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明夕对沈一晨的办事能力非常的放心,拍着乔小楚的肩膀保证,“放心吧。沈一晨答应了就一定能问出费校少的真心。”
果然,等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沈一晨发来了一条短信,字数严格控制在五个字以内且无标点:乔小楚。
颜明夕让他问费校少:“新欢旧爱他想要哪一个”,答案沈一晨给的明确。
颜明夕回了个,万分感谢。
这一夜,酒后的乔小楚睡得很沉。颜明夕却失眠了,原因很简单,搁在沈一晨身上,她就是那个令人生厌的青梅,还称不上青梅,也就半路遇到不到一年情缘的人罢了。那么他的未婚妻,那与他门当户对的女人,如果她知道了颜明夕和沈一晨的这段关系,那在她的心里,颜明夕怕是更加的不堪吧。
第二天早晨,颜明夕被闹钟叫醒,身旁的乔小楚睡得死心塌地的,毫无转醒的迹象。颜明夕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给她留了张字条,叼着片面包匆匆去上班。
今天他们项目组的那个二十万平的回迁区住宅项目,要开方案评审会。这方案一路做下来,在甲方负责人的要求下,他们作为建筑的专业技术人员,只能眼看着甲方将他们已经做的很成熟很合理的户型,越改越不合理。
颜明夕觉得这个项目的教训就在于,懂专业的甲方和对建筑一窍不通的甲方负责人根本是两种人,要区别对待。前者希望你方案深入度高,户型合理用料节省。后者则对此毫无概念,极度的官僚主义表现在对你方案的挑毛病上,不论合理性,他给出的理由仅仅是这么做不好。你如果问他应该怎么做,他会说这就是你们的事儿了。所以,对待后者,不能尽善尽美的把方案做好,应该故意留出明显的错处给他挑选,否则,他只能硬把你的合理说成不合理。
会议从九点开到了中午十二点半,颜明夕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甲方的负责人估计也是饿了,提出暂时结束会议,下午继续。
颜明夕回到座位,看了眼电话,没电话……看来乔小楚还没睡醒。
简单的吃了个饭,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院长请甲方一干人等去吃饭还没有回来。
看来下午的会开完,院里还得管他们一顿晚饭。
晚上七点半,颜明夕觉得两个字就能总结这一天,就是开会,而且还不让吃饭。
电话上有一个来自乔小楚的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内容是:开完会去苏荷找我。
颜明夕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伺候走一个更年期妇女,又来了个老妈子。
甲方的负责人是一位四十往上的更年期妇女,这一下午没干别的,就忙于否定他们做出来的户型了,说这不合理那不合理,全然忘记当初是她要求这么做的。
这种情况经常遇到,刘雨彤曾建议要不每次开会都用录音笔记下吧,被大家否定了。一来不光彩,二来就算记下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让甲方下不来台,记恨在心罢了。生杀大权握在人家手中,这处为难不了你,待找到下一处还不得变本加厉。
颜明夕觉得自己也许是需要点酒精了。
八点多的苏荷还没有到群魔乱舞的时间,音乐相对安静些。人们大多三三两两的在喝酒聊天。
颜明夕往四周看去,去找乔小楚。没看到乔小楚,却看到了姜杨。
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坐在靠窗边的沙发座上,面带微笑的跟对面的女人在说着什么。女人背对着颜明夕,看不到长相,只约莫看得出身材窈窕。
姜杨也看到了颜明夕,举起酒杯冲颜明夕遥遥一敬,颜明夕回以一笑,他便移开目光看向对面的窈窕女子,继续他们的聊天。
颜明夕拨了乔小楚的电话,久久的没有人应答。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我到苏荷了,你在哪?
颜明夕在吧台旁坐下,酒保仍是昨晚酷酷的男孩,对她一笑道:“还喝橙汁?”
“不要。给我来杯带酒精的。”
酒吧吹了声口哨,得意的说:“稍等。”
颜明夕等了乔小楚快一个小时,仍然是音信全无。倒是酒吧的驻场女歌手的嗓音很好听,低沉沙哑的。缓缓的哼着小语种的异域歌曲,有一种带着淡淡忧伤在吟唱过往的感觉。
回忆的河流对每个人而言是宽窄不一的,那里有美好甜蜜的也有苦难黑暗的。有好的人自然也有令人厌恶的人。
对颜明夕而言,蒋斌就是那令人厌恶到不愿意再去想起的人。
而此刻,他怀里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看穿着打扮便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腰带和手包都是烂街头的奢侈品logo,但一看细节就知道产地怕是在福建某个小工厂。
这种人,自信心普遍很低,却很要面子,觉得混在江湖上不能让人家看低了。可无奈值得人家高看一眼的地方实在不多,只能靠这种名牌的logo来抬高身价,来满足他的自大。
说是可恶,其实也很可悲。为他们已经扭曲了的自卑心而悲。
蒋斌一脸坏笑的看着颜明夕和她面前的一个酒杯说:“怎么,颜大建筑师一个人坐在这里孤单呢。跟我分手之后就找不到人要了吧。要不要哥哥找人陪你一下。”
颜明夕没搭话,她一听他这调调就烦,不仅烦蒋斌,连带着还烦她自己。每每这时她总想骂自己是什么眼光,当时怎么就能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呢。
蒋斌一手搭上颜明夕的肩膀,“还是你想我来陪你?”
颜明夕站起来,甩开蒋斌的手,慢慢的说:“你是嫌我当初给你的钱不够,还是已经花完了还想来找我要钱,怎么,最近你不吃软饭改养小情人了?”
颜明夕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赶上驻唱歌手一曲终了,正是安静的时候。酒吧里的人多多少少的都能听得到。蒋斌这种混社会的人,最要面子,没钱也要装出牛逼的气势来,酒桌上就爱吹嘘自己的那点能耐。颜明夕的话无疑激怒了他。
他伸手推了颜明夕一把,“你说什么?我吃软饭,我要你的钱。你在床上求我上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说?”
颜明夕一时的呆滞,她想过了蒋斌的无耻,却没有想到人性的黑暗面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她自问全心全意的对他,便是蒋斌骗了她的钱,她也没想过要追究报复,就当是交给了社会的学费,远离这种人就是了。这世界,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良善的。她一路走来,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接触的人就算有点小心眼小诡计,却没有像蒋斌这种心术不正的。口口声声说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实际却是在挖好了温柔的陷阱等着你跳下去。颜明夕败在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这类人手里,自此也算知道了人性险恶。
蒋斌略显扭曲的脸一步步的逼近颜明夕,她后退一步,退进了一个僵硬的怀抱。
不用回头,她心里明白的知道,是姜杨。
姜杨把颜明夕拉到自己的身后,脱下身上的皮夹克扔在一旁。也不说话,一边挽着衬衫的袖子一边略带笑容的盯着蒋斌看。
蒋斌盯着姜杨看了看,哈哈大笑道:“哟,长的倒是挺俊的。原来我用过的破鞋被你小子捡了去……”
他话音未落,便被姜杨突然挥起的拳头打在了脸上。姜杨大约也是体育拔尖的那种男生,动作敏捷而迅速,在蒋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补了两拳。
但是蒋斌到底是混社会的,打的架怕是比姜杨做过的项目要多上许多,再加上他还有一起来的同伴。很快他们两个人就扳回了局势,姜杨脸上身上已经挨了两拳。
颜明夕脑子在迅速的思考,这个时候报警等到警察来了,蒋斌他们怕是已经把姜杨打够本了,这种酒后打架的伤人案,怕是天天都有,就算报了警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谁能最快的救姜杨呢?
颜明夕奔到吧台,一把揪住酒保的领子,“找你们的老板来,快。”
酒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努努嘴冲颜明夕说:“那,自己看,我们老板已经来了。”
颜明夕回身去看,已经有两个彪形大汉架住了蒋斌和他的同伴,分开了战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慢慢的走了过来,眉眼之间略显沧桑。他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姜杨,只淡淡的看了眼蒋斌说:“这个场子很久没有人打架了。”
蒋斌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惊恐的表情,陪着笑脸说:“汪哥,哦不,汪老板,我真不知道您今个儿也在。要不给我八个胆子,这小子就算再主动打我两拳,我也不能在您的地盘上动手,扫您的兴。”
他这话说的不仅是场面话,主要是要说是姜杨先动的手。
这年头但凡开酒吧的都有点背景,否则小混混三天两头的来闹事也够你受的。而以苏荷的规模和蒋斌的语气来看,这汪老板怕是不大好惹。混到了他这个地位的,钱什么的都是小事,唯有威严不能被动摇。
酒保的声音自颜明夕身后小声的传来,“美女,你那朋友怕是要被杀鸡儆猴了。”
颜明夕想都没想跑上前去挡在姜杨面前,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得硬着脖子说:“这场架是因我而起的。”
她身后的姜杨缓缓地站起来,摸摸了被打的一侧脸,拍了下颜明夕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颜明夕摇头,站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汪老板转过身来看了过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