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学堂的最角落,风斩云双手撑着脑袋,先生的身影渐渐重叠起来。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犯困时却不能睡觉了。
“哪位愿意咏一咏凤朝的大好河山?”先生扫视了一周:“斩云,你来。”
片刻沉默,先生耐着性子又叫了声:“风斩云?”
“云九少,先生叫你呢。”
“喂,先生问你话。”
“……”
先生摇了摇头,提高了音量:“风斩云,神游四方,不思进取。你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好歹吱一声。”
“吱……”
学堂一片沉默,随后便爆发出一阵低低地笑声,先生横眉竖眼,怒从中来:“风,斩,云。”
“到!”斩云唰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胡子都气歪的老先生,一本正经道:“先生,正所谓情不真,意不切,简而言之就是虚伪。先生让斩云面对着四方严墙的禁锢咏我朝大好河山之辽阔,既非有感而发,自是情不真义不切,莫非先生要教学生如何做一个虚伪的人?”
“这……。”
风斩云得逞一笑:“不如先生带弟子众人踏山望水,佳作自然水到渠成,真真切切,不辱先生圣名。”
“这……。”
书院里各个名门望族,文武兼修,驾马踏山,浩浩荡荡。
“左看是山右是山,好多山!前有马屁后有马,皆放屁!”风斩云闲来无事,懒懒地坐在马上,大声胡乱吟着。
“这就是风大世家的九少爷,纵是世家之子,却是在市井中长大,果然粗鄙。”
“风大世家生子子死,生女女亡,如今出了这么一个独脉,不知是福是祸。”
“我看倒不如不生的好,整一个纨绔子弟!”
风斩云坐在马背上,嘴角微微一挑,那些几不可闻的议论声一句不漏地进入她的耳朵,她却仿佛没听到,怡然自得,一脸畅快。
“站住!”忽然,从树丛两边冲出一路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头的是个看上去憨头憨脑,凶神恶煞的大汉:“一群肥羊,来得正好!给老子通通拿下!”
“住手!大胆山贼,你知道我等是什么人吗!”其中一个贵族子弟大声喝道。
“老子管你们是什么人。少废话,要钱还是要命!”
“哈哈。”风云斩忽然来了精神,坐正了身体,虽不过九岁小儿,语气却傲慢无比:“要钱还是要命?你要给我命,我还不敢要呢,要不我们就要钱好了,别客气,身上有多少给多少吧。”
山贼一头雾水地看着说话的少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少跟他们废话,兄弟们,把这些贵公子全扒了,值钱的通通带走。”
“哼,谁怕谁!”豪门公子们皆做出应战状,一脸无畏的样子。
“不自量力。”风斩云动了动嘴皮,小声嘀咕着,这些豪门公子当真以为自己学的三脚猫功夫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只怕平日输给他们的练家子也都是看脸色行事,不输也得输。
剑唰唰出鞘的声音,风斩云一脸我爱和平,我是和事佬,我温柔,我正义,我无私的样子,拦住了身边的同伴:“不要冲动,我去跟他们讲道理。”
斩云潇洒地跳下马,扬着小脸,一蹦一跳地朝其中一个看上去像山贼中二当家的家伙走去,勾了勾手指,无害地笑着。
那山贼一头雾水地凑过身子,斩云压低声音小声说着:“这位大哥,我跟你讲,我身后的那些家伙都特有钱,你等会尽管抢。不过我过来是要提醒你,下次出来抢劫之前,裤子要补好,破了这么大一个洞,会让人笑话的。”
那山贼一听,惊恐地朝自己的裤子看去,只见重要部位的裤子不知何时已经裂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那山贼面色一红,连忙用手遮着,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发现。
“谢谢你啊。”
风斩云嘿嘿笑着,将小手往身后一藏,袖子中,正藏着一只刚刚作案过的匕首,斩云往后一退,故意提高了音量回道:“不用客气!那批宝藏够买下一座城,看在你是我叔,我是你侄儿的份上我才告诉你的,千万别告诉别人。一会他们傻傻去打劫,你就趁机去挖宝藏,挖到了要藏起来。任凭别人问你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
斩云天真无邪地朝那个一头雾水的山贼一笑,一蹦一跳地跑了回去。
夫子不解地凑近:“风九少爷,你都和他们说了什么?”
斩云一脸乖巧:“我告诉他们夫子平日的教导,教导他们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与此同时,山贼中立即分成两拨,其中一个看上去像真正的头子,问道:“那小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二当家果然合作,主要是有些问题还是不好说来:“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妈的,还真有那么回事,你想独吞是不是。我平时就觉得你这人肯定私下藏金了,果然如此,兄弟们,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叛徒!”
紧接着,两拨人马便打了起来,无人顾及这一队正看得目瞪口呆,不断叫好的豪门公子哥儿。
风斩云跳上马,一副事情与她无关的表情,回头鄙视地白了正在叫好看戏的同伴一眼:“看什么看,白痴,还不快跑!”
驾马而去的斩云还不忘回头添乱道:“叔,加油,把他们通通打趴下!”
那个本就无缘无故成为众矢之的的山贼竟还感激涕零地看向替自己加油又提醒自己裤子破了的小公子,泪眼婆娑,感动淋漓:“叔会的。”
额?什么时候自己多了个侄儿?
只听远处山间,传来了风斩云快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