个穿制服的人、还有俩名武警。
穿制服的是法院的,是来验名正身的,“姓名?年龄?籍贯?……”他们一项一项地认真核对着……
李队长重新给“抢爷”拷上了脚镣。
“起来,走吧”,其中的一名法官说到道。
“抢爷”托着炕想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法官示意了一下俩武警,武警立刻上炕一边一个拽起了“抢爷”,把他架了下来。
突然,“扑哧”一声,一股臭味直冲了过来,什么屎啊尿的顺着“抢爷”的裤管流了下来……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要死了,什么都得留下来……
现实就是这么直接和残酷,“抢爷” 程家旺也不例外。
大家默默地看着他们出去了,听着拖在地上的脚镣发出的声响渐渐远去……
号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整个早晨号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人小声的滴咕几句。
刚刚吃过饭,突然走廊里传来了米队长的喊声:“杨天翔,收拾东西。”
“嗨!小杨,你没事了,放你了”。 章维军冷不丁拍了杨天翔一巴掌;
“祝贺你啊,出去别忘了我们!”王仰民热情地握住了杨天翔的手;
“这里边的东西晦气,你就别带了?”“枪杆子”看着我,杨天翔知道他一直惦记着自己的被褥。
“好吧,留给你了” 杨天翔痛快地答应了他。
“老鼠仓”羡慕地看着杨天翔,没有说话。
“后会有期,希望能在外边见到你们。” 杨天翔和他们一一握手道别。
这句话还真是应验了,在这以后,杨天翔还真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见到了他们,只是我们的以后的命运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杨天翔同其他犯人也挥手告了别,走出了号子。
路过隔壁的四号时,看到“猴子”站在门口,杨天翔冲他点点头,他回应地笑了笑,他是和“抢爷”调换的,唉!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怎么走上这条路呢?
杨天翔心里发着感慨,来到了队长办公室,米队长热情地迎接了杨天翔:“我就知道你不会在这呆多久的。”
“谢谢你啊!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 杨天翔由衷地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的,应该的。”米队长笑嘻嘻地说着。
“那就再见了!” 杨天翔和他握手告别。
出了办公室,杨天翔来到了提审室,见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那位苟副处长。
苟副处长黑着个脸、很是不高兴:“杨天翔,你小子真是踩了****运了!检察院竟然没有批捕你,把这个签了。”他边说边递过来一张纸。
杨天翔没理会他,拿过纸看了一下,原来是“取保侯审通知书”,杨天翔长出了一口气,应该说是没什么事了。
“赶快签了,带你出去”, 苟副处长说完,径自走了,杨天翔随后也跟着他去办理了相关手续。
终于离开了这个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来的地方!
“带你去厅里办个手续,顺便把你的东西带走”。 苟副处长让杨天翔上了他的车。
进入了市区,依然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晃如隔世,这楼真高啊……!
来到了省公安厅,又做了个笔录,无非又是老调重谈。
做完笔录杨天翔去保管室取自己的手机,接待杨天翔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警官:“来,做个登记,这是你的东西。”老警官一边说一边把一个登记簿和一个手机递给了杨天翔。
杨天翔一看:“这不是我的手机啊?”明明是个“山寨”货呀!
“年轻人,就不要计较了,交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要是你的卡,那就是了。”老警官好象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天翔只好悻悻地接了过来,还能说什么呢?
走出了公安厅大楼,已是临近中午,这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自由真好!
人生有伤、有痛、有苦、还有甜。每一种伤和痛都是一种成熟,使人思索、使人坚强,使人更懂得珍惜。如果一个人没有伤到痛,就难以生出慈悲心;如果一个人没有品过苦,就难以知道甜的滋味。勇敢乐观的面对苦难,也是一种修行。
没有永恒的夜晚,没有永远的冬天,苦难终会过去,而阳光总在风雨后。
突然间,杨天翔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弟弟跑了过来,心头一热,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使劲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呢?
弟弟一把抱住了我:“哥,受苦了吧!”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没有,没事的。” 杨天翔安慰他们。
妻子好象还刻意打扮了一下,深情地看着杨天翔,没有说话,尽在不言中了!
“走,咱们去吃饭,哥,你想吃点什么?”弟弟拽着杨天翔就走。
“先理理发吧,看胡子那么长。”妻子柔声说道。
杨天翔摸摸胡须,是长了,这么多天也没刮过。
“好吧,先理发,再吃饭,吃完饭,洗个澡,好好休养两天,其他的事完了再说”。这一切弟弟都替杨天翔安排了。
夜已经很深了,弟弟、弟媳他们刚刚走,孩子也睡了,杨天翔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在家的感觉真好啊!妻子端过一杯茶水递给我:“饿了吧?我看你今天没吃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下午吃饭的时候,弟弟为了犒劳我,弄了一大桌子菜,还特意要了一个“红烧肘子”,可能是考虑到杨天翔在里面吃不到肉的缘故,
看着这些美味佳肴,杨天翔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原本是想好好吃一些的,可能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可能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杨天翔不知道。
“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 杨天翔拉她坐在了身边,直到现在,他俩才有机会单独在一起。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上班、要照顾孩子,还要承受外界的压力。” 杨天翔拉着她的手说。
“那都没什么,只要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听着这话,杨天翔真的很感动,有这样的爱人,这辈子还图什么呢?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