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寒王府,霏霏的脑中也迅速理出了恢复自由身的计划。
反复思量考虑了几天,脑子里的这个办法很损,甚至还很卑鄙,但却是最快的能名正言顺离开的方法。
按芙儿的话来说,圣旨刚赐婚,李怜儿一死,她黎颖就成了善妒歹毒的女人,她的名声被毁,完全可以怪到寒王头上,此其一;第二,新婚夜,寒王给了她明摆着的羞辱,还诋毁她的名节;第三,她嫁进寒王府之后,被赶到最偏僻的角落受了虐待,还被他的侧妃陷害、挨耳光、杖责、关进地牢…要是再加上这次的设计,寒王就是再不想放开她都不行。
想想,用这个方法离开对莫靖寒来说确实是太狠了点…不过她是谁啊,夜修罗公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又没少做,她本来就不是善类,秋后算总帐,不狠怎么够本?
八月二十九,黎颖突然晕倒的消息传到莫靖寒耳中,一个老太医被急急忙忙的带到了梨花院。
细细的诊断之后,老太医对着床边的莫靖寒一脸的微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莫靖寒愣了,反应过来后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有喜?他都没有碰过她,喜从何来?他的拳头捏得死紧,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她的奸夫是谁?脑中思量,难道是司马文彬?她不久前才在绿野仙踪见过他…
老太医以为他兴奋过头了,继续道:“王妃已有一月身孕,只是情绪不稳,身子比较弱,才会晕倒,待老臣开个方子调理几天就好了…”
他转头盯着床上躺着的美丽女子,双目中射出愤恨的光芒。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敞开心扉接纳你的时候,你却背叛了我?愤怒充斥着周身的神经,不再听老太医的念叨,他挥挥衣袖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挥退了太医,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看着那个已经醒来的女子,冷冷的问:“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霏霏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孽种?如果我说是你的,你信吗?”其实她肚子里只有一大堆花花肠子而已。活了两世,他是第一个敢打她骂她下贱的人。颜家家规第三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所以别怪她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莫靖寒像听到了笑话,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撒谎,还做得这么理所当然!重重的冷冷一哼:“本王似乎从未碰过王妃,王妃怀的又怎么会是本王的骨肉!”
她看了他一眼,唇角的讥诮更浓:“既然王爷不相信,又何必再问,给黎颖休书一封便是。”他此刻若愿意给她休书,也算是在帮他自己了。可惜啊…以他的性情是不可能这么便宜休掉她的。
“你!”她就这么想离开他么?她红杏出墙就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休妻么?然后好和那个奸夫比翼双飞?哼!休想!他绝不可能让她和那个奸夫如愿!
平下怒气,他冷笑道:“想离开我,没那么容易!”甩袖离开,脸上心上全都是怒火。她就那么爱那个奸夫,为他守身,不止一次的拒绝他这个正牌丈夫的碰触,他要被气疯了!黎颖啊黎颖,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你做我的妻子,你却送了我这么大顶绿色的帽子,你可真是够狠啊!
书房内,桌上的东西全被扫到了地板上。书本被扯成了片状,砚台被摔成了两半,毛笔也被折成了两截,唯一仅剩的一个完好的瓷杯也在莫靖寒手中被捏得粉碎,杯中茶水流到他手上,又一滴滴落在桌面,如同泪珠,泛着晶莹的沉重与伤痛。
男子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痛苦的闭眼叹息。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休了她,让她和那个男人双宿双栖?不!他办不到!在他爱上她之后,如何还能放她离开?她已经是他的妻了…是啊,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他为何要放她离开自己?
想到这,他的脑子微微一顿。可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种?又有哪个男人能甘心替妻子的奸夫养孽种?孩子,关键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没有那个孩子,她还是他的妻…对!只要没有那个孩子…他不会心存芥蒂,他还会像之前一样爱她…
脑子里回响着这个念头,如同着了魔,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书房。
当莫靖寒再次踏进梨花院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身后的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王爷这是何意?”霏霏明知故问。芙儿也万分紧张的看着那碗药…
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颖儿,把这碗药喝了,只要以后你安安分分的当寒王妃,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前的事。”
霏霏的嘴边挂起嘲讽:“不计较?王爷终究还是不相信黎颖的。”
芙儿往前一挡,急急道:“王爷,小姐肚子里真的是你的骨肉,不信你可以问林侍卫和许侍卫!”
他一把将她推开,目光没有离开过霏霏,“这孩子是不是本王的,本王还不清楚吗?颖儿,你是要自己喝,还是本王喂你喝?”
看着送到她面前的药碗,她的笑意更深,莫靖寒啊莫靖寒,虽然是我算计你,可是要没有你的配合,我也算计不到你…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啊…想是这么想,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点悲哀。这个男人,果然是不适合她的。扬起头,她定定地看着他:“王爷,你确定不会后悔?”
莫靖寒怔了怔,心里似乎有了那么些许不忍…半晌,压下了动摇的心思,他幽幽道:“药快凉了。”
霏霏是真的笑了,笑得很开心,他连她给他的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也没有珍惜。接过那碗药,她淡淡的道:“寒王殿下,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带着笑意,她仰头喝下了那碗药。
“小姐,不要喝!”芙儿着急的大喊,却被几个嬷嬷抓住不得动弹。
莫靖寒的心竟有些不确定了,看着她没有犹豫的喝下那药汁,他竟然真的有些悔意,他想要夺走那碗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别开眼,心中暗道:就这样吧,也好,他可以不计较和她重新来过。
手中的空碗落到地上,霏霏淡淡的道:“王爷放心了,可以离开了。芙儿,送客。”
芙儿眼中滑出泪水,“小姐…你们这些混蛋,都出去,全都滚出去!”她发疯似的将屋里的人赶了出去,冷声对莫靖寒说了一句话:“寒王爷,你会后悔的。”
梨花院外,莫靖寒一夜徘徊。听到屋中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他真的后悔了,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坚持着:不后悔,没有那个孩子,不去计较她的过往,她就会心甘情愿做寒王妃,做自己的妻子…这份坚持在第二天早上林兰甫和许平醒来时彻底崩溃,留在他心里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的…
林许两人自昨日下午就莫名其妙的困倦睡着了,他们自己都不明白,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们俩还会睡得如此沉寂。
许平看到梨花院外一宿未眠的莫靖寒,说不清是该同情,还是该责怪,但他还是说了。“王爷,王妃怀的真的是你的骨肉。还记得一个月前吗?王妃回黎王府的前一天晚上,你喝醉了,是属下和兰甫将你送到了王妃的房间,那天晚上,我们俩和芙儿都在门外听到你与王妃圆了房…”
莫靖寒懵了,脑中回想起那一夜,他以为的那个春梦原来不是梦,是真实的发生过…良久他终于艰难的开口:“那天…为何你不早说…”
林兰甫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是自责:“王妃不允许我们对你提那晚的事,毕竟是你强占了她…而且她说要看你是不是真心对她。我们怕帮了倒忙,所以一直没敢跟你说,想不到却铸成了大错。”
莫靖寒听不进去了,他的脑中只有昨夜她唇边那抹嘲讽的笑意,还有那句“希望你不要后悔”…“颖儿!”腿一软,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房中。
屋子里,霏霏蜷缩在床上奄奄一息,身下刺目的血流淌了满床满地。芙儿在她面前擦拭着她脸上的冷汗,眼中也不断的流泪。
“颖儿,对不起,我错了…”他跪在她面前,不住的忏悔,第一次对人道歉,还是个女人,他的妻子。看到她惨白的脸和那刺目的红色,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心里只剩万千的悔意,他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伤害了他最想要疼爱的女人…该死的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她?为什么要那么自以为是?她还可能原谅他吗?心里有一种恐慌,是他亲手把她推开,这次她是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霏霏没有任何表情,她早已陷入昏迷。芙儿却笑了,笑得讥讽:“寒王爷,请你离开,我家小姐不想看到你。”
此时的他放下了自己的尊严,眼中布满了痛苦,他只想求得她的原谅,不管她能不能听到。“颖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求你原谅我,求你…我们重新来过,我会好好爱你,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寒王爷!”芙儿愤愤的打断他的美梦,“你认为小姐流了这么多血之后,还有可能怀上孩子吗?”
莫靖寒呆了,他几乎要窒息。不会再有孩子了吗?
昨日的老太医又被传了过来,看到那么多的血,再给昏迷的人儿把了脉,叹息的摇头,也证实了芙儿的话:“落胎的药下得太重,王妃的身子大受损伤…恐怕再也无法怀上孩子了…”
听到这句话,悔恨,无休无止的蔓延在了他的全身,他几乎站不稳,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颤巍巍的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泪一滴一滴的流淌在她的手臂上。
寒王妃红杏出墙,怀了孽种,被寒王亲手打掉了。仅仅一夜,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城。随后又有消息说王妃终生不孕了,不知道黎王府会有什么反应…
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寒王府只能站出来澄清,称这是造谣,王妃怀的是王爷的骨肉,只是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才造成了流产,有人趁机中伤王妃,其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