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神杀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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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回来了

“彼此彼此。你的洞察力是否还欠了点,坐了那么久才发现我?”就坐在文森特的右手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宽大的斗篷下传出一阵熟悉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奥克塔维亚起身就想拔出藏与斗篷下的佩剑。

迅速用左手按住她手持佩剑的剑柄,文森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场中的血腥表演。“你怎么比我还耐不住性子?别忘了之前说过的话。”

“哼。”怒视那男子几秒钟,奥克塔维亚这才将紧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开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坐在这里。只是你们自己没发觉罢了。”虽然看不清男子的容貌,但奥克塔维亚可以担保眼前的男子就是克鲁泽本人,那晚命垂一线的经历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而克鲁泽那平淡却透着寒气的声线是奥克塔维亚毕生都不可能忘却的。

“说吧,你约我们过来有什么目的?”

“小丫头你真是单纯得可爱,只是太过直接可不怎么讨人喜欢。”和文森特一样克鲁泽对场中的角斗似乎也抱有相当浓厚的兴趣。“时间有的是,不如像这小子刚才说的,好好欣赏下眼前的表演,我对人类社会中也居然存在这一余兴节目可是相当着迷的。”

“这么说在你们耶德拉帝国也同样有着这种类似的表演?”侧身给奥克塔维亚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坐下,文森特兴致勃勃的说道;

“差不多,但要比这种单一的原始表演可要精彩的多了,再说这简陋的场地和设施实在寒酸的不像样。”

正说着呢,场中一名角斗士脖颈动脉被另一名角斗士手中的利剑割开,顿时血如泉涌,四溅的鲜血洒满了一地。看着倒地痉挛的角斗士周围的数千观众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喝彩。

“真是讽刺的结果。”

“你似乎非常喜欢这种表演。”

被斗篷遮住的大半个身体忽然微颤了一下,随即一声低沉的叹息从那帽檐下传出。“如果我说它让我感到恶心,你信吗?”

“信。”不加思索的回答,文森特和克鲁泽两人至始至终却从未看过彼此一眼。“因为对此我也相当厌恶。”

那你们俩看得还那么起劲?一旁的奥克塔维亚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两人那完全不着边际的闲谈之中又似乎能感受到什么。

一场结束,胜利幸存的角斗士们高举着武器朝观众咆哮着,而场中那些倒地身亡的角斗士则被其他奴隶陆续拖走。在这里他们只不过是用来取悦的道具,用完了就没用了。只有沙地上残留的斑斑血迹想这个世界倾诉者他们曾经在这里的厮杀。

“你相信神吗?”在下一场角斗尚未开始之前,克鲁泽莫名其妙的问道,意图要复活魔神的魔族提出这个问题是相当愚蠢的,更可况提问对象是亲眼目睹过神迹的人类。奥克塔维亚是这么想的。可出乎意料之外,身旁的文森特却摇了摇头。

“呵呵,其实我也不信。”

意外,相当的意外。文森特算是比较另类的了,无信仰归无信仰,但他好歹也是目睹过真神的呀,神都在你面前了居然还说不相信神的存在,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克鲁泽这个家伙也是,明明目的是要复活他们信仰中的神,居然也说他不信神,这两人的思维实在理解不能。

抛开一旁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奥克塔维亚,文森特这边对克鲁泽的回答倒是意料之中。

视线下移克鲁泽无意间瞥到了文森特的胸口。

“你随身佩戴的挂坠哪去了?”

我说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头,原来是那个挂坠所散发的精神波动没了。在那次接触中克鲁泽从那条挂坠上发现了不少隐藏的秘密。惊讶之余也对文森特日后的走向产生了浓重的兴趣。想来那东西应该是不离身的,可眼下怎么没了呢?

“你说那个啊。”条件性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还别说,戴了十五年的东西忽然不再是那边倒的确有几分不习惯。“不久前被个女疯子要挟撂她那了。哦对了,好像你对那东西也相当着迷的说。”

“过去时。要我说那玩意还是由你保管比较合适。况且里面的那个老家伙和你也有些渊源。”

惊愕一秒钟。

算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知晓的是这家伙还算幸运。

“你还知道些什么?”

“很多,虽然不是全部但我敢担保至少有些是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恐怖的家伙。

“想必前些日子地下动荡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吧。”

“消息挺灵通嘛,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不予否认,失去六名肃清使可是大事,何况还加带了一个埋葬机关的成员。教会那边这会儿恐怕也按耐不住了。“真让我意外,你居然会去联系教会。”

“随处观光而已。其实教会也只是察觉到了而已,至于闯入者到底是谁仍没有头绪。”

“喔?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所为呢?”

明知故问。”放眼帝都除了你们耶德拉人又有谁敢找教会的麻烦,再说地底都市的秘密除了教会和帝国高层之外一般民众根本无从知晓。你说除了你还会是谁?”

虽然看不到克鲁泽的表情,但文森特可以肯定这家伙现在一定在笑,可至于笑什么就难说了。

“听说你带的人之中有一个海族的小姑娘。”冷不经得克鲁泽忽然不着边际的问道:“好像是叫妃莉斯蒂娜。海林。爱尔达。没错吧。”

“莉莉斯那丫头告诉你的?”见对方点了点头,文森特有些搞不懂了,没事做莉莉斯那小妮子和他扯这些干吗?唠家常吗?”你问这做什么?在我的范畴里你们耶德拉和波塞德斯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过节吧。”

“看不出来你小子知识面倒挺广。一般来说我们和海族之间倒是的确没有什么过节,或者说相互之间的关系还算是比较友好的。”顿了一顿,克鲁泽语风一转道出了一个名字。“忒巴斯塔。海林。爱尔达这个名字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开玩笑吧,那不是妃莉那丫头朝思暮想的兄长之名吗?从尼库斯等人船上救下小人鱼之后这名字就没少听她念叨,想来这对兄妹应该是关系相当不错的,至少小人鱼对他兄长的感情倒的确颇为真挚。

“怎么会不认得,听闻那家伙撇下自己的妹妹盗走海族圣物潜逃上岸,托他的福我可是当了好久的临时保姆。”正所谓昧着良心说话是要遭人鄙视的,从一边的奥克塔维亚充满鄙夷的眼神中不难看出文森特此言中倒地参杂了多少水分。要说保姆妃莉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貌似天生有着任劳任怨的温柔性格的小人鱼自文森特故意锒铛入狱以来众人一切生活打点可都是由她一手操办,而且特罗斯这帮大老爷们居然也心安理得得坦然享受并不带半点愧意。这事也就是偶然奥克塔维亚从小人鱼口中得知,同为女性为啥就要低人一等像个仆役一般生活,这可没少让这位皇女殿下光火。忍忍也就罢了,文森特这个厚脸皮居然还厚脸无耻得倒打一耙。这形象分可要大大的扣去不少。

也许是察觉到了身旁异样的视线,文森特特意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立马将话题转移:“难不成那家伙现在也在帝都?而且,已归入曼林克皇子帐下?”

“猜的挺准,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克鲁泽的回答意料之中,倒是奥克塔维亚略微感到些许惊愕。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建议你们以后对她多堤防这点。”

“他?凡是皇兄帐下的人加以堤防是必然的。犯不着你提醒。”理所当然认为对方指的是忒巴斯塔的奥克塔维亚不屑的说道,但谁想其实是她自己理会错误。

愣愣得偏过头来凝视些许,克鲁泽似乎也发现自己方才的言语中有些逻辑混乱。“抱歉抱歉,看来是我没说清楚。要你的堤防的并非忒巴斯塔,而是你们身边那个自称是他妹妹的家伙。”

“能说说你的理由吗?你应该明白此刻你我所处阵营的状态,要我们仅凭你一句话就猜测同伴,没有个过硬的说法可不行。”

“说的也是。”文森特的说法克鲁泽岂会不懂。只要不是傻子,这种话从任何人口中听来一时都会有所顾及。”其实当我从莉莉斯那丫头那听说的时候也曾迟疑过,就我手头所得到的情报显示,忒巴斯塔那个家伙可是无亲无故的。至少也从未听他向谁提及过。”

“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是。我也还没白痴到仅凭这点主观推断就往下结论的地步。”将两手他在胸前,克鲁泽接着说道:“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等来到这个帝国的主要目的之一自然就是为了解放处于封印状态的神灵,还有一点就是期望通过协助曼林克皇子搭建通往人类大陆的平台。想必这两点你们早就猜到了。只是你们想过没有,无论是这个帝国内部皇族之间的篡位也好,耶德拉人复活解放魔神也罢,这其中却不干海族什么事,生活在海底伊甸园的波塞德斯人为什么会盗走他们的圣物费尽心思介入这场原本应该与他毫无瓜葛的争端之中,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对波塞德斯和海族没什么了解,但就从妃莉那个丫头身上看到的来说,海族应该是比较倾向于那种与世无争的种族。”

“但要是在庞大利益的驱使下,即便再善良的人也很难按耐得住。”没好气地不上了一句,这话从奥克塔维亚口中窜出来不由得让文森特有些诧异。

“说得好,看来小丫头你脑子挺活络的嘛,我还以为这个帝国皇族都是些一根经走到底的家伙呢。”

“哼,还有谁能比得上你们俩,一个趁人之危一个吃里爬外。我看你们倒是挺般配的一对。”不屑得扫了眼克鲁泽,奥克塔维亚转身坐下不再说话。

相视一笑,两人也并不打算反驳什么,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可没少得罪这位帝国皇女;让人家骂几句撒撒气也是理所当然,但不同于文森特,奥克塔维亚最后那句'我看你们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倒着实让克鲁泽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般配吗?些许还不够贴切呀。异端存在岂是能用一言两语就概括得了的?克鲁泽也不只一次曾考虑是否向文森特摊牌;但转而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不同上回,从现在的文森特的身上自己能隐约感知那个熟悉的精神体所散发的轻微波动,可既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已经回忆起了原本的身世,仅仅是精神体的移植又能保存多少和自己相关的讯息,原本那些残留的记忆碎片又残存了多少,或者说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都无从考证。

“那么你的凭证呢?说了那多都快跑题了吧。”见身旁的两人沉默不语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原本不想再说话的奥克塔维亚终于按耐不住。“我可没空奉陪你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哦呀哦呀,还以为说得够直白了。看样子是我高估了你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不会那么快就忘了个干净吧。”

利益的驱使?

被蛊惑的愚者将打开混沌之门。

难道!

“喉?看样子他是明白了。”文森特神情的骤变正是克鲁泽想要看到的。“能让毫无干系之人涉足此地的唯一理由。还需要我解释吗?”

“弑神代之。”简短的四个字,却包含这能撼动大陆的讯息。被周遭吵杂的喝彩声所淹没的低沉声线中所流露的除了彻骨冰寒更多的则是震撼哑然。

“你,你说什么?”要不是为人群所掩埋,此刻奥克塔维亚惊恐的神色暴露无遗。魔族是可憎的,作为光明信仰异端的他们百年来与大陆人类持续的战火从未停歇;他们是肃清讨伐的对象,是背叛信仰的异教徒。可即便如此,即便是遭人类大陆唾弃的魔族,也不曾有过要'弑神代之'的这种意图和想法。取代神灵,这是无论站在哪方阵营都罪无可赦的妄想,光明诸神不会接纳魔神,魔神同样宁杀光明神也不可能去俘虏他。不仅仅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论谁也不可能妄想到予以代替神灵。这是两方都无法容忍的亵渎。

“这有可能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的确就有监视妃莉的必要,无论如何他们毕竟是兄妹,虽然这点仍待查证可就妃莉的性情来说要她与兄长为敌恐怕着实困难。那么如果有一天忒巴斯塔真的来找她,很难保证小人鱼会不会有损自己一方的事来。另一方面,文森特也不得不质疑忒巴斯塔计划的可行性,取代魔神,那个女疯子也说过同样的话;文森特承认这的确很诱人,对自己来说这不单单是能一跃成神君临天下更重要的是能延续自己生命唯一的方法。但同时自己也很清楚,神之所以能被称之为神就注定有他非同寻常的能力,不单单是力量,其精神力和躯体构造也与大陆其他种族大不相同。即便是像潵而扎克这样处于封印之中,在相互融合时其庞大到离谱的精神力也不是大陆百种所能承受得起的。要想取而代之谈何容易。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仅凭他个人的力量恐怕是没戏,但要是那个'东西'的话就不好说了。”

“海族的'圣物'。能谈谈那个东西吗?”真弄不懂波塞德斯的供奉物会和耶德拉有着什么直接的联系。希望克鲁泽能提供一点进一步情报的文森特等来的却是克鲁泽无奈的摇头。

“被蛊惑的愚者将打开混沌之门。

双色的新星会带来破灭的火炬。

为世间照亮永恒的白昼。”

当日光明神给予自己的预示浮现在脑中,搜出当日在教会中回忆起的那块块似曾相识的记忆片段。温馨与感怀之中却隐隐透着刻骨民心的痛楚,那是一种被信仰背叛后的痛楚,是虔诚被欺骗后的愤怒,是被所侍奉之主夺取一切之后的绝望。

文森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中会存在这种感情,这本应属于前世自己那个光明祭祀的记忆;但可以肯定的是,前世那个身为光明祭祀的自己对曾经信仰的虔诚是真真切切的。在那不完整的数个片段之中,这种心境时时刻刻都伴随着左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拾起这些记忆碎片时心底涌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是那么的难以抑制。

前世的自己倒地看到了什么。倒地经历了何等的骤变。为何大陆视作福音的光明信仰会背叛自己。心头的那股悲愤之情又是从何而来的。然而脑海中残留的碎片并没有给予自己答案,无论如何回忆努力找回的记忆碎片都不会增加。

再看看身边的克鲁泽,从这个耶德拉人的身上自己却能感觉到与自己极为相似的意味。海族什么的自己并不关心,可要是万一那个海族的叛徒真的得手,那自己也就麻烦大了。之所以现在的自己还不受约束是因为作为契约主的潵而扎克仍处于封印中的缘故,但要是那家伙代替潵而扎克成了新的魔神,那自己和狄斯路亚那只老狐狸就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这可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

神谕什么的和自己没有干系,即便有自己也没有义务去保守它的秘密。既然肯定会遭到反对,文森特也就不打算在征求身边小妮子的允许,自顾自的将当日教会中的情形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不出意料,奥克塔维亚果然动怒了。好在沸腾人群鼎沸的喝彩声瞬间淹没了她的抗议。想必克鲁泽也正是看重了这点。激昂的人群不会注意身边的琐碎细节。被角斗所牢牢吸引的注意力根本无暇也不会留意其他无关的小动作。“他可是黑暗的信徒!向他泄露神谕会遭天谴的!”

“别激动,别激动。”文森特自然知道对方担忧的是何事,连忙解释道:“虽不敢断言但至少我可以担保,神谕中那所谓”蛊惑的愚者”绝对不可能是他。”

“你有什么根据吗?”想来想去会'打开混沌之门'的人除了按照刚才所言那个海族之外身为魔族的克鲁泽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前者的情报还是出自克鲁泽之口,孰真孰假仍待商榷,不过文森特的下一句话却立刻令她哑口无言。

“刚才他自己也不是承认过,他不相信神灵吗?要是真有此意他又为何不在与教会冲突过后直接打开那扇‘混沌之门’却非要等到现在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不过奥克塔维亚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黑暗的信徒,那个敌视的眼神是另谁也无法漠视的。

“你今天怎么尽为他说话?”

“有感而发,实话实说而已。”

对身边两个起内讧的人熟视无睹,详尽听完文森特叙述的克鲁泽此刻脑海里思索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件事。

光明神降临了,那个当日阻碍自己行动的果然是司卡德鲁。这就意味着'拉比达'开始行动了。事态的发展之快让克鲁泽不禁愕然,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另一个侧面。那就是为何'拉比达'会如此注重文森特?那个和自已有着密切联系以及存在的特殊体。克鲁泽必须承认文森特就其存在而言的确极为诡异;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与狄斯路亚相关的同时也与潵尔扎克有着契约的联系,但光凭这点就足以令'拉比达'将之抹灭,可为何司卡德鲁却还会特意离开空岛一而再再而三的予以帮助和指点?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种种迹象表明文森特的身份决没有自己揣摩的那么简单。能同时牵扯到”秩序守护者”与”律法审判者”之间的利害关系。加上他又与自己的特殊联系。这些加在一起令克鲁泽倍感头痛。

仅凭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过勉强。是否应该改变一下思路比较好呢?

自己的右臂感受到来自身边另一侧的一个娇小身影的轻微肘击,克鲁泽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歉意的朝右手边的那个人点头示意,看来她是等不及了。

心中的疑虑暂且先往后推推,自己此行说实话也不是完全冲着文森特这家伙来的,虽说就原先计划而言现在得到的情报价值早已超出了预先的估算。作为回礼,不妨提前给他也不错。

“去吧。”

见克鲁泽肯定得点了点头,娇小的身影便会意得起身走到了文森特的身后。正忙于口舌之争的两人并未太过留意身边,再说周围那么多簇拥的观众,想留意恐怕也堤防不过来。

“文森特-”

“嗄?”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声从身后飘来,触电般回过神来的文森特可下一秒裆下却忽然被狠狠的踹了一脚。当即剧痛难忍弓下背来却仍不想又挨了一击耳光。

或许是被周遭鼎沸的人群淹没了声响,亦或许是人们的目光被场中的角斗所吸引。总之在场千人之中欣赏到如此戏剧性一幕的就只有克鲁泽和奥克塔维亚两人而已。看到文森特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克鲁泽忽然感觉好像自己也有些不太舒服。身为男性他完全可以想象那种滋味绝不好受。更想不到那丫头出手居然那么另类。至于另一边看着文森特惨遭毒手的奥克塔维亚似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甚至连当事者文森特本人也都强忍着疼痛愣在原地。方才的声音实在是在熟悉不过了,也正是因为惊讶于这突然听到了声音才使得自己一时疏忽被对方偷袭得手。顺着文森特复杂异样的眼神众人的目光很快便不约而同的齐聚到了那个比文森特要小大半个脑袋的娇小身影上来。

因为在那周身覆盖的深色斗篷之下,一阵阵少女特有的抽泣声渐渐传来。周围人群沸腾的喝彩顿时安静了下来,角斗仍在继续,观众的激情依然高昂。但这些文森特都已经听不到了,现在他的耳中只留下那断断续续但异常清晰的抽泣声。疼痛什么的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甚至连时间的流动也似乎停歇。文森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异常厉害。体内流淌的血液却异样的冰凉刺骨。

面临眼下这种情形想必大多数男孩子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将女孩楼入怀中抚慰。但是文森特此刻却没有这么做,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此时此刻的双脚乃至四肢都似乎失去了感知。就呆呆得愣在那里。仅仅那么站着。

“什,什么嘛。大木头。这。这种时。时候,应该主动抱着人家。才。才对嘛。”不知道那斗篷下的脸是在笑还是在哭,听到那久违的声音文森特却死活也笑不出来。

“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对于现在的文森特来说就仅仅挤出这几个音符就已经是极限。

痛苦,哀痛,后悔,自嘲。

包含上述一切感情,却只能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来传达。

上前一步抱住文森特的腰身,将脸颊埋入那坚实的胸膛。也许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哭泣的面容或许更多的是想隐去自己软弱的一面。在周遭如潮的喝彩声下无言的两人是那么的不起眼。可就是这一幕,却让一旁目睹的另外两人心中倍感交杂。

“对不起。”

“已经够了,不要再道歉了。”紧紧揪着文森特胸前的衣衫,莉莉斯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少年剧烈的心跳。”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可。”

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错?自己怎么可能没有错?如果那年自己稍微固执一点留在父亲身边,如果那时自己没有接下那个前往德罗萨的运货订单,如果不是自己接下了赫罗夫出海的差事,如果自己没有答应带上你。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可能会遭遇之后那一系列的遭遇。更不会。文森特不敢再往下想,自己没能尽到守护的义务,没能履行那夜的誓言,更没有资格继续待在她的身边。

近两个月的分别中文森特无时无刻不在扪心自问,自己是何等的自私,何等的卑劣。莉莉斯本可以有一个光明美好,辉煌灿烂的人生。本可以过上安逸舒适的富足生活。本应该是夜空中那璀璨繁星中的一点。而自己,为了寻求庇护,为了寻求安慰,为了寻求那一点点的温暖,竟不顾将那本应只属于天际的繁星偷偷摘下。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呢?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自己无疑是自私的,而连守护那舍弃天际的她都办不到的自己则更是无耻的。

文森特忽然有一种想将一切都告知于众的冲动,或许这样能劝说她回到那本应属于她的地方,或许这样能令自己得到些许救赎。

可是做不到,低头凝视着将头埋入自己胸前的莉莉斯,自己说什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对不起。”重复着这个简单精辟的词汇,它此刻的含义却又是那么的复杂难以诠释。

抬起食指抵住少年的嘴唇,斗篷撤去之后那披肩的发丝之下是莉莉斯那熟悉俏人的面庞。

这本应该值得欣喜的一幕,可文森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咒文,黑色的咒文。不仅仅是脸,脖子,甚至连双手都爬满了如鬼魅一般的黑色咒文线条。嵌入白皙肌肤的黑色咒文就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融开四散与其中予人一股妖艳的美感。

不仅如此,小公主那一头流萤飞火的蔚蓝发丝如今却硬生生的如脱色般变成了与自己一样的雪白。就连那双原本如红宝石般的眼眸现如今居然变成了与自己相同的琥珀色。

“什么也不要问。我会告诉你的。”依然用食指抵住文森特的嘴唇,似乎是料到会有这样的反映。莉莉斯含笑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惆怅。

“总之现在,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