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流水声似最美妙的乐章,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玄月,柔柔地为水面镀上一层银波,为绿草树木抹上一层油光,夜风拂面,略带凉意,不知名的昆虫鸣声不断。
斩云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祈晔,上回不是还训斥她不准乱闯禁地吗?这回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似乎一眼就看透斩云在想什么,祈晔唇角一勾,笑道:“有我在,自然另当别论。”
斩云几乎被祈晔吓到了,这人不去当神算真是太可惜了!
她瞪了祈晔一眼,漫不经心地上前坐在湖边,脱掉了鞋,将小脚浸入水中,清凉的感觉便顺着脚心而来:“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祈晔淡笑,站在斩云身后,负手而立,那眼睛,比漆黑的夜更深邃,唇角是一抹淡淡的弧度:“凤国凰国本是盟友,一直以来相互扶持之下不断壮大,成为两大盛国,两个大国之间的和平竟然维持了几十年,谁也不侵犯谁,这一点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两国帝王情同手足,似乎这一切又在情理之中。血祭门是江湖中最神出鬼没的组织,我的母后是血祭门的门主,江湖人称其为邪尊,人称血祭门为邪教。”
斩云顿时一扫方才的漫不经心,表情凝重起来,侧过头,不知怎的,什么都还没听明白,她就已经感受到了隐隐的心疼。
见斩云蹙起的眉,祈晔轻轻一笑,抬起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斩云的脑袋:“父皇爱上了母后,母后也爱上了父皇,不论是我的父皇还是母后,他们都是不爱则已,爱就会爱得倾心交付之人。父皇执意娶了母后,邪教门主成了一国帝后,母后动用了整个血祭门的力量替父皇治理江山,巩固社稷,培植势力。天下人几乎同父皇一样接受了母后,只是忽然有一天,道貌岸然的江湖各派不知是为何突然以父皇娶妖女为后,危害社稷为由兵临城下,各方势力威胁皇权,那变故不是一朝一夕的安排,那是早有预谋!”
祈晔眼里的温度忽然沉了下去,冷彻得令人心寒,杀气顿时凝结在那深邃如潭的眸中:“父皇面临巨大压力,要么处死妖女,要么退位让贤,各方势力临于城下,我至今还能听到母后蹲下身,慈爱地拥着我时在我耳边说的话,她说,‘晔儿,看清楚母后是怎么被逼死的,母后在下面等着这些人,等你长大了,记得送他们下地狱’,就在那座城楼之上,母后将所有的功力传给了我,然后以绝美的姿态跃下了城楼,母后冷到心寒的笑容至今让我忘不了。”
祈晔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身散发着足以让空气凝结的冷气,就像一个肃杀的阎罗,让人心寒。
斩云沉默地垂下了眼帘,她太清楚这种靠着仇恨的力量活下去,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手刃仇人,将失去的一切夺回的生活是多么凉薄寒冷,她想静静地将祈晔拥入怀里,至少能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温暖,但她太瘦小,祈晔太高大,斩云只能站起来,靠近祈晔,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他胸前,轻轻地用双手抱住他的腰,轻轻地呼吸。
祈晔的指尖分明一颤,然后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拥住靠在自己怀里瘦弱的丫头,语气竟也平和了许多。
“母后保住了父皇的帝位,却没想到,凰朝失去了血祭门这一强大的力量,血祭门也因邪尊忽然自尽而乱成了一团,凤国打着仁德的面目趁乱将凰国兼并了。然而事实是,暗地里屠杀凰朝血脉,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凤国!”
“丫头,”祈晔轻叹了口气,轻柔地抚了抚斩云的头发:“师兄身负血海深仇,复国重任,几乎要忘了,其实我凰祈晔,也不过是一个需要呼吸的寻常人。丫头你的出现,让师兄发现,其实我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也会想捉弄你,也会被你气得恨不得宰了你,但你这死丫头偏装作一个野小子,害得师兄几乎要疯了,几乎就要承认了我就是断袖,但丫头,你却给我惊喜,真好,你是丫头!”
斩云一怔,只要涉及到这个话题,她都会像受了惊吓一样,想躲得远远的,但祈晔偏偏禁锢了她,不让她从自己的怀里抽离。
见斩云想要挣扎的举动,祈晔顿时有些恼怒:“如果你真想逃离,就亲口说出来,说你对我凰祈晔没一点感觉,我立刻放你走,从此离开血祭门,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省得让我心烦!”
“我……”斩云欲哭无泪,她竟然说不出口……
祈晔缓缓挑起唇,语气也温柔了下来:“丫头,你要与师兄并肩作战打下江山吗。”
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斩云点了点头:“我说过会效忠你的,只要你不弃我,不伤我欺骗我,我会与你一起将每一个敌人斩下马!”
“听好了丫头,打下江山,复国称帝那天,我凰祈晔要立你为后,你若敢逃,我就满天下地通缉你。”祈晔眼带笑意。
斩云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用力钻出往后一退:“不要跟我承诺,你玩不起,我也玩不起。”
“死丫头,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祈晔的脸上已经爬上了黑气,前面那么多话都白说的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耍我的,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到时被你踩在脚下的是整个天下,你若为帝王,整个后宫乱七八糟,比我去的青楼妓院的女人还要多,说白了,就是更大点的青楼,你立我为后?你是要我当这个全天下最大的青楼的老鸨还是花魁?”
祈晔面色一黑,忽然像平时惩戒斩云时一样揪住了她的耳朵,只是力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死丫头,有你这么比喻的吗?张口闭口青楼青楼,你真是。。真是要气死我了。看来不好好管教管教我的女人是不行了。”
他在她眼里就是嫖客是吧!这死丫头,他可不记得她这几个师兄有谁教过她吃喝嫖赌的,她反倒真把自己当作风九少了,不仅无师自通,还给我样样精通!
“谁是你的女人!”斩云急得要跳了起来,她的比喻十分的贴切形象好不好:“我信不过你,你就是一狡猾无良的腹黑男!别说到时候立我为后了,你就是立我为皇太后我都不干!”
皇太后?他的丫头不当皇后就想着当太后,这死丫头皮痒了,是在咒他早点死吗?
“干嘛不说话?”斩云狐疑地看着忽然沉默了下来,脸色一黑,似乎在想些什么的祈晔。
祈晔忽然坏笑地勾起唇角,邪气无比:“我明白丫头你为从刚才就开始气呼呼的了。原来丫头是等不及师兄要报了血海深仇之后再娶你,如果丫头你非立刻就嫁不可的话,师兄立刻就娶了你就是。”
斩云脸色一黑,这个死男人究竟是什么逻辑!
忽然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鼻而来,斩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祈晔温柔地拥在了怀里,他身上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祈晔深邃的眼中不再似平日冷酷或坏笑,而是一种温柔得让人心悸的认真,他的声音磁性沙哑,下巴轻轻地抵在斩云的头顶:“丫头,信我,我是真心待你。”
月光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