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颖昨晚睡了五个小时不到,如今一大早被我拖起来,瞪着惺忪的眼,牢骚满腹,“Anne姐,不带你这样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一边说着,一边迷迷瞪瞪往洗手间走,“昨晚那老太太没事了吧!”
我着手收拾着兔兔的衣服,随手叠两下,就扔进行李箱内,“你赶紧洗洗,去把兔兔叫起来,我已经订好机票,我们今天就回纽约,你跟你父亲说,那案子全权交由他处理!”
陈佳颖惊得拿着牙刷跑了出来,“你跟兔兔要回纽约?为什么?”一看我的模样,更奇了,”Anne姐,你脸色好差。”随之大惊小怪,“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我下意识的摸摸脸,“睡了,没睡着!”
陈佳颖担忧的在我对面坐下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你吓成这样?Anne姐,你别吓我!”
我已经将物品大致理好,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有些事我以后说给你听,我打电话办好退房手续,你马上去把兔兔给我叫起来,我们这就走!”
陈佳颖不再多问,三两下将兔兔哄起来,套好衣服带到我面前。
“妈咪,我们要回家了吗?“兔兔抱着只泰迪熊,昨晚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现在有些微肿。
“宝贝,我们回家跟爹地住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我蹲下来,将准备好的小帽子给兔兔戴上。
兔兔欢天喜地的在原地转圈圈,漂亮的小裙裙层层叠叠的鼓起,好像一只盛开的睡莲。
汽车,在高架桥上飞驰。余光中,提示机场距离的路牌不断往后倒退,而那距离每短一分,我的心脏跳动便缓和一分。
路标提示右转,下了高架桥,500米开外,就是机场。
我打转方向盘,正欲滑下高架桥,而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忽地连岔三个车道,打横挡在我前面,我大惊之下,连忙去踩刹车,可哪里来得急,只得奋力扑向坐在副驾驶上的兔兔。
“砰——”
剧烈的撞击,把我的身体大力往外抛去,头部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身子却卡在驾驶室内,动弹不得。
强烈的晕眩一波一波袭来,想要安慰怀中吓得失声大叫的兔兔,却只听得那哭声离我越来越远……缥缈如同天外之音。
一片混沌之中,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哗”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我下意识的抱紧兔兔,却抵不过那瞬间袭来的黑暗……
再次睁开眼,四周一片耀眼的白。是病房。
我酝酿了许久,才摆脱被白光刺激的晕眩,动动身体,一阵从骨髓中散发的疼痛,遍布全身。我忍不住呻、吟一声,手立即被人抓在手中。
“Anne姐,你醒啦!太好了!”陈佳颖的声音带上哭腔,稚嫩的小脸上,挂在晶莹的眼泪,我见犹怜。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词来,便不急着开口,视线缓缓下落,看见她绑着绷带的胳膊。
陈佳颖心领神会,“没事,就是擦了一块儿皮!”她说着,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兔兔……兔兔她被人绑架了……”
晴空霹雳!
我眼前一黑,身体却好似忘记疼痛,从床上“唰“地坐起来,直瞪瞪的看着陈佳颖,想要说话,嗓子却好似被人用活塞堵住,怎么也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词语来,“啊……啊……啊……额……呀……”
陈佳颖连忙扶住我,惊得脸色煞白,“Anne姐,你……你不能说话了?”
我的泪水簌簌而落,因为痛苦和恐惧,将陈佳颖的手抓住条条红痕来。
“不要急,Anne姐你不要急,我马上去叫医生!”陈佳颖擦了把眼泪,急匆匆跑了出去。
我坐在病床上,茫然四顾,努力的再次张开嘴巴,想要开口说话,无奈嗓子根本不受控制,只能发出些依依呀呀的破碎词,就像是摔碎的花瓶,怎么凑也凑不完整。
病房门,忽然重重被人从外推开!
方汝晴被小护士推进我的病房之中。坐在轮椅上的她,打量着坐在病床上,默默垂泪的我,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说,“安宁,你这是何苦呢?”
对兔兔安危的恐惧,失语的痛苦以及对眼前人的恨意,让我怒火难消,双手发狠在病床上狠狠砸下一拳,旋即一挥手,打翻了床头上的花瓶,尖利的碎片刺入肉内,鲜血直流!
“啊——”困兽咆哮般的怒吼,自我的嘶哑嗓中发出。
两名小护士不知何时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我按住。陈佳颖引着医生随后赶到,韩夜竟也跟在一侧。
“病人情绪不稳,准备给她注射镇定剂——”医生吩咐,扫视一眼病房内的人,脸色黑沉,“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病人需要静养!”
“医生,Anne姐她不能说话了,你救救她啊!”陈佳颖哭着摇晃着医生的胳膊。
年轻的主治医生安慰,“放心,她的大脑受到重创,影响发音中枢,情况只是暂时的……”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于此同时,小护士已经强势将针管推进我的血液中。
我侧头,将脸缓缓背离韩夜。闭眼,不愿意,再也不愿意看到他!
“妈——”韩夜收回一直怜惜的注视我的目光,怨懑的看向方汝晴,“您怎么来了?”
方汝晴兜头将手中的档案袋砸了过去,“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韩夜蹲下来,将地上的档案一张张捡起来,语调平静,“我早跟您说了,我的事不要您管!”
“不要我管?看来你三年前搬出去,就是铁了心不要我这个妈了!好、好、好,我这个当妈的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现在怎么样?我早在三年前就跟你说,安宁肚子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是怎么质疑我的?现在怎么样?DNA检验报告上,清清楚楚说了,那个叫兔兔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出去——”年轻医生的脾气很暴躁,“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