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是国家的权力中心,是最高执政者居住的地方。历朝历代修建的宫殿都是大同小异,黑禹国的皇宫也不例外。
呼延诚亲自引路,他们走进了这座世上最华丽的牢笼。
没错,在霏霏眼里,这个地方就是牢笼。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地方困住了太多的灵魂,走进来的人,这辈子都只能呆在这里,只能望着头上巴掌大的那么一块天空,想出去的难度足以和登天媲美…这不是牢笼,是什么?
他们住进了太子东宫的偏殿。说是偏殿,其实是个独立的院落,占地也不小。前庭后院、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可是一样都没少的。后院里还专门架了一座秋千,种了一片梅花,除了没有竹楼,其他的布局和黎王府里她的竹枝阁一模一样。
看着这大片的梅树,霏霏就是再装不懂心里也正视了呼延诚对自己的心思。惹上这么多感情债,她如何还得了啊?
第二天早朝后,呼延诚就带白君澈去了黑禹皇帝的寝宫正阳宫“诊病”,霏霏也不例外地跟着去了。从运河上相遇之后,除了夜晚休息,他们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现在离开白君澈身边超过两个时辰,她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说习惯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而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那个对她温柔、体贴、包容的白衣男子。
黑禹皇呼延烈斜躺在软榻上,这几年毒药的折磨让他变得很是消瘦,黑色的金龙袍套在身上显得有点宽松,整个人看上去是超过年龄的苍老,但那双浑浊的眼还透露着几丝精明和霸气。
白君澈放下他的手腕,还是一贯对外的温文微笑:“皇上是多年来操劳过度才致积劳成疾,只要放宽心多休息慢慢调养便能有所好转。御医开的调理的方子可以继续吃,我也没什么好药,就留一瓶养生丸吧,皇上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吃一粒。”
他站起来将药瓶放在一旁的桌上,自有御医拿过药去检验。
呼延赞皱眉询问:“白公子,还有什么方法能治愈皇兄的病吗?”
“静心调养。”说了这四个字,他对呼延赞和呼延诚淡淡一睹。两人立刻会意,有些话还是出去说比较方便,于是向可汗告退。
呼延烈只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太子和王弟好好款待神医公子。白公子,朕身体不适,就不招呼你了。”
白君澈笑着应答,三人退了出去。
呼延烈召过身边的心腹太监,悄声吩咐:“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回来一字不漏的禀告朕。”
走进偏殿,霏霏正在殿门口望一盆红色的小草出神。白君澈笑着上前拉回她的心神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她回头看着三人,轻声问:“怎么样了?”
白君澈回答:“是‘乌鸠’,还有‘朱兰草’和‘紫金花’。”
“乌鸠?武林第五的奇毒?”呼延赞叫道,“还有朱兰草和紫金花?你是说皇兄中了这三种毒?”朱兰草和紫金花虽然不是奇毒,却也是极为罕见的慢性毒药…
“我正奇怪这偏殿怎么会有这盆朱兰草呢,原来是这样啊。”霏霏“恍然大悟”,指着她看了许久的红色小草说道。
“朱兰草,你说这就是朱兰草?”呼延赞指着那盆红色的小草继续惊叫,“这可是四皇兄三年前带回来的。”四皇兄,就是呼延赤,没想到他三年前就开始毒害可汗了。
呼延诚插言问出最关键的话:“白兄,我父汗的毒能解吗?”
他摇头,带着沉重缓缓道:“他中毒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年,毒素早已入了五脏六腑,怕是等不到研制出解药的时间了。”呼延诚给呼延烈下的乌鸠已经有六年了,是超过了五年,他可没说谎的…至于别人会怎么理解这就不好说了。
“五年?”呼延赞紧皱着眉,无力的重复。“皇兄五年前就中毒了?白公子,你研究解药需要多少时间?”瞧,这就是一个理解错误的人…
沉吟了一下,他才回答:“至少三年。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拖不过一年。”
“白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呼延诚的神色也多了几丝哀戚,紧蹙着眉头问。
白君澈摇头叹息:“我无能为力。”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怎么回事也就他们自己心里明白。
当呼延烈听到这些话时,久久的久久的没有说一句话,所有的心绪最后只化成了一声无奈的长叹。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乌鸠,也不知道呼延赤送给他观赏的是朱兰草,但是紫金花…整个皇宫甚至整个黑禹国大概都只有一株。
六年前,他无意中得到了那棵浑身是毒的紫金花,他把这棵花送给了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现在整个黑禹国最尊贵的女人淑贵妃。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呼延诚的母亲因为他这种明显的偏袒一直反对把这棵毒花养在宫里,不止一次的和他争吵,终于在某次吵闹中他失手打死了皇后。因为一直不喜欢这位发妻,连带的也不喜欢呼延诚这个儿子,所以对于皇后的死和后来呼延诚的失踪他也都不曾在意。要不是这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子和另外一个儿子也相继死亡,他也不会找回呼延诚立他为太子…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他最爱的淑贵妃居然会害他!他早已立下过诏书不管哪个儿子继位,她都是皇太后,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害他?就因为她没有生出儿子继承大统吗?
十八年前淑贵妃因为早产造成了终身不孕,所以她只有一个女儿,而没有儿子。呼延烈想到的只是她为了争夺权力,却没有想到真相往往是特别的残酷,残酷到让他难以接受的。当他知道所有真相时,这个在位二十余年,算不上明君但也决不是昏君的帝王终于承受不了含恨而终。
走出正阳宫,迎面而来的就是呼延烈此生最挚爱的女人——淑贵妃。
她艳如桃李,妩媚袅袅,加上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六七岁;一身金黄色的凤袍,头上戴着七尾彩凤的金步摇,浑身都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似乎这样更能显出她身份的尊贵。华贵与妩媚同时在她身上却不显得突兀,也不见俗气,这样特别的美人难怪能赢得帝王的倾心。
“参见贵妃娘娘。”呼延赞俯身行礼。
呼延诚口中也称呼了一句“贵妃娘娘”;霏霏和白君澈两人却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既不行礼,也不作揖,看似无礼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淑贵妃看着这两个白衣男女,眼里闪过惊艳之色,然后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这两位本宫似乎从没见过。”
呼延诚冷声道:“他们是父汗的贵客。”
呼延赞忙解释说:“白公子是为皇上诊病的神医,颜姑娘是他的未婚妻,皇上特许他们见驾不必行礼的。”
“原来是这样。”淑贵妃稍稍收起了不悦,又说道:“白公子年纪轻轻就成了神医,果真是少年有为啊。就是不知道皇上的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啊?”话说的比较客气,但那意思却是:这么年轻的“神医”,怕是治不好皇帝的病吧。
呼延赞正要开口,霏霏就冷淡的说:“贵妃娘娘久居宫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是正常的。当今天下,澈的医术不说数一数二,至少也能排在三四的位置上,我想‘圣手神医’的名号在三国都不会受人质疑的。”看不惯这个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厌恶。霏霏说的话里意思则是:你久在深宫,不知天下事,做了笼中鸟,还沾沾自喜,说白了就是一只愚蠢之极的蠢鸟!对这种厌恶的人,就该狠狠的把她踩在脚底下,让她知道她不过如此而已!
淑贵妃这才正眼看向白君澈身边戴着面纱的少女,红唇微略微弯了下。“本宫没有要质疑白公子的意思,本宫只是太过关心皇上的病情。颜姑娘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吧?”
“本姑娘也没说贵妃娘娘在质疑澈的医术啊,只是想到娘娘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大概不清楚外界的事情,所以才给你解说一下免得你看不清楚形势。”霏霏挑了挑眉,不在海凡国,她哪还需要装温柔贤良来掩饰本性避婚啊?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根本无须顾忌。这个天下,唯我独尊!
“看来倒是本宫多心了。”淑贵妃扯扯嘴角,对她冷冷一瞟,这个少女,居然敢当众顶撞她,还说她看不清楚形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发现什么了?
白君澈也微微淡笑,这丫头,越来越维护他了…他如同喝了蜂蜜,心里泛起说不出的甜蜜。“颜儿,你不是说要参观皇宫吗?我们快去吧,别耽误了贵妃娘娘的时间。”另一个意思却是,别在这和这个女人浪费我们的时间…换句话说,就是淑贵妃正在耽搁他们的时间…
呼延诚的嘴角也弯了弯,这两人,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把这个金黄色的女人气得要成内伤了…厉害!真是绝配啊!收起笑意,他正色道:“白兄说的是,霏霏,我们就先走吧,我带你们好好的逛逛皇宫。贵妃娘娘,本太子就先告退了。”
说着,大步越过淑贵妃,往外走去。霏霏和白君澈自然也大步跟了上去。
呼延赞看着有气无处发的淑贵妃,也口中告退,先行离开了。那三个年轻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他才不想惹上这些无谓的麻烦。
淑贵妃的脸色已经变得有点青了,碍于这是在正阳宫门口,不便发作,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们离开,手指将身边那棵什么花叶的掐得粉碎。
身后一个大宫女样的女子见状,小声提醒道:“娘娘稍安勿躁,不过是个下贱的江湖女子,我们可以慢慢收拾。”
淑贵妃放开手上的花叶,冷冷的道:“你去安排,不要让她活着离开皇宫!”
宫女冷笑道:“娘娘,让她死太容易了,不如先让她生不如死…”说着她在淑贵妃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淑贵妃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好,就这么办!你去好好的安排,事后她要没发疯,再派人去杀了她。”
“是,奴婢这就去。”宫女行礼退下。
穿着金黄色凤袍的女子压下冷漠,唇边勾起了温柔的笑容,继续向正殿内走去。她可是专程来关心皇帝的呢!
御花园里,呼延诚、霏霏、白君澈三人并肩而行。珞离和芙儿抱着灵儿远远的跟着,正大光明的参观皇宫啊,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连着灵儿都骨碌碌转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淑贵妃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你刚刚那么不给她面子,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呼延诚淡淡提醒。虽然面前这两人武功卓绝,能动到他们的人恐怕还没出现,但他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霏霏无所谓的轻笑:“你还真当我是娇娇柔柔的大家闺秀啊?连四大极品杀手都不能奈我何,她一个小小的宫妃能把我怎么样!”她的话说得狂妄,但也是因为有这份实力,才能这么自信。她可不是盲目自大的人!
白君澈也是宠爱的笑笑,说道:“我想以颜儿的身手,就是当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一起出手,也占不到你分毫便宜吧?”
她不置可否的挑眉一笑。武林里的十大高手,冥王伍玄芳,夜影门副门主杨青,毒刺美人花锦棠,红枫公子,还有刃,这五个不是她的人,就是和她有交情,怎么都不可能对她动手吧…更何况她的身边,都是些不出世的绝顶高手。
呼延诚看着这两个同样不在意的男女,暗自叹息,越觉得他们相配,自己的心里就越苦涩…